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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旖旎草庐

    次日刘韦枫伤势已痊愈。他本擅长自我疗伤,程英又在他初到草庐之时喂服一粒九花玉露丸,更有帮助,他借口尚有些隐痛,而留在她身边。

    他出门活动,见此处偏幽,地面平整,两间草庐很是讲究,下首有间厨房,外围青竹环绕,俨似篱笆院。草庐虽显简朴,却典雅别致,的确是修身养性极佳之所在,有“室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既感,不禁吟了一句:“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程英听见莞尔一笑,心道,他竟有几分才气。

    二人除交流音律外,刘韦枫还讲些搞笑段子逗她,程英虽文静却是笑点很低,或者古时的女子都如此,随便讲个“穿马甲就不认识你了”之类的笑话,她都笑的花枝乱颤,却并不纵声,毕竟有修养。

    这一日上午就这么静静过去。午后那少女又坐在桌边写字,刘韦枫凑过去看,她却推说字丑,遮住不让看。刘韦枫笑笑便门外吹奏程英教的曲子。她写了约莫一个时辰,刘韦枫从外看到她写一张,出一会神,随手撕去,又写一张,始终似乎写得不合意,随写随撕,瞧这情景,最后她叹了口气,不再写了,出来问道:“你想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做去。”

    刘韦枫道:“随便好了,我去打猎加个菜,呵呵,顺便看看伤势恢复的如何。”

    程英叮嘱道:“你有伤在身,不宜跑动,还是别去了。”刘韦枫已经走远,心道,此刻洞房都没得问题,他心里虽爱慕程英,却感觉她高雅圣洁,不跟她开低俗的玩笑。

    刘韦枫走远后展开轻功巡视,以他对打猎的敏锐度,很快找到一个野鸡群,掷石子射杀一只拎走,又在林间寻了几朵草菇摘了,心道正好做个北方菜:小野鸡炖蘑菇。回来时见程英正在厨房忙活,于是把战利品一放,准备烧水烫鸡褪毛。

    程英大为吃惊,古时男尊女卑,家庭中少有男人做饭的,于是让他出去,一切交给她做。刘韦枫只好退至厨房外,笑道:“男女平等,以前在家我爸经常做饭的。”说着笑着,想起父母又黯然神伤,去吹箫排遣。

    程英善解人意,不难察觉他的思乡之情,却不知他的经历,心道,或许跟自己一样,都是孤儿吧,心里和他更加贴近。

    刘韦枫吹了一阵回屋,瞥见框里的废纸,心道:“原著中她救杨过时写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却不知给自己写的什么字。”顿感好奇,随即捡起一个纸团打开,只见纸上几个工整隽秀的正楷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那字体在刘韦枫眼里已是非常完美,若在自己时代,考级的话定能达到顶级,竟未达到她满意?

    刘韦枫心想:“她亦写‘既见君子’,这君子难道指我么?却不知她对自己有何感觉,须得找机会试试她。”

    正自痴想,听脚步声自厨房传来,他赶紧又窝成纸团掷回去,待程英进屋已背着手欣赏窗外风景。程英见他情绪已缓和,便冲她笑了一下,却是来端废纸去厨房烧掉,大概怕刘韦枫看到,可惜她意识稍晚一步,刘韦枫偷笑。

    刘韦枫拿起小楷毛笔,想了想,在纸上写起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这首徐志摩称赞日本女郎温柔的现代诗,刘韦枫觉得形容程英也到贴切,“沙扬挪拉”却不能加上,一是程英无法理解,二是怕自己把程英想象成岛国的“苍老师”。他幼时家人给他报过书法班,爱好又广泛,字也算写的有模有样。

    吃了午饭,刘韦枫踱着散步,装作舒展筋骨,程英收拾好碗筷后看到他写的字,看了一遍后竟拿起来再看,感觉他写的文字跟他的箫声一样,虽和自己的风格截然不同,却意境优美,哪里知道还有现代诗?只见她爱不释手,欢喜中带几分娇羞,只是面具下表情无法捕捉。

    下午程英取箫又幽幽吹了起来。这次吹的是一曲“迎仙客”,乃宾主酬答之乐,曲调也如是雍容揖让,肃接大宾。刘韦枫亦向她求解,得解释后他道:“原来你在箫声之中也带了面具,不肯透露心曲。”程英又躲进屋去。

    次日清晨,那少女送早饭进来,只见刘韦枫脸上戴了面具,不禁一呆,笑道:“你怎么也戴这东西了?”刘韦枫道:“你不肯显露本来面目,我也就戴个。”程英道:“你……这也很好。”说了这句话后,放下早饭,转身出去。刘韦枫讪讪跟出去问道:“你吃了吗?”程英走着答道:“留了一些在厨房,你吃去吧。”她一直不好意思跟刘韦枫同桌进餐,刘韦枫也不便再跟。

    上午,刘韦枫有意打趣她,见她若有所思。便给她讲了自己时代的那个故事,只是改的让她能听懂:

