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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不同于信郡王这个多铎一脉的同辈德昭府上,博果铎在宗亲里的地位,那可以用中流砥柱来形容,便是和康熙帝对上,那也是不逊分毫的主儿。

    除此之外,这位王爷还有一位同样身份贵重的嫡福晋,庄亲王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和当今太后是一对焦不离孟的闺蜜,经常乘坐太后专属的金顶凤辇出入宫闱,要是能得到这尊大佛的眼缘,不说地位稳固如磐石吧,却也是能够尽情嘚瑟了。

    毕竟康熙帝的贤孝是举世皆知,有太后为其背书,不愁日子不好过。

    乌拉那拉瑞溪能知道这点,那是因为她原本是四爷的嫡福晋,虽然说现在是换了一副皮囊,但是芯儿没变,一些宫中秘辛都还记得,不过佟佳氏就不大了解这些了,毕竟这位庄亲王是有些不太着调的,成日就知道招呼着一伙人耍牌九、斗蛐蛐,丁点正事都不做,也就不怪外人轻视这位庄亲王了。

    心里有底,各有算计的两个人就这样笑呵呵地离开了正院。

    尔芙稍显不解地挠着头,低喃道:“难得这两位见面不吵个你死我活了。”

    “到底是在主子您这,便是她们心里不痛快,总也是要收敛几分的。”诗兰笑道。

    “扯吧,这俩人啥时候顾及过场合,哪天请安礼上,不是要吵得我脑门疼,这今个儿还真是意外极了!”尔芙微微摇头,端起诗兰送过来的热茶抿了口,轻声反驳道。

    说完,她让诗兰将在倒座房那边养伤的赵德柱叫了过来。

    赵德柱的腿伤都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虽然站得时间久了,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短距离地走动走动,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在尔芙跟前露面,他也是生怕位置不保呢,正愁没有个合适的机会出来刷刷存在感,突然见到诗兰过来叫他去正院,他忙不迭地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诗兰妹妹,你说主子这会儿叫我是什么事儿呢!”赵德柱拿起搭在帽架上的帽子往脑袋上扣,却也不忘谈谈口风,同时满脸堆笑地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玉坠子往诗兰手里塞。

    诗兰接过玉坠子掂掂分量,笑着道:“兴许就是让你去探探消息。”

    说着,她就对着赵德柱招招手,示意赵德柱附耳上来,将刚才上房里发生的一幕,尽量简单明了地复述一番,免得这个憨货摸不到头脑,跑过去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赵德柱耐心听完,笑得是胸有成竹,拍着没有二两重的胸脯子,走进了上房。

    “坐吧,腿上的伤怎么样了!”尔芙指了指下首摆着的绣墩,笑着问道。

    “已经都没事了,奴才这身体杠杠的!”

    “那就好,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里里外外的事儿,可离不得你呢!”

    “主子,您就放心吧!”

    两人又寒暄几句,尔芙说起了叫赵德柱过来的正事,她还不知道赵德柱已经和诗兰那边儿探过口风了,带着几分尴尬地复述一遍后,低声吩咐道:“成,其实我今个儿找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想让你去看看西小院和东小院那两位都有些什么动静,你也知道她们二人不睦已久,现在却能够笑呵呵地跑一趟差事,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和好奇呢!”

    说完,她就不自在地端起了茶碗,这种盯梢、望风的事儿,好丢脸。

    赵德柱却不这么觉得,点头应下差事,便忙着去东西院安排去了。

    尔芙目送着赵德柱离开上房,这才放下了手里为掩饰情绪才端起来的茶碗,她揉揉微热的脸颊,带着几分羞涩地对着旁边伺候的诗兰,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太多心了,难得她们俩不吵闹了,我还这么多事……”

    “主子谨慎些,亦是对的。”诗兰恭声答道。

    “唉,你让赵德柱做事谨慎些,别留下什么把柄和尾巴!”尔芙微微点头,却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安,到底是头一次安排手下人去做这种盯梢望风的差事,忙补充了一句。

