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警察的尸体倒在男厕所里

    向杰拒绝任何人搀扶，拄着拐杖，完成现场的初步勘验

    距离出口最近的死者叫刘超群，子弹由脖颈下射入颅骨内，眼睛睁着，惊愕的表情仿佛至死都不肯相信凶手会向自已开枪

    第二具身形魁梧，脑袋卡在两个小便器中间，下身拖地，甚至都没提上裤子

    看不到脸，也幸亏看不到脸，子弹是从后颈窝打进去的，在墙上喷溅开，血肉模糊

    “吴勇，三组第一大力士，人称大铁块”

    向杰的眼睛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高新河倒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似乎是被横着提起来，敲钟似的掼到窗户上，大半片玻璃自上而下，切断整颗人头

    人头是从窗外的花坛里找到的，污血包裹中竟有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全身汗毛猛的竖起来，这几乎就是梦中多尤的人脸

    周边的人和物在眼前渐渐朦胧，如同平地起了雾，怪异的脸环绕着我，开始慢慢旋转，越转越快，直到五脏六腑内一阵剧烈翻滚

    我呕吐了，歇斯底里的呕吐

    ……

    勘验的结果并不理想

    男厕所是某加油站公用的，来往人员极为繁杂，加之地面潮湿有水，痕迹提取十分困难，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高新河的配枪不见了

    至于刘超群和吴勇是否为高新河的枪所杀？还要做进一步的弹道分析

    穿白颜色警服的中年人又来了，劈头盖脸训斥了向杰一通，最后命令“滚回医院”

    我自然跟他一起滚了回来

    回到圣玛丽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英灵和小黄护士，去核磁共振成像室察看小女孩现在的状况

    如果猜测的没错，多尤已从她体内逃逸，极可能是在医院断电的十五分钟内

    继而，它于黑暗中控制了高新河，在加油站杀掉同事，撞向玻璃，随后脱离死尸，和老虎石科不知去向

    它为何要与一个人类同行？又极为反常的任其保留清醒的意识？多尤是怎样同他沟通交流的？

    难道石科会是通灵者？

    我果断否定，獠决不会让一个邪恶盈身之人成为通灵者

    核磁共振成像室的门反锁着，小黄护士叩了三下，里面有人问“谁？”

    “我，伊黄”

    门应声而开，三个身形健壮的女护士齐向她鞠躬“伊黄小姐”

    小黄护士欠身，然后靠近病床前观察“她闹的还凶吗？”

    “一直用小量剂的镇静药控制着，每半小时50ml水，确保她不虚脱”

    “辛苦你们了，接下去的一段时间，还得由你们照顾，拜托了”

    我俯身注视着女孩的脸，似乎被擦洗过，洁净了许多，嘴角也没有了涎液

    可她依然双目紧闭，手背筋突，状如鸡爪

    “马主任来过几次，我们都没让进，只是要了份病历”一位女护士递过来“他说女孩天生有癔症，虽然发作记录很少，但那天也许正因此而引发狂躁，并非……一定就有异端”

    小黄护士拿不定主意“你怎么看？”

    “……她在断电前和断电后是否有变化？”我提醒“比如说挣扎，叫喊……或者说，忽然间安静了，在注射镇静剂的当天，我还能听到她的咆哮声……”

    “初时注射和持续注射的效力是不同的，身体的反馈自然也不同”

    “你们能肯定？”

    “肯定，我们的任务就是24小时盯着她的脸”几位护士一起笑“简直已经爱上她了”

    ……

    “圣玛医医院是她父亲的？”我和英灵异口同声

    正掰着小洁洋眼皮检查生命体征的小黄护士急忙回头“嘘……”

    “小声，小声”姚红发表情神秘“知道的人不多，咱们在小范围内对伊黄小姐保持尊敬就可以了”

    小黄护士忽然转身鞠躬“还请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医护人员来看待……”

