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愕得长大了嘴。

    晋王府？把殿下当什么人了！？以晋王的身份和性格，又怎么能忍受这样一个放肆的女人？

    这算七出之罪了吧？

    不会还未过门就被休了吧？

    众人又有些好奇起来，交头接耳地猜测着。

    听见背后那议论纷纷的声音，萧令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狭长的凤眼扫了众人一眼，又看了看门口得意洋洋的裴嘉月一眼。

    陆晚被他抱着，仰头看着他倏然变冷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就有点慌。或许是怕他发现自己内心的秘密，手指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衣袖。

    “殿下我……”

    刚刚开口，嘴唇上就忽然一凉。

    他低头，嘴角轻柔地划过她的唇，像是一片羽毛拂过，陆晚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面前这人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意，眼神如墨，认真而自信地看进了她的眼底：

    “你爱的只会是我。”

    看惯了晋王殿下的清冷和风流，可此时却只是满满的诚恳和温柔，短短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而出，竟然没有让人觉得有丝毫的不妥。

    突然之间，他的眼眸如同天上的繁星，一点一点闪烁在漆黑的夜空。

    陆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生怕错过这满天的美景。

    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当同眠，死亦同墓。”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十二分的认真与温柔。

    陆晚惊呆了。

    四周是等着看笑话的人群，旁边是气炸了的裴郡主，而眼前是眉目清隽的萧令。她眨了眨眼，确定这不是个梦之后，整个脸霎时间就红到了耳朵。

    将头悄悄靠近他胸前，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丝若有似无的惆怅包裹了她。

    如父亲所言，半年后，她是要离开这里的。

    “委屈你了。”

    穿过重重回廊，萧令看着怀里忽然神色黯然的人道：“最多半年，我会让你成为正妃。”

    “我……”陆晚垂眸，有些歉疚道：“我并不在意这些……”

    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萧令皱眉：“可我在意。”

    “……”

    这次的婚宴热闹程度丝毫不输迎娶正妃。

    贵臣和皇室之间联姻，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男娶女嫁。比起惊为天人的一对新人，更令人瞩目的是，这场婚宴背后不能言说的秘密。

    朝臣们心思涌动，推杯换盏之际，颇有一番互相试探的意味。

    一个眼神一杯酒，高谈阔论之余，暗地里却在无声地进行着一场重要的交流：“圣上是不是准备放弃楚王了？”

    “不大可能吧。真要不看好楚王，怎么会任由楚王掌握西凉兵权呢？”

    “你知道什么？先前是碍于西凉战事不敢得罪裴家，晋王这一出征啊，圣上彻底放下了心病，这不，裴家不是调离了京城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裴家闯了这么大的祸，把南楚国给得罪了透，圣上都没治裴家死罪，这说明啥？说明圣上还是想给裴家留一条路的！再说了，凤章宫的太后娘娘，那才是最厉害的人物啊。”

    “喂，那老太太有那么能吗？这么厉害，怎么不见有动作呢？”

    “你还没看出来？陆扬这些年来一直不结党不营私，你见他什么时候放下过身段？刑部大牢他进进出出好几次，负责审案的石大人这么说来着？‘陆扬啊，九个字评价脾气犟，骨头硬，心气高。’你们想想，他能甘心把女儿嫁给晋王做侧妃吗？”

    “噫……这么说来，莫不是朝中有大动作？”

    “唉，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苦啊。要老夫说啊，圣上还是器重太子的。顾家倒了那么久，圣上要废太子早就废了……”

    陆晚坐在洞房里正对着红烛发呆。

    新房被布置得十分喜庆，抬眼望去，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一片。

    耳边响起两个稚嫩的声音。

    “那我们算不算成亲啊？”

    “不算！要拜了堂才算成亲！”

    “我不管，我说算就算！”

    “不如我们现在就拜一个？”

    “好啊好啊……”

    “呐，咱们以后长大了也成亲好不好！”

    “嗯？你说什么？”

    “啊，我说，长大了我想娶你想娶你想娶你想娶你！”

    “什么？风太大了听不见呀听不见呀听不见！”

    渐渐地声音远去，新房里红红的烛火忽然变成了腥红的血液，一道剑光闪过，前一刻还笑嘻嘻的脸，顷刻之间变成了血窟窿，倒在了血泊之中。

    视线逐渐模糊。

    有温热的液体在眼中打转，她紧紧咬着唇，没让它们掉下来。

    周子云对于她来说，是故人，是玩伴，更是亲如兄长的亲人。

    得知他的死讯之时，正在写字的陆扬将手中的毛笔生生折成了两段。

    沉默了很久很久，陆扬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阿晚，你放心，爹爹会给他报仇的。”

    然后就同意了皇帝的赐婚。

    联系到周子云死前拿出的白玉绫，陆晚忽然觉得，这不是一桩普通的婚事。

    或许，这皇城中，即将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叹了口气，她正想找点东西吃，外面穆冉焦急地道：“快来帮忙！”

    绿蜡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出去一看，回来就有些发愁：“主子，殿下来了。”

    “不是被大臣们拉去喝酒了吗？”陆晚惊讶，正要起身，一阵风带过，手倏地就被人抓住，一个旋身，便被人死死地扣在床上。

    身上带着浅浅的酒气，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萧令撑着双臂垂眸看着她。

    “殿下？”双手被他压住，陆晚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怎么有些不开心？”

    “没有。”长眉皱了皱，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那……先放开我好不好？”陆晚尽量用商量的语气问。

    “不好。”眼底已经染上一层墨色。

    穆冉和绿蜡在旁边面面相觑，这这这主子喝醉了酒也太孩子气了吧？？？还是那个浑身清冷的晋王殿下吗？

    还未回过神来，那位孩子气的主子衣袖一挥，“砰”的一声，两个干瞪眼的下属就被甩了出去。

    “砰”的又是一声，门被合上。

    揉揉撞在大门上的鼻子，穆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就要去推门。

    绿蜡连忙一把拽着他往旁边走，“哎呀，咱们快走吧。”

    穆冉仍不死心地回头看，嘴里嘟囔道：“主子这是生谁气啊？刚刚宴席上不是喝得挺开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