    诗兰点点头,便也就下去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得如同空房间般,只有上好的红箩炭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尔芙拧着眉头,带着几分不快地拧着眉头,手里紧紧抱着南瓜状的淡蓝色抱枕,全身放松地靠着暄软的扇形靠枕,冲着还覆盖着一层薄雪的窗外望去。

    深宅大院的富足生活是很美好,呼奴唤婢的日子是很逍遥,但是这种除了自个儿,到处都是敌人的感觉,真心让她觉得太过疲惫,不过为了孩子能够过得如意顺心,为了自个儿不成为宅斗中的牺牲品,又不得不劳心劳力的盘算……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地扬起嘴角笑了。

    这笑,不是为了其他,只为自个儿这突如其来的矫情。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穿越到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统治时代,享受了远超寻常人的尊贵生活,总会有些烦恼萦绕在心,不单是如此,即便是穿越大神没有关照到她这个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个废柴的凡人,她还留在自个儿从小就熟悉的时代,也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恼,所以自个儿现在的这些委屈就是实打实的矫情了。

    就这样,尔芙在不知不觉间就换了个心情,傲娇里透着不服输的倔劲儿,随手拿过身边丢着的绣活儿,穿针引线,动作熟练地绣着花儿,虽然她也知道自个儿做的这些贴片多数都要压在箱子底下落灰吃土,但是好歹算个打发时间的兴趣吧,总比闲着胡思乱想来得好吧。

    上好的丝线,勾在指尖,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待她察觉出脖颈微酸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她瞧着房间里已经点起来的盏盏红烛,微微勾唇,将已经初见模样的绣活放好,仔细收好细细的绣花针,免得不留神就扎到了自个儿,或者是没事就过来秀秀存在感的小米团,这才单手托颈地抬起头来,招呼着诗兰准备摆饭。

    虽说照着府里的规矩,今个儿是四爷不需要去其他院里留宿的休息时间,但是按照四爷的性子,估计不等到其他各院落锁,便得跑过来蹭饭,为了让四爷能够养好精神去多多宠幸其他女人,她总要问问小厨房那边都准备了什么菜肴做晚饭。

    这么一想,尔芙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的泛酸。

    到底不是从小接受本土教育的现代人,还是做不到那般平和的面对四爷府后院的那些情敌们,好在大面上,她还是个平和宽容的好福晋,这拈酸吃醋的劲儿,也就是在床榻间和四爷自个儿闹闹就是,不然宫里那位不知抱着什么想法的娘娘,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个儿呢。

    她笑吟吟地问过晚膳的菜单,示意诗兰取过搭在熏笼旁的厚棉袍穿好,抱着才换过炭火的汤婆子,离开了暖烘烘的大炕,迈着小碎步来到了堂屋里。

    这暖阁里是暖和,但是密封性太好,还真不是个适合摆饭用餐的好地方。

    尔芙合计着四爷过来的时辰,带着几分对温暖的留恋,抱着汤婆子,坐在了微凉的太师椅上,一边和诗兰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合计着是不是该在堂屋里多摆上几尊熏笼取暖,不然这堂屋里的温度,还真是够凉爽的了。

    不过还不等她吩咐,眼力见满分的诗兰就已经命人取来了炭炉。

    等到四爷披着挂雪的披风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这堂屋里的温度都已经有些热了。

    “还是你会享受,真暖和!”他一边脱下披风交给苏培盛挂好,一边走到炭炉旁烤着微凉的双手,带着几分随意地对着尔芙说道。

    “那是你赶得时间巧,不然这屋里就快赶上冰窖了!”尔芙没好气地答道。

    “这是怎么了?