    英灵亲昵的搂住她“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的确，家父是圣玛丽医院的创始人，但他醉心于技击，家族产业向来是由我叔叔打理的，七年前，父亲忽然要求我离开日本，并交给我一个手提密码箱，连夜令我在三位师姐的护送下上了船……”

    “那你和马主任的关系？”

    “他是父亲的至交，对我十分关照”

    我认为她隐瞒了什么，既然都已被迫离开，手中的密码箱似乎又是关键，明显父亲不想女儿行踪被人掌握，可她偏偏又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即使是灯下黑，这个举动也太过轻率

    她仿佛看出我的疑虑“家父精于禅武，性格内敛，不至于妄生事端，我不知道他这次如此惊慌的原因，但应该和家族纷争无关……”

    “唉……”一声叹息传来

    马主任推门而入，肩膀缠着绷带，腰却仍挺的笔直

    身后跟着一个人，刘叶子恩，刘博士

    “我和你父亲刚认识的时候，就提醒过他，不要沉迷于科学以外的异端学说，抛开宇宙太空，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奥秘悬疑，人类都望洋兴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我们掌握的知识发挥能量，至于探奇解密……”

    他目光从我们脸上扫过“自然有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去做”

    英灵脖子一梗，我马上去捂她的嘴，险些被咬

    “马叔叔，没听你的话，我真的很抱歉，只是……这几天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太多，如果连我们自已都选择放弃，请问，谁会来帮助我们？”

    我暗自审视着马主任，一日未见，他仿佛苍老了许多，神情少了份坚毅，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他本不是个轻易言败的人，每天在刀光血影的手术台上与死神争分夺秒，他比谁都知道坚持有多重要

    我甚至可以想象，就算死神站在身旁，已将镰刀伸向患者，他握手术刀的手也绝不会颤抖一下

    这种人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敬重

    “傻孩子，你还不懂”他望着窗外萧瑟的风景“柳叶妖娆何谓刀？霸王跋扈方英豪”

    “都去会议室吧，有东西让你们看”

    马主任率先走了出去

    ……

    手提密码箱在桌上放着，打开，是一撂手稿

    赫然是灵道录

    “这就是你父亲托我保管的东西，记载着灵异的起源和獠的梦境”

    “家父为何要马叔叔代为珍藏？……”

    马主任摆摆手，直视我“你对灵异了解多少？”

    我直言相告，最后声明“也可能只是个与现实略有雷同的梦”

    他沉思着“这册灵道录里并没有你所述的内容，但似乎有承启，比方迷雾和神的大战，獠意念的转移……但更多描写的是巨眼的由来，我节选了几段，让小黄护士念给你们听”

    “……神的女儿回到圣殿，腹痛有孕，不久生下一子，独眼，居眉目中央，拳头大小，落地即行，神认为是怪物，大声呵斥，独眼猛睁，暴出万道光芒，众神甚至不能直视，有侍者立时昏厥，它上前扑地，利爪剖腹，啖食心肝……”

    “……神持杖击之，它丝毫不惧，见其脸上流露出憎恶之色，张口咬其手背，滴下鹅蛋大小的血珠，神挥剑斩断它的小臂，在坠入尘土前即化为无形，与神之血魄在天地间恶斗不休……”

    我和英灵对望，心中暗想，原来巨眼生下时并非独臂，竟然是被神斩断的

    “……它们纠缠到海边，见有人三天三夜未曾钓上一尾鱼来，知道是因他对神灵不敬，遭到天遣，便在梦中相告，只有自断手臂为饵，方可有鱼上钩，那人依法而行，却仍无所获，遂抛竿痛哭，哀叹其母正在家中待食，恐怕此刻已经饿死，转身跳海自溺，不多时，有大鱼跃至岸上，口衔一臂……”

    几个人身上一阵阵发冷

    “……一灵一魄自责不已，为将大鱼送还其母，附身手臂内，后来竟不得而出，原来，那人就是被吃掉心肝的侍者，神将其化身，通过引诱，将它们永远封禁在断臂里……”

    英灵小声嘀咕“这神倒通晓兵法，不过颠来倒去就这一招，请君入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