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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宴

    洪绪元年,正月初二。

    “撤帘大典”和除夕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堂会之后,宁寿宫的热闹,并没有停下来,皇帝奉三宫皇太后赐宴宗室亲贵的“曲宴”,在宁寿宫的宁寿宫举行。

    宁寿宫的宁寿宫?

    呃,是的,您没看错,狮子也没有写错。

    前文有过交代,宁寿宫是一个独立的建筑群,是一个“宫区”,这“宁寿宫的宁寿宫”的第一个“宁寿宫”,指的就是这个“宫区”;第二个“宁寿宫”,则说的是这个“宫区”中一座叫做“宁寿宫”的宫殿——位处“前朝”,为皇极殿之后殿。

    所谓“曲宴”,即禁中之宴、私下之宴,可算是宗室的“家宴”,虽然重要,但不载于典制,高兴就办,不高兴就不办,举办的时间、地点,也不是固定的。

    不过,原则上,只要不在“国丧”期间,外头也没有太大的战乱,大过年的,怎么都要举办一次这种“家人子侄”的宴会的;另外,作为皇太后,原则上,一年之中,也只有“曲宴”之时,才能够和宗室的男性成员“同席”——这也是“曲宴”的重要之处之一。

    至于元旦一过,就举办“曲宴”,除了表示对与宴者的重视外,也暗示,“上头”都很“高兴”——前边儿不是说了,“高兴就办,不高兴就不办”嘛。

    照规矩,“曲宴”不设歌舞,“传戏”什么的,就更加不必说了,不过,如果什么“佐宴”的花样也没有,只是一味吃喝,必定索然寡味,弄不好气氛还会比较尴尬,于是,还是宝鋆出了个主意:请亲贵之中雅擅“子弟书”的“走票”。

    “子弟书”之“子弟”,即“八旗子弟”之“子弟”,据说,国初的时候,有戌边的旗籍子弟,将彼时的俗曲和萨满的巫歌、所谓“单鼓词”的调子,杂糅而成,编词演唱,并配以八角鼓击节,以戌思之念。

    大约是乾隆年间,这个调调传入北京,一班饱食终日、风花雪月的八旗子弟,一听之下,大为激赏,乃以之为本,再融入京韵大鼓的调子,别创出一种七言为体的书段,称为“子弟书”。

    不过,说是“书”,其实只唱不说,同时,仍旧以八角鼓击节,近乎清唱,算是介乎说书和唱戏之间的一种“艺术形式”了。

    “子弟书”本就主要在八旗子弟中流行,大多数情形下,就是在家宴、婚庆一类场合表演的,而表演的性质,绝大多数,亦都是“走票”,“曲宴”算是宗室的“家宴”,又有一个“孝娱皇太后”的大名目在,演唱“子弟书”,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此,亲贵之中,雅擅此道的人,都很起劲儿。

    “子弟书”分“东城”、“西城”两派,“东城”一派近弋阳腔,激昂慷慨;“西城”一派近昆曲,婉转缠绵。

    第一个上场的,是人称“心泉贝子”的奕谟,公认的“西城”一派的翘楚,他是老惠端亲王第五子,借着新帝登基的东风,爵位刚刚由贝子衔的镇国公升了固山贝子,终于“名副其实”了,因此尤其巴结,抖擞精神,将一套《凤鸾俦》唱的百转千回,似断若续,绕梁不绝。

    “曲宴”之上,不能喝彩,但连同“上头”的三位皇太后和皇帝在内,人人听的入神,只苦了咱们的辅政轩亲王,既听不大明白他唱些什么,更痛苦于他那个没完没了的长腔——几次都以为他要唱下一句了,结果,兜了个圈儿,还是在原地打转儿!

    我滴个神哎,有完没有?

