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女儿甘蓝正端了一簸箕芸豆进来，听了就抱怨道，“……当初劝您别听楚姨娘话难为那个主，您偏不听，这下好了，人家又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真撵了？”孙妈还有些不信，“不是说都是老夫人送，不让撵吗？”

    老夫人不让撵？

    “说都那么说！”甘蓝一哂，“……祖宅那面奴才一被接过来，这些人才知道了怕，纷纷结了伴去养心院门口跪求老夫人做主。”抬头看着孙妈，“娘猜怎么着？”

    “怎么着？”孙妈探过身去。

    “连个屁都没敢放！”甘蓝贴着孙妈耳朵压低了声音，“还是红桑仗着和紫月有几分交情，哀求了老夫人勉强留养心院，替补了碧月缺。”直起腰，指着浩然居方向，“……那个主也发话了，牙婆酉时就到，让大家收拾好东西。”叹息一声，“大家正四处奔走呢，看能不能向红桑似，侥幸留哪个院。”

    孙妈一激灵，把手里清单递给甘蓝，“……，挑好准备了，我亲自送过去。”

    甘蓝拿了清单匆匆走了。

    孙妈隔着栅栏望着外面仿佛天塌下来般四处奔走丫鬟婆子，忽然一激灵，回头招了个小丫鬟过来，“……去碧竹园打听打听，那个主敢没敢留？”

    没仇没冤，这些人敢和夫人作对，可全是听了那个主安排，关键时刻，她不会撒手不管吧？

    素日都说老夫人寡情薄恩，可是，危难时刻还能把对她言听计从红桑留了养心院呢。

    而此时，红焦和三个小丫鬟正跪碧竹园门口。

    隔着窗户看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几个人。田菁心里不忍，又看向正慢条斯稳绣着花楚欣怡，“……红焦为人通透了，我们院还缺一个浆洗丫鬟，姨娘不如就留下吧。” 虽然才进府，田菁对凡事对楚欣怡言听计从红焦印象特别好。

    “……夫人要撵人，我怎么敢留？”楚欣怡声音不疾不徐。

    “可是……”

    可是，红焦敢和夫人作对，可都是听了您吩咐啊。

    否则，以她一个小丫鬟。有多大胆子敢和主母作对？

    话冲到嘴边，瞧见楚欣怡缓缓地抬起头，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们这儿不是大杂院。任谁哭几声就能进来……”楚欣怡淡淡声音带着几分威严，“你去拿些银子赏了，让她们走吧。”

    望着田菁背影，楚欣怡叹了口气。

    到底不如春红春兰机灵贴心，这丫头什么都不懂。

    红焦是帮了她很多忙。给她提供了不少沈钟磬信息，可是，她金子银子平日也没少搭。

    现红焦被撵出了浩然居，就是个没利用价值废人。

    为一个废人，得罪正狠劲上迫切想要立威甄十娘，她楚欣怡就是找死。

    有回事婆子来请示。“……冬菊姑娘拿了夫人对牌去领这个月脂粉，给不给？”

    楚欣怡听了就咬咬牙，“给。给她挑好送过去！”

    楚欣怡敢用脑袋打赌，她若敢苛待甄十娘一点，她手里中馈立马就得易主！

    而付秀正拉着冬青手叹气，“……我这庙矮，即便大丫鬟也没浩然居当个三等丫鬟风光。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

    冬青扑通跪下去。“……谢姨娘收留，只要能留下来奴婢就知足了。”

    否则，被牙婆领出去，卖给人为妾为倡就由不得她们了。

    付秀一把拉起她，“……你起来，我也是看你素日帮了我不少忙，又没和红桑她们一起作践过夫人，才敢收留，否则……”付秀摇摇头。

    “这全是姨娘平日教诲。”冬青看向付秀目光全是感激。

    上任贴身大丫鬟水芹却沉了脸。

    打发了冬青去休息，回头就抱怨付秀，“姨娘也真是，奴婢刚才出去转了一圈，碧竹园、簇锦园都没敢留人，您这么留下，不仅得罪了夫人，连楚欣怡和杨姨娘也得罪了。”

    付秀兀自抛着一枚硬币猜正反面，“夫人不是说过吗，这些丫鬟婆子，各院愿意留就留。”

    能暗示这些丫鬟来她们各院跪求，夫人，就是想看看她们这些姨娘心性和他们平日有没有浩然丫鬟身上下功夫吧？

    浩然居里丫鬟，平日是谁人，这时自然要求到谁门前，每个姨娘院前都跪了几个丫鬟，即便不收，夫人也已经了然了，她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了，事后再解释一番呢。

    夫人心胸，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吧？

    看着付秀一脸大大咧咧，全无城府模样，水芹摇摇头。

    同时进府，自己怎么就没有田菁那么命好，被挑去了碧竹园呢？

    那个主，才是个真正聪明。

    “……老夫人收了红桑，付姨娘收了冬青，二爷和其他姨娘都没收。”冬菊站地中央，和甄十娘一一汇报着。

    “嗯……”甄十娘点点头，“剩下就都让牙婆领走吧。”

