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刚上来的时候听见你们正在说话，所以就没有打断你们。”阳光喉咙动了动。

    “你都听见了？”白尧的手指尖都在发抖，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剃光了毛的猫，被拉开四脚捆在了案板上，让人围观。

    “抱歉……我……”阳光有些局促的握了握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刚才的行为真的算是偷听。他刚才就应该开口打断的，但听到白尧说自己的事情时，他犹豫了。他对白尧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他只是从白尧的日常生活来猜测，她的家庭情况不是很好，也从没提过自己的父母。

    “够了。”白尧打断阳光的话，一把推开他，从楼道里跑了下去。

    白尧哭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阳光看到了白尧脸上的泪痕，不是伤心，而是因为窘迫和生气。阳光顿住了要追过去的脚步，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知道现在追上去，只会让白尧更生气。

    白尧一口气爬上了十六楼，现在也准备一口气冲下十六楼，幸亏被陈澄拉住了。电梯已经修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吧。”看着白尧偷偷的擦掉了眼泪，陈澄咽了下口水。

    “不关你的事。”白尧冷冷的回复道。

    陈澄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白尧，电梯到了以后，看到楼下的人，陈澄瑟缩了一下，跟在白尧的身后出去了。

    白尧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将脸埋在胳膊里，压抑着声音啜泣起来。她一直像披着龟壳在爬行的人，龟壳压着她，也保护着她。就在刚才，她的龟壳被人掀起，脆弱的本体暴露在人眼前，还偏偏是阳光的眼前。

    直到窦豆回来的时候，白尧也没有把头抬起来。

    今天cosplay社办了一个活动，杨振轩也在场帮忙，还被打扮成了一个小二，穿梭在会场当中。杨振轩接到阳光的电话，要求他转给窦豆。然后窦豆知道了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并答应会帮阳光给白尧赔礼道歉。

    “干什么呢？Cos鹌鹑呢？”窦豆一进门 ，就对着白尧吼了一声。

    白尧正哭得不能自已，好像要把自己背了这么多年壳的委屈全哭出来，没想到被窦豆这么一吼，就回神了。她背上一僵，更不敢把头抬起来了，窦豆肯定要笑她的。

    “抬起头来，脖子该疼了。”窦豆叹了口气，硬是把白尧垂着的脑袋提溜了起来，然后蹲在白尧面前瞅着她想要藏起来的脸。

    “至于吗？”白尧的眼睛下面全是红色的疹子，跟她的白皙皮肤一对比，看起来有点渗人。窦豆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哭了多长时间啊？”

    白尧不爱哭，因为她说哭起来也没人心疼。上一次窦豆见白尧哭成这样，还是班里做朗诵比赛，有个女孩的妈妈刚去世，她自己写了一首送给妈妈的诗。诗里记录了她妈妈的好，还有她对妈妈的思念。

    当时班里的学生都很感动，但除了白尧，没有一个人哭。白尧哭的很伤心，比台上的女孩都哭的痛苦。最后那个女孩领了一等奖，白尧还是干坐在位子上哭。直到班里的人都走光了，窦豆问她为什么哭，她说：“我只是在想，我如果也有妈妈，如果我妈妈就坐在我身边。这么一想，哭起来就好像有人疼了。可就算我幻想我有妈妈，等我站起来她就会消失了，所以哭得就停不住了。”

    听完以后，窦豆就跟着白尧一起哭了。也就是从那以后，窦豆总想护着这个有点可怜，还死爱面前要逞强的家伙。

    “这次为什么要哭啊？”见白尧垂着头不说话，窦豆叹了口气坐回了原位：“我接到了阳光的电话，听他说了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我估计他都吓蒙了，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我……”白尧懊恼的抓了抓短发：“我也不知道。”

    窦豆要比白尧敏感一些，她抿了抿唇，小心的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阳光了吧？”

    “哈？你……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白尧立刻瞪大了眼睛，拼命的摆手：“我跟他差距那么大，我不会喜欢上他的。”

    这次，窦豆没说话，而是眼神复杂的看着白尧。这样的表现，怎么可能是没喜欢上呢？

    其实作为白尧的朋友，窦豆不傻就能看出来，阳光对白尧确实不一般。也正是因此，白尧才敢把自己的心打开一道缝，让这束阳光漏了进来。本来这个故事很美好，灰姑娘一样的白尧遇到了王子一样的阳光，只要顺其自然等着happy ending就好了。

    但这毕竟是现实，灰姑娘在无父无母的情况下长大，她很坚强、很勇敢，但不可避免的会自卑。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永远是最完美的。哭是因为感受到了温暖，大哭是她认为，这个温暖最终不会是她的。

    “好好，我开玩笑的。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跟阳光可还有日租校草的协议呢？以后不见面了？”窦豆即便懂了白尧的内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

    白尧皱着鼻子，眼睛也红肿着，包子一样的小脸显得十分纠结。

    “豆，你那还要打杂的吗？”白尧纠结一会，高薪水和面对阳光，白尧还是退却了。

    “先说好，去我那的人都要cos的，之前让你去，你不愿意化妆死活不去。现在改变主意了？”窦豆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白尧：“先说好了，虽然你是个平板，但脸长得秀气，肯定扮女生。二次元的女生服装，都比较露哦。”

    白尧咽了下口水，有些犹豫。但她的脑海里又闪过刚才的一幕，阳光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却好像离得非常远，这种感觉让她像被大石块压住，喘不上来气。

    如果一直没得到过，也不会因失去而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白尧的脑袋里一直转着这一句话。

    “我宁可露腰。”白尧下定了决心。

    窦豆叹了口气：“那你自己跟杨振轩说吧，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刻板自私，实际上很好说话的。”

    “你放心，我早跟你说过，你这巴掌小脸天生就是当cos的料。”窦豆擦掉白尧脸蛋上的泪痕：“今天是不是又没吃饭？走，我请你去吃饭。”

    “嗯！”白尧立刻一跃而起，然后因为爬的时间太长，又好久没吃饭，一屁股摔回了原位。

    “等一下，您老可悠着点吧。还有这眼睛，能出门啊？”窦豆一把拉住白尧，然后拿出自己的化妆盒：“我给你盖盖。”

    ………………………………………………………………………………………………………

    杨振轩又在阳光家，正窝在沙发上看书，阳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连晚饭都没吃。然后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来自白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