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宋瑶忽然有种抬不起来脚的感觉。

    寂静的密室中，除了宋志远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痛苦的*声，且并非是年轻女子所发出的声响。

    宋瑶有些害怕，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你别怕，是玉瑶过来看你了。”宋志远的声音很是温柔，像是在哄小孩子的语气。

    可对方却并未因此而有所反应，依旧发出那让人心痛又心烦意乱的闷哼声。

    深吸一口气，宋瑶缓步踏入密室中，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令她反胃。

    宋志远侧开身子，有些担忧的望着宋瑶，却见宋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刚才所遮挡的人。

    宋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见那简陋的木床之上，躺着一个四肢被折断的女人，从那诡异的弯曲角度不难看出，是有人刻意在折断之后摆出了人偶的造型。

    而手腕和脚踝之处，还有铁钩子镶嵌在上面，上面的铁链被斩断，只留下一小段还在上面。

    女人身上的衣裳破败不堪，勉强能遮住重要部位，可交错的疤痕却难以遮掩。

    纵然衣裳已经成了碎布，却不难看出是上好的绸缎，绝非普通人能够穿得起的。

    还有一些新伤，伤口狰狞的外翻着，皮肉已经腐烂，那难闻的味道便是来自于此。

    女人的容貌被毁，纵横交错的疤痕让人看不出她的容貌，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留下空荡荡的眼眶，看上去有些骇人。

    如何对待一个女人，却不让她死，还不停的折磨着，可见那下手之人是恨毒了她。

    宋瑶瞠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看，不知为何心里堵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心疼的感觉让宋瑶有些害怕。

    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宋瑶很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我派人一直在监视那个女人和洪嬷嬷，昨晚发现洪嬷嬷有所行动，便是审讯此人，并打算杀了她。”宋志远见宋瑶情绪不稳，大步上前，一手搭在宋瑶的肩膀上，继续道：“洪嬷嬷给她下了毒，一种可以让人痛苦至死的毒药，却要折腾十天半个月才会身亡。”

    宋瑶猛地抬起头来，揪着宋志远的衣襟问道：“兄长可否告诉我她是谁？那个疯女人最恨的便是母亲与我，她不会对其他人这般仇视的。莫非她是……”

    宋瑶不敢说下去，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若洪嬷嬷没有发现我的人，而故意演了一场戏，她应该是你的乳娘，十年前失踪的红菇。”宋志远道。

    “你是说……”宋瑶的手轻颤，她知道这是原主的反应。

    尽管宋瑶没有原主的记忆，却也打探了一番，自是知道红菇的存在。

    红菇是原主母亲蒋慧茹成亲之前救回来的女子，对蒋慧茹忠心耿耿。

    后来蒋慧茹难产身亡，红菇便做了原主的奶娘，对原主尽心尽力，却不想疏忽了自己的女儿，导致亲生女儿因发烧而身亡。

    红菇心有愧疚，更是自责不已，因此而一病不起，对原主自是疏忽了些。

    正是那段时间，原主出了事，宋阁老因为爱女而走出因亡妻之死的阴影中。

    红菇也是为了原主，才撑着一口气挺过来的，直到宋阁老娶了继室，红菇依旧留在原主身边照顾着。

    可原主太渴望母爱，竟然被宋夫人的表象所欺骗，对忠心耿耿的红菇多有不满，最后竟因为宋夫人的挑拨而赶走了红菇。

    待原主后悔了，央求着宋阁老派人去找红菇的时候，红菇却人间蒸发了。

    若宋玉瑶对红菇多一份信任，或许有这么个将她视为生命的奶娘护着，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

    这些是宋瑶在得知有红菇这号人物的时候所想的，奈何一直找寻不到线索，便也放弃了。

    可这会竟然见到了红菇，宋瑶似乎也察觉到原主那歉疚的情绪，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一个女人为了报恩，结果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又被少主所抛弃，红菇那时将是何等的心灰意冷？

    可被囚禁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支撑红菇活下来的信念是什么？

    “奶娘！”宋瑶大步奔到红菇面前，握着她颤抖的手，顿时泪流满面。

    红菇虽然被毒所折磨，可看到宋瑶的容貌，便知道是自己的小主子回来了。

    被毁了的脸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红菇想要摸摸宋瑶的脸，可手臂依旧被废，根本就做不到。

    “小姐……”红菇浑浊的眼睛流淌下眼泪。

    不知道是痛苦所致，还是激动的缘故，红菇的身子开始痉挛。

    “我回来了，都是玉瑶不对，信了那个毒妇，才会害苦了奶娘。”握着红菇形如枯槁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之上，宋瑶低语道：“奶娘不要说话，你已经平安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也不会放过那个毒妇！”