    在一个非常宁静而美丽的小城,有一对非常恩爱的恋人,他们每天都去海边看日出,晚上去海边送夕阳,每个见过他们的人都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可是有一天,在一场意外中,少女不幸受了重伤,她静静地躺在医馆的病床上,几天几夜都没有醒过来。白天,少年就守在床前不停地呼唤毫无知觉的恋人;晚上,他就跑到佛堂向神祷告,他已经哭干了眼泪。

    一个月过去了,少女仍然昏睡着,而少年早已憔悴不堪了,但他仍苦苦地支撑着。终于有一天,神被这个痴情的少年感动了。于是他决定给这个执着的少年一个例外。神问他:“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吗?”少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神说:“那好吧,我可以让你的恋人很快醒过来,但你要答应化作三年的蜻蜓,你愿意吗?”少年听了,还是坚定地回答道:“我愿意!”

    天亮了,少年已经变成了一只漂亮的蜻蜓,他告别了神,匆匆飞到了医馆。少女真的醒了,而且她还在跟身旁的一位年轻的郎中交谈着什么,可惜他听不到。几天后,少女便康复出院了,但是她并不快乐。她四处打听着少年的下落,但没有人知道少年究竟去了哪里。少女整天不停地寻找着,然而早已化身成蜻蜓的少年却无时无刻不围绕在她身边,只是他不会呼喊,不会拥抱,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她的视而不见。

    夏天过去了,秋天的凉风吹落了树叶,蜻蜓不得不离开这里。于是他最后一次飞落在少女的肩上。他想用自己的翅膀抚摸她的脸,用细小的嘴来亲吻她的额头,然而他弱小的身体还是不足以被她发现。

    转眼间,春天来了,蜻蜓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寻找自己的恋人。然而,她那熟悉的身影旁站着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子,那一刹那,蜻蜓几乎快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人们讲起车祸后少女病得多么的严重,描述着那名年轻郎中有多么的善良、可爱,还描述着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理所当然,当然也描述了少女已经快乐如从前。蜻蜓伤心极了,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常常会看到那个男子带着自己的恋人在海边看日出,晚上又在海边看日落,而他自己除了偶尔能停落在她的肩上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蜻蜓每天痛苦地低飞着,他已经没有勇气接近自己昔日的恋人。她和那男子之间的喃喃细语,他和她快乐的笑声,都令他窒息。

    第三年的夏天,蜻蜓已不再常常去看望自己的恋人了。她的肩被男郎中轻拥着,脸被男郎中轻轻地吻着,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意一只伤心的蜻蜓,更没有心情去怀念过去。

    神约定的三年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就在最后一天,蜻蜓昔日的恋人跟那个男郎中举行了婚礼。蜻蜓悄悄地飞进喜堂,落在神的肩膀上,他听到下面的恋人拜天地,然后手挽着手步入洞房。蜻蜓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神叹息道:“你后悔了吗?”蜻蜓擦干了眼泪:“没有!”神又带着一丝愉悦说:“那么,明天你就可以变回你自己了。”蜻蜓摇了摇头:“就让我做一辈子蜻蜓吧……”

    故事讲完,只见程英正隔着面具抹泪,刘韦枫便问:“你相信缘分吗?”程英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想过,不知道。”

    刘韦枫又问:“姑娘可曾许配人家?”他焉能不知?故意肯定一下,好明确立场。他有个心愿,尽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便要“普度”几枚剩女,免得有人一厢情愿,到头来“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用他的内心话:谁让自己善良呢?程英品行貌端,心细如发,柔情似水,当然是他最爱。

    程英羞的低下头去,从未想过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却当面问这种问题,只又摇了摇头,却不答话。

    刘韦枫哈哈一笑,道:“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见程英更加羞怯,心里美滋滋的自个儿唱起来:“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他唱的深情款款,之所以歌词记得如此完整,是因为他妈妈最喜欢这首《在水一方》,耳濡目染,自己早学会了。

    歌声清婉动人,程英静静聆听着那优美的旋律,又细细的品着曲词,心觉词义应出自《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浮想那曲中佳人便是自己,直听得面热耳赤。只觉眼前的他处处透着新奇,大事上豪情仗义,小事上又体贴入微,甚至肯下厨房,性格爽朗,直抒胸臆。程英心中徜徉起一种说不出的情怀。

    晚饭后,刘韦枫向程英道:“连日来承蒙姑娘精心照顾,不胜感激!和你一起读书习字,抚箫弄琴,谈笑风生,真是人生莫大的乐趣。我伤已愈,没有理由再留下,明早我便告辞。”

    程英颇感意外,看得出依依不舍之意,半晌却佯装淡淡的道:“……哦……刘少侠打算到哪里?”

    “我吧……事可多呢,打算干一番事业,无论成或否,也不枉此生。当然如有红颜知己相陪,更加有动力了,哈哈哈。”一番话又说的程英成忸怩之姿。

    刘韦枫回屋后,程英又在外吹起玉箫,那曲风伤感幽怨,有点爱别离苦的味道。刘韦枫怎忍离她而去?感觉李莫愁不日便会出现,不知具体时日,想在暗中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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