陈帆在清洁工老齐的指引下，一路上，陈帆与小不点丽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得出丽丽心情非常不错，一路上还哼着捉泥鳅的儿歌。

    一路向北，来到苏城旧城区一间破窗漏屋的偏小院子外面，陈帆并没有直接去打扰，而是等丽丽进了那一扇木门之后，他才慢慢的走到这间偏院的附近，从破旧的阑珊里，陈帆能看见里面的一切。

    丽丽将双肩的易拉罐放进院子角落里的背篓里，背篓里的废品已经快要溢出来，丽丽看着一背篓的废品，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她来到水桶边上，一瓢一瓢的把冷水打在盆里，她洗了脸，又把手洗干净，低头看一眼破了的鞋头，弯下腰用手指戳了戳脚拇指，她脱掉了已经锢脚的鞋子，从背篓的边上再拿出另外一只鞋子来换上。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进了厨房——用纸壳子将院墙围起来的一隅，砖头堆砌的灶头上，放着满是黑色锅垢的两耳锅，丽丽从旁边拿起一个火机，很熟练地把火点燃，随后她又从一个破旧的木柜子里取出一碗白米，淘干净之后倒进锅里。

    丽丽盯着燃烧的柴禾，红扑扑的脸蛋露出一抹为难的表情，她又翻开柜子，取出一棵有些焉了的青菜，在冰冷的水桶里洗着菜。

    菜洗干净之后，她拿到砧板面前，用一把与她小手不成比例的菜刀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倒进锅里。

    黑锅白米白水上面，漂浮上一片绿油油的菜色，丽丽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搬出一个椅子放在灶边上，一本书，一支笔和作业本被她翻出来，她汆了一下柴火，开始拿起笔写作业，她拿着笔写了一会之后，开始用嘴咬笔头，另一只手抓挠着她的头发。

    陈帆到底还是跃过了阑珊，他看一眼纸上的题，轻声说道：“填9。”

    “哦，谢谢。”

    丽丽在本子上工整的写下9字之后，兀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更多的是窘迫。

    “大哥哥，是你？”

    不等陈帆回答，纸糊镂空的木窗后面，兀然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丽丽唰的一下站起来，朝陈帆歉意一笑，朝里屋奔去，边跑边喊，“爷爷，你醒啦！”

    里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好一会之后，门打开了，昏暗的屋子内，一把轮椅被推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名枯瘦如柴的老者，他的脸色白得吓人，肚子上捂着一个暖袋，他的衣服特别的宽大，以至于两只手缩在袖子里。

    陈帆打量着眼前的老者，见丽丽推过门槛有些费力，他走过去想要帮忙，这时，让陈帆没有料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老者混浊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他瞪着陈帆，目光变得惊恐，他朝身后的丽丽喊道：“丫头，快走！”

    “爷爷，你怎么了？”

    丽丽迷茫地看着情绪激动的爷爷，又看了看陈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快走啊，丫头！”

    老者激动之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忽然伸出来，他枯瘦如柴的手一抓椅子的扶手，似乎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他的双脚无法支撑他的身体，老者一个踉跄，从轮椅上滚下来。

    “爷爷！”

    丽丽惊呼一声，带着哭腔，想要把老者扶起来，却见老者抓着丽丽的手臂，一双眸子盯着陈帆，神色惨然道：“你可以拿走我的命，求你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娃啊。”

    陈帆的手伸到一半，听见老者的话，不由地愣住了，他发现老者的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匕首，他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与决然。

    “老爷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陈帆见老者情绪激动、丽丽带着哭腔，他选择后退一步，表示他没有敌意。

    “呵呵，老夫苟且这么些年，东躲xc已经活够了，我知道，以柳家的实力，迟早会找上门来的，我现在只求你，放过这个丫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就是了。”

    老者说完，推了一旁的丽丽一把，“丫头，快走。”

    丽丽茫然地站在原地，说道：“爷爷，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哥哥他是好人，他帮我捡垃圾桶里的瓶子，他还帮我收拾流浪汉，爷爷，哥哥他是好人啊。”

    老者听见丽丽的话，依旧不为所动，他情绪激动，老泪纵横，“丫头，你别被他骗了……爷爷当年就是太善良，才会导致家破人亡，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爷爷已经替你联系好孤儿院的王奶奶，你去找她，别回来了。”

    “不……爷爷，我不要离开你。”丽丽倔强地站在原地，她看一眼陈帆，用明亮的目光看着陈帆，“哥哥，你真的是坏人吗？”

    “丽丽，我不是坏人，我是一名医生，我能让你爷爷站起来。”陈帆说着，看一眼瘫坐在地的老者，“老爷子，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不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如此仇视我，我来，只是为了帮丽丽，我只是一个路过公园的路人甲而已。”

    “你瞒不过我的，”老者喟然叹息，“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的事，太多的人，常人的手臂，不可能像你这般匀称内敛，你是一个练家子，既然你怀着目的而来，干嘛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开的药店，还有那三株九曲灵芝不是已经变成了你们柳家的东西了吗，难道还不满足，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听到老者这话，陈帆的表情骤然一变，他随即明白了什么，“老爷子，你的仇家是柳山？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什么？柳山死了？”

    老者一脸不可置信。

    “是的，死了有一段日子了，老爷子，你长期坐在轮椅上，已经与外面断了联系了吧，柳山不光死了，柳家在苏城的产业，也即将土崩瓦解，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到外面打听打听。”

    “死了？柳家破产了？怎么可能？”

    老者兀然变得呆愣，显然有些不相信陈帆说的话，陈帆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过角落那一堆废报纸的时候，陈帆眼睛一亮，走过去，在报纸里翻找着，很快，几张报纸摆到了老者面前。

    “看看吧，废纸堆里的新闻，应该不会欺骗你。”

    老者颤抖着手，一把将报纸抓过去，唰唰地翻看着，他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最后，他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报应，这都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