    心想,昆曲被皮黄取而代之,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奕谟可不晓得关三的难受,愈唱嗓子愈“在家”,“欲将赤线传千里,为种蓝田玉一池,骏马难逃伯乐顾,黄金须要试顽石,全凭尤振归来语,大舍说量女妻男事最宜……”

    正在这时,宁寿宫的总管太监匆匆的进来,走到席末的宝鋆身旁,弯下腰,低声说着什么。

    宝鋆不是亲贵,不过,他是内务府席大臣,相当于皇家的大管家,这种场合,一定要在场“总司照料”的。

    宝鋆站起身来,从后边绕到辅政王的一桌,低下头,附耳说了几句。

    关卓凡看向皇太后和皇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们两个的动作,自然都落入“上头”的四个女人眼中,慈安和慈禧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目视奕谟,奕谟十分醒目,立即收声、停鼓。

    “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公务?”慈安看着关卓凡,“如果有,你就尽管去办,反正我瞧你的样子,也不是很明白奕谟的书说的好在哪里?”

    一众亲贵,包括奕谟在内,都笑了。

    不过,大多数的人,心里头都在嘀咕:什么“紧急公务”?竟紧急到这种程度?居然追杀到“曲宴”上来了?

    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二呀!

    关卓凡离席而起,先向三位皇太后和皇帝告了罪,再向奕谟歉然的拱拱手,“心泉,得罪!”

    奕谟不好回礼,赶紧颔致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关卓凡就回来了,满面春风。

    咦,像是有什么好事儿哎。

    “回皇太后和皇上,”关卓凡含笑说道,“是欧洲那边儿有些子热闹,并不关咱们的事儿,不过,对咱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儿。”

    都没听明白——什么叫“并不关咱们的事儿,不过,对咱们来说,倒是件好事儿”?

    没有人追问,包括“上头”的四个女人。

    第一,两宫皇太后已经“撤帘”,不能再“干政”了;第二,这种场合,自然也不宜谈论什么军国大事。

    可还是有人觉得奇怪:若果真“不关咱们的事儿”,那么,不管“对咱们来说”,是不是件“好事儿”,至少,不会是什么急事儿,何至于竟会“追杀”到“曲宴”上来?就不能等“曲宴”结束再说吗?

    欧洲那边儿,到底生了些子什么“热闹”出来?

    既然“并不关咱们的事儿”,辅政王也没有表示要急着去处理这件事儿,那么,奕谟的《凤鸾俦》就继续,关卓凡也就安之若素的继续忍受着他没完没了的兜兜转转。

    一直到“曲宴”结束。

    *

    *

    “追杀”到宁寿宫来的,是今天值班的军机章京,没法子,他也被人“追杀”——“追杀”他的,是外务部的一名司官。

    普鲁士驻华公使馆,送给外务部一封密函,说要立即面呈辅政王,另外,李福思公使有极其重要的事宜,需要秘密拜会辅政王殿下——今天之内就要见面,不能拖到明天!

    外务部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子的情形——喂,今天是大年初二,你们普鲁士人的新年,自然不是这个时候,我们中国人,可是要过年的呀!

    当然,这只是“腹诽”,外务部值班司官,晓得轻急缓重,特别是收到的是“密函”,要求的是“秘密拜会”,可见事情之重大紧迫!

    他不敢怠慢,立即套车,直奔紫禁城,进了宫,到了军机处,找到了值班的军机章京。

    军机章京为难了。

    “呃,辅政王正在宁寿宫与宴啊!我这个点儿冲进去,是不是太冒失了些——”

    “冲进去的不是老兄,”外务部司官打断了他的话,“是宁寿宫的总管太监!”

    顿了顿,“如果是紧急军情,就算‘上头’已经安置了,不也得喊了起来?筵宴又算什么?”

    军机章京微微苦笑,“这毕竟不是‘八百里加紧’……”

    “我看也差不多!”外务部司官说道,“普鲁士那头儿,也都是懂规矩的,人心急火燎的送了这么件东西过来,又这么说,一定是真有极紧迫的事情,耽误不得的!”

    “好罢!”军机章京下了决心,“我现在就去宁寿宫——煞风景什么的,顾不得了!”

    宁寿宫外,关卓凡拆开密函,上面寥寥数语:

    西班牙政变成功,伊莎贝拉二世被推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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