    冬菊应了一声，又把去各院哀求丫鬟名单递给甄十娘，“……这些人怎么处理？”

    甄十娘接过去看了看，“……让冯十三派人跟着牙婆，把这些人底细查清了，看看他们素日应各院所求，都做过什么事儿？”

    冬菊应声退下。

    小丫鬟来报，“……厨房管事孙妈把小厨房用具送来了。”

    速度倒挺呢。

    甄十娘有些惊讶，吩咐道，“……让徐凤岚带人清点接收了。”

    那面沈钟磬也正听荣升汇报。

    “……把红焦这几个人秘密抓了，考问一下，武哥被诱去房是否和她有关？”荣升汇报完，沈钟磬把手里名单递给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荣升却一激灵。

    这几个人都是去碧竹园哀求。显然是为楚欣怡通过风报过信。

    将军谁也不查，偏偏点了名要查她们……是怀疑楚欣怡……荣升身子又震了震，偷眼瞧见沈钟磬已拿起笔继续写起来，忙收了名单，悄悄退了出去。

    直听门咣当一声被关上，沈钟磬才慢慢地抬起头。

    但愿，他是多心。

    楚欣怡好和这件事儿没有关系，武哥被狗咬只是一次意外！

    以前出手谋害甄十娘，他还能理解为嫉妒，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府里安然地度过后半生。现，若是她还不死心，还念念不忘地想谋害她们母子。那就说不得了……

    甄十娘中午睡了一觉。

    醒来后小厨房已经收拾完毕，没医馆拖累，甄十娘没什么事儿，就亲自下厨抄了六菜一汤，蒸了一锅两合面虾酱萝卜馅菜包子。

    一家四口人吃津津有味。

    看着他们父子三人一脸惬意。甄十娘心里也有股融融暖意。

    “……武哥那只狗种还真不错。”送简武简文回霸王居休息了，沈钟磬倚大迎枕上看着甄十娘，“我想带丰谷大营去给军中狗配种，兴许能养出一批好狗来。”

    “武哥也天天夸他小黑好，说是又忠心又通灵气。”甄十娘卸了钗环，斟了杯茶递给沈钟磬。他身边坐下，“想带去军中，你就跟武哥商量一下。”声音有些犹豫。“只是今春才下崽，还不到一岁，也不知能不能行？”对这些小动物，她可没经验。

    沈钟磬面色古怪。

    武哥才六岁，一个孩子。告诉一声就是，这也得商量？

    能坐这里跟她商量。是知道他凡事这么跟她商量一句，她就会特别高兴……现闹得，连孩子事情也得征求他们意见，他还算不算大家长啊？

    来自现代，甄十娘早很久以前，就让简武简文自己拿主意了，甄十娘倒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见沈钟磬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是不满自己大家长权利被她娘仨剥夺了，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对动物不了解，就想了想，“……武哥狗是李齐给，他家里有大狗，将军想配种，妾哪天跟他说一声？”

    “能找到大狗是再好不过了。”沈钟磬点点头，提到李齐，忽然想起甄十娘求他办事儿来，“谢姥姥毕竟杀了人，情有可原，却国法难容，万岁斟酌三，御笔亲批免了她死罪，发配一千里外凉州。”看向甄十娘，“你别担心，我凉州也有旧部，赶明儿去封信让他们关照一下。”

    这谢姥姥，就是当初和老夫人一起被关进死牢那个老妇人，一家人就住灵谷镇上，母亲入了大狱，听说达仁堂东家有些背景，儿子谢金贵就求到了李齐那儿，李齐媳妇也气愤那黄老爷是当地一霸，尤其她刚去灵谷镇时，没少得谢姥姥指点，见谢金贵夫妻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推脱不过，就硬着头皮求到了甄十娘这儿。

    一来想给李齐撑门面，打压灵谷镇地痞黄老爷一家，二来身为现代人，甄十娘听了谢姥姥一家遭遇也尤为愤慨，就和沈钟磬说了，原也没指望多，不想，仅仅两天功夫，就有结果了。

    甄十娘目光闪闪看着沈钟磬，“谢谢将军，我明儿就给李齐传信，让他带了人来给您磕头。”

    见甄十娘开心，沈钟磬心情格外好，用手刮了刮她红扑扑小脸，“磕头就不用了，你明儿给我做顿红烧狮子头就行。”

    甄十娘点头应了，又想起萧老夫人来。

    “……搬来五六天了，娘一定惦记着，我想哪天去中堂府看看娘。”

    ps：

    终于码出来了，不好意思，有些晚了，今天和客户交换意见很不开心，一股火上，牙疼火辣辣，根本码不下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