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之伤，悲之切，七情六欲，三界六道五行众生，无可避免。

    我站起身，运起大哀掌法门，以自身之哀为引，提炁至右手，虽然手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却隐隐的听到如泣如诉的悲鸣声，恍若碧落黄泉的哭声，又像是六道众生，天地万物的悲嚎。

    一种奇异莫名的力量从天地之间涌聚而来，我成了这奇异力量的容器，而唯一的宣泄口，便是我的右手。

    这种感觉，很怪异，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代表的是天之意志，对世间万物进行审判裁决一样，陌生又熟悉，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矛盾又合理。

    自然而然的抬起手，对着面前扑来的众小鬼扇了下去，那奇异力量瞬间如洪水猛兽一般，倾泻而出，隐隐有猛兽成形，咆哮嘶吼着扑向众小鬼。

    我的手没有触及眼前一众小鬼的身体，但那奔涌而出的力量，却是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眼前的数十小鬼横扫在地，空洞无神，两眼迷茫，阴厉暴涌的鬼气忽然间风平浪静，被奇异力量扫中的小鬼，形体逐渐平静下来，黑色的液体从空洞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中流出。

    随着黑色如眼泪的液体流出，它们黑色的躯体如同漂白了一般，渐渐淡化至虚幻的白色，体内的怨气也随之消失。

    麻木如同面瘫一般的脸上，慢慢爬上悲伤懊恼，各种不该出现在麻木不仁的鬼身上的神情，逐渐浮现出来。

    众所周知，鬼可以哭，但不会有眼泪流出。

    它们中了大哀掌之后的表现，和记忆中的描述，却是只有几分相似，且大哀掌似乎没有这般将鬼体内的怨气净化的能力，而且他们的表情，似乎不仅限于悲伤，还有懊恼。

    我所用出的大哀掌，和记忆中的大哀掌，虽形似，但其中的神韵，却是……更甚一筹。

    或许是因为那神秘男子的哀，远远超过了寻常的哀，从而引起质变，提升了大哀掌的本质。

    来不及深思其中变化，再度挥掌打出。

    周围的小鬼们调转枪头，冲向了那些中了我大哀掌后的小鬼们，似乎比起我，他们更具吸引力。

    想知道究竟起了什么变化，得先将这些鬼搞定。

    大哀掌比我所预想的消耗要多的多，可能是等级提升了的关系，所需要的炁也超出原来的数量，至少多了十倍以上。

    按照百分比换算，我体内的炁最多只能供我打出20掌，而实际上至多只能打出15下，因为每打出一次，那神秘男子的哀就会在我脑海里重重画下一笔，越发深刻，极有可能再度迷失自我。

    打出15下，这还是乐观估计的结果。

    若是没有那奇异莫名汇聚而来的力量涌进我体内，或许10下就是顶天了。

    原来的大哀掌本身是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法术，而我的大哀掌却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主要还是因为哀的程度不同。

    因为那奇异力量的关系，从而降低到了伤敌一千自损一百的层次。

    正常来说，大哀掌施展到极限次数，最多泪崩，最终失去战力，而我的却是迷失自我，威力巨大，代价同样巨大，有得有失，合情合理。

    15次是极限，这是我根据每打一掌之后深刻程度进行的推测，或许并没有15次，只有13、4次也说不定，总之，尽量避免超过10次。

    这大哀掌，对应的是精神上的负荷，不同于身体上的负荷，不能经常使用，否则难保不会埋下隐患，到时候突然发作，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也不能以为刺青里的神秘火焰能消除一次，就能消除第二次，因此而放松警惕，毫无顾忌的施展。

    配合着灵符，施展大哀掌，效果惊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摧枯拉朽，无数鬼魂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体内的怨气逐渐消散，或者说是凝结成了那黑色的眼泪。

    这试炼塔第一层鬼魂数量众多，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被我的大哀掌打中的鬼魂大致有3、500个，可与总体相比，却是不值一提，犹如沧海一粟。

    又是两掌打出，到了九下，我便停下手，不再施展大哀掌，扯去了之后，那不断汇聚而来的奇异力量也随之消失不见，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来无影，去无踪，难寻踪迹，莫名其妙，似乎是被大哀掌的力量引来的。

    大哀掌的力量消失了，它自然而然随之消失，无从感应其存在。

    虽然不知道到底从何而来，但是对我无害就是了。

    回头看了眼那些中了大哀掌得到净化，恸哭悲嚎流泪的鬼们，取出数十道灵符，在他们周围布下结界，不让他们被结界外的鬼魂攻击。

    在结界之外，我又布下一层消除气息的结界，虽然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是足以让我弄清中了大哀掌之后的变化。

    消除气息的结界一布置好，原本狂乱的鬼魂们顿时乱成一锅粥，好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确认失去了目标之后，又恢复到了我进来之前的样子，飘飘荡荡，随波逐流，没有方向的游荡在这第一层。

    确定不会被攻击之后，我走到那些中了大哀掌的鬼魂前面，他们哭的不能自已，这点倒是和大哀掌所描述的一样。

    稍微感应了下，他们体内的怨气之类的负面情绪似乎全部得到了净化，身上唯一还有怨气存在的，只有他们眼中流下的疑似眼泪的黑色液体。

    我伸手将左手边无声哭泣的女鬼脸上的黑色眼泪勾起，刚离开女鬼的脸颊，那黑色眼泪中的怨气莫名化作一丝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措手不及，只剩下犹如珍珠一样洁白的小珠子。

    还没从怨气无故消失的现象中回过神来，那白色的小珠子又如冰雪一般融化，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消失在了指尖。

    不，不是消失！

    是钻进了皮肤里，进入了我的体内。

    我望着白色小珠子消失不见的指尖，久久出神，想到了一些事，但是需要确认。

    刮下另一男鬼脸上的黑色眼泪，一离开他的脸，里面的怨气立即化作一丝黑烟消散不见，剩下纯白的小珠子也很快融化，消失在指尖。

    我闭上眼睛，感觉进入体内后的细微变化，冥冥中，灵台清明了一丝。

    和我猜的一样，这些孤魂野鬼本失去了轮回的机会，可我误打误撞，让他们起了忏悔之心，拾回本心，重新有了轮回的机会。

    所谓的眼泪，实际上是他们的感激之心凝聚而成的祝福，也就是所谓的信仰之力，通俗点来说，就是功德。

    佛家的功德圆满，是修成正果，立地成佛，而道家则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但功德无量，又是被动的，所以基本上白日飞升和立地成佛是不可能的。

    这眼泪，就是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