    谁惹咱们福晋不痛快,仔细和爷说说,爷替你做主!”四爷听出了尔芙的不高兴,却也没听说今个儿后院出什么事儿,带着几分迷茫地瞧瞧旁边伺候的诗兰,语气轻松的笑问道,说着话,这人就也走到了尔芙跟前儿。

    尔芙微微抿嘴,没有搭腔,缓缓摇了摇头,直接吩咐诗兰摆饭了。

    四爷见她不想说,倒是也没有追问,不过还是趁着进房更衣的空档,把耳目聪灵的苏培盛叫到跟前儿,仔细问了问,再确定了府里并没有发生任何可能致使尔芙不高兴的事端后,这才放下心地回到堂屋里陪尔芙用饭。

    夫妻相伴日久,两人同坐在桌边,虽然仍是肩并肩,却没有了以前那种眉目传情的腻歪劲儿,话题亦是都围绕着几个孩子的日常作息,孩子们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功课又是如何,如果是以往,尔芙也高兴和四爷说说这些琐事,挑上两件孩子们闹出来的糗事,一块笑笑孩子们的幼稚,只是今个儿她再说起孩子们的事儿,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失落,连带着饭都少吃了一碗,早早撂了筷子,直接拉着还在旁边伺候的诗兰就钻进了暖阁里生闷气了。

    “你说福晋这是怎么了,往常她可不是这样的!”四爷有些懵的问道。

    站在四爷身侧伺候的苏培盛望天流泪,他一个连男女之情是何物都不了解的太监,哪里明白自家这位心性不定的福晋在闹些什么,左不过是嫌弃自家这位主子爷哪里不够体贴了呗,不过他可不敢将这些揣测直白得说出来,那他还不得直接变身出气筒,被自家主子爷踹到犄角旮旯里去,但是被问到头上的他又不可能不回答,他微微俯身地凑到四爷跟前儿,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回答道:“兴许是最近府里的事儿多,福晋主子累着了吧!”

    多么稳妥的回答,重新退回到自个儿位置上的苏培盛在心里给自个儿点了个赞。

    可惜,四爷是何等聪明的人,哪里听不出他这回答的敷衍,也就是他躲得快,不然四爷筷子夹着的陈醋花生就要落在他的脸上了,不过四爷也明白苏培盛是个下人不好议论主子们的事儿,倒也没有再逼问,草草将碗里的小半碗饭吃光,叹了口气,便也就认命地进房去哄生闷气的尔芙了。

    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又做着这种最不擅长的事儿……

    结果,显然不如四爷预期的那般,不过尔芙也明白自个儿这股子邪火来得诡异,自个儿安慰着自个儿,考虑到四爷这般做小伏低地讨好自个儿已经是难得,便也就渐渐消气了,为了缓和气氛,不让这种不愉快过夜,平白便宜了后院里的那些情敌们,她还专门将自个儿之前绣好的一对做袖口用的松鹤延年绣片找了出来,笑嘻嘻的显摆道:“瞧瞧,我对你好吧,特地找绣娘要的花样,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这手艺能比得上府里那些成手绣娘们了吧!”

    “好好好,福晋的绣技,当然是最好的!”四爷配合的夸奖道。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明个儿我就让诗兰将这绣片送到针线房去,让绣娘用这对绣片给你做个褂子!”尔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面上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来回摆弄着那对绣片,带着几分娇嗔的轻声说道。

    “成,等到元宵节的阖宫夜宴时,爷就穿着去!”四爷抬手揽过尔芙,温声说道。

    尔芙笑着推推和自个儿越靠越近的四爷,随手将绣片递给了炕边伺候着的诗兰,甩了脚下穿着的羊皮靴子,缩回到了炕上摊着的锦被里,指着炕桌上已经摆放好的笔墨纸砚,柔声道:“快去练你的字吧,我可得要抓紧时间把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看完,明个儿早起就要领着人去给老亲王府上送年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给各府送年礼,放在百姓人家,那就是走亲戚、串门子的小事,但是放到皇室宗亲里说,那就是不再是一件小事,这绝对是各府福晋彰显端雅淑惠、体面周到的正经事儿了,尤其尔芙是头一回以嫡福晋的身份出面,那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几分,连四爷都不禁有些紧张了,他顾不上练字,拧眉道:“不说我都忘了,今年庄亲王回京过年了,你也是该过去瞧瞧。”

    说着话,他挑挑眉儿,朗声将已经去后面茶室里歇脚的苏培盛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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