    “不要！”小姐不要为了奴婢和毒妇对上，你不是她的对手！

    红菇想要阻止宋瑶，奈何说一句话就全身都痛处不已。

    “奶娘不怕，玉瑶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的。等奶娘解了毒，我再接奶娘到身边将养。我的亲人不多，奶娘一定要撑住，玉瑶还想吃奶娘做的白玉糕呢！”宋瑶努力扯出个笑脸来。

    奶娘还想说些什么，但破败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便昏迷了过去。

    宋瑶不想吵醒奶娘，将她的手放回去，给她盖好了被子，便站起身来。

    “哥，奶娘的毒一定可以解的对不对？你快去请大夫，奶娘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她是因为我才受了那么多的罪，我还没有跟她道歉，没有得到她的原谅呢！不行，奶娘不能有事，我要伺候她到终老，要让她安度晚年……”宋瑶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原主心里最大的亏欠，便是那个疼她到骨子里的奶娘。

    这世上对原主最好，从不求回报的人，奶娘便是一个。

    知道宋瑶心里难受，宋志远拍拍她的肩膀，无奈的摇头道：“这种毒，不是普通大夫能解的。我让人去搜查过解药，却没有找到。或许……九皇叔能有办法。”

    “对，赫连晟应该有办法的，我这就让人去找他。”宋瑶抹了把眼泪，便要推开宋志远去找人。

    “这是红菇所中的那种毒，你拿着或许有用处。”宋志远将一个瓷瓶递给宋瑶。

    若非是一点办法没有，宋志远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宋瑶来见红菇。

    可宋志远很清楚宋瑶的性子，尽管有些贪财，偶尔也泼辣，可对自己却是能以性命相护的。

    “好，我这就去。”宋瑶点头，跑到门口后才想起什么来，冲宋志远喊道：“奶娘就摆脱给兄长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好，你去吧。”宋志远颔首点头。

    宋瑶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原主残留的记忆使然，或许是这个身体吃了乳娘的母乳那么多年，自有一种无法用言语道清楚的亲切。

    总之在她想要救活红菇，想要她好好的活着。

    宋瑶回到玉琼苑之后，立即让人给赫连晟送消息过去，并且连那瓶毒药也一并送过去，希望赫连晟能有办法救红菇。

    不到半个时辰，赫连晟便来到阁老府，还带着一名大夫。

    确切的说，是赫连晟身边的暗卫，对毒药十分有研究。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大众所周知，赫连晟自是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没必要遮掩。

    至于旁人如何猜测，赫连晟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对他来讲，都不如宋瑶重要。

    “瑶瑶。”听暗卫说宋瑶很急，赫连晟自然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见宋瑶眼眶发红，顿时心疼不已，“让冷星过去看看，他最擅长解毒。”

    这个时候，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赫连晟便直接指着冷星道。

    “好，我带你们过去。”宋瑶点头。

    “让冷星自己过去便是，你现在这样子，去了容易让冷星分神。”赫连晟道。

    宋瑶吸了吸鼻子，知道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便找了一个丫头给冷星带路。

    依偎在赫连晟的怀抱中，宋瑶缓了一会后，才压下心头的不安。

    “赫连晟，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寻常，好像有一张大网将我笼罩在其中，让人不安。”宋瑶抬起头来，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他。

    赫连晟却是听的皱了起了眉头。

    正如宋瑶所怀疑的那般，宋夫人若真的只是想折磨人，手段可以再狠一些。

    比如红菇的两只眼睛，还有舌头都可以废掉，做成人彘却又什么都听得到，就是口不能言，也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而宋夫人囚禁了红菇十年，她就不怕红菇会被发现吗？

    为何这次却要杀了红菇，还选择这般的慢动作？

    “给那对主仆找点事情做，让她们暂时没空去查看红菇。”赫连晟低沉的开口，是对宋瑶说话，也是吩咐暗卫。

    “我已经让逐月去找宋夫人的麻烦了，不过效果不会那么快。”宋瑶点头道：“宋夫人最在意什么，我便要让她失去什么！原本是打算在揭露她的真面目之后，便处置了她。可现在，我不打算让她死的那么痛快，我要让她尝尝红菇所受的苦！”

    “不，要让她比红菇还要痛苦，求着我去杀她！”

    宋瑶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可见宋夫人是真的碰触到她的逆鳞。

    仅仅是从调查中，宋瑶便知道红菇是多好的人，而原主亏欠她太多。

    本来是想找到红菇，给她一笔钱安度晚年，现在真的找到人了，却是……

    想到红菇此刻所承受的苦楚，宋瑶恨不能立即冲到宋夫人的院子，把她们主仆直接给废了。

    但宋瑶不能那么做，她要剥丝抽茧，把隐情查个清楚。

    可惜红菇现在被毒药所害，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宋瑶不忍心让她承受更多，自是什么也不能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