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很是委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靶子。

    袭人可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她刚刚在焦大的压迫下感觉到紧张，并且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没有让小主人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得以尽兴娱乐，但是，转念，袭人就感觉到了这里面不对。

    不对劲的地方表现为袭人一下子就认识到起先，在马戏小丑向他们四个走过来的时候，四个人是很抱团的，一致的反应就是很排斥这个小丑，天生的警觉让他们觉得这里面有些危险和不对的地方，最初，每个人都有这种天生的本能的防范意识和自然感知。

    但，接下来，这四个人在小丑的步步围追堵截之下果然毫无察觉地发生了分裂，其中，宝二爷肯定是那个最经不起诱惑的，一下子就站出来表示支持小丑的勾当。接下来，小丑三两句话就打败了自己、赢得了焦大爷。

    意识到这一点，让袭人一下子就感觉这个小丑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就凭这么两个人——袭人和焦大。自己心机重重，怎么就让这个陌生的小丑给一语中的了的呢？！再说这个焦大，也是个老狐狸啦，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怎么小丑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切切实实地击中了焦大内心的软肋，以至于小丑只不过感叹了一下老马的身世，就让这个同样落魄的焦大感同身受的呢。这，无疑让袭人从自身的经历和焦大的反应中判断出了这个小丑的厉害。这个小丑一定是练过了攻心术的，否则不会吧袭人和焦大这两个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人生愿景的人都纷纷击中，袭人是手无还击之力，而焦大是彻彻底底地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知音啦。

    袭人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来自内部的压力——宝玉的期盼、时间的紧迫、焦大的斥责而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对这件事情的判断。

    于是，袭人也做出了类似于刚才晴雯的举动，挺了挺胸，对这个小丑义正言辞地说：

    “我们还要赶路，请这位先生让一让。”

    晴雯很钦佩地看了一眼袭人，而袭人此刻的目光也正望向晴雯。史上第一次，这两个素来的敌人，虽然是暗地里较劲的敌我双方，却因为这个外来的因素——陌生的马戏小丑而战在了同一个战线上，表示出了一致对外的态度。

    晴雯也第一次感觉到袭人也有可爱的一面，这一面是不那么仅仅是从自我出发、也不那么埋藏地那么深、也不那么非得为了要强而要强而忘记了事物的本质，也不那么因为一点威逼就急于就范和认怂，这不都是可贵的地方吗？晴雯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是不是平日里错怪了这个袭人。

    袭人在看晴雯的目光中得到了某种勇气，这种勇气是建立在彼此理解和彼此信任的基础上的一种肯为对方付出的那么种决心。这种勇气让袭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袭人觉得可能这八成就是早逝的父亲在生前给自己讲过的戍守边陲的战友之间的战友之情吧，袭人此刻对晴雯的感情，被她理解成了战友之情，这是比闺蜜之情、亲人之情还要在某一关键时刻更加浓密和有力的感情，这感情如果是被这个马戏小丑评价的话，就该被叫作是在一个在很高频率上的人与人这种生灵之间的共振。

    这种能量共振非常强大，甚而可以在战友之能量的合炉的一刻，产生数倍，甚至是数百倍的战友本身叠加的能量。但是，当然，这个是后话。

    袭人对这层情谊的理解让晴雯和自己自然而然、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一起，虽然共振如此微弱，但是，聊胜于无。

    再说小丑，还在以一个钓鱼者的身份等待着大鱼的上钩。但是，没有等到。

    着急的并不是小丑，而是杰克。

    杰克当然心急啦，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个夜晚的时间是被分割好了的，一部分是给马戏的，一部分是给街边美食的，一部分是走马观花的，他没有想到，原本希望在看完马戏后才走马光辉的环节现如今因为小丑出其不意的出现而提前了，现在，这个夜晚还没有进行到三分之一，那么这前三分之一的时间既然是给到用来走马观花的，那么，就该真正地排上这个用场。

    一方面，自己对算卦感兴趣，一方面，自己对这个陌生的马戏小丑根本就没有类似于袭人或者是晴雯的那种反感，所以，杰克要出招了。

    杰克仰仗着自己在这个穿越后的南周时代里成为了统御别人的、可以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故而，杰克一心一意要取得以前连期望都认为是奢望的那些个动机。

    现如今，杰克就想利用此生自己的权利和阶层地位而达成自己的动机，此刻，可以说是他的一个初步尝试。

    那么，一旦动了这个念头，杰克就开始不顾及晴雯的看法啦，那么，对袭人的管控杰克就更不当一回事啦，杰克要把权利从袭人的手里，从晴雯的手里拿回来，而且，是在焦大的支持和帮助下，这，一定会很有意思，杰克心想。

    于是乎，杰克落落大方地走到了小丑的面前，不顾晴雯的怒目而视，不顾袭人顶住压力后保住的钱袋子，对这个看似根本就是漫不经心的马戏小丑说：

    “这位哥哥，您说的极是，这十文钱，给心爱的老马算一卦，也算是值的，不是老马值钱，而是您这个哥哥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很值钱。”

    焦大睁大了眼睛，他想到了这个小主儿很聪明，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小主可以这么聪明，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小主不仅聪明，而且还会因为聪明而降低自己的身份，低到地底下，以换取自己所要的东西，这无疑是个从贾家世代都没有见到过的品质，这种品质可是上战场用的、可应对真枪实弹的品质。而眼前自己家这个小主儿偏偏他就具备，让焦大吃惊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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