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柳扶风抽了抽嘴角。

    戏凤姐这是什么逻辑……不过柳扶风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她还是很佩服戏凤的。

    两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熟悉，可是坐在这里讨论着有些沉重的话题，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柳扶风有一种感觉，她好像是回到了第一天遇到戏凤的时候。

    收起了这一个月来和戏凤相处带来好感，柳扶风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娶了我就可以了吗？”柳扶风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扶风不知道为什么，低头看了陆绫一样，眼里有着莫名的异味，可惜陆绫正听说书听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

    听到柳扶风的话，戏凤点点头。

    “是啊，随便娶一个女人我不放心，正好，柳妹妹你身份最合适了。”戏凤随意的透露了自己计划：“就是嫁给我，走个形式嘛，然后我找一个孤儿……让黑甲教导他做城主，然后我就淡出视野，将落雁城交出去。实际上现在落雁城已经有了自己的体系，城主什么更多就是一个象征吧。只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

    非柳扶风不可吗？其实不是，有多少私心不知道，实际上就是没有柳扶风，戏凤也有自己的办法，无非是娶一个内城的千金，然后使一些手段控制住她……这种事情很容易，她也不觉得被控制有什么可怜的。

    都是为了落雁城，祖宗交下来城镇，到了她手里，为了落雁城的安定，她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其实这件事情里，注定会牺牲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戏凤自己……从小时候，父亲第一次告诉她，对外身份为溪风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不会反抗，她一直都明白父亲的苦衷，至于如果出生在普通家庭什么的，戏凤从没有想过。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选好“储君”，然后教导他……不过戏凤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有可能都活不到四十岁，那时候就只能交给黑甲了。

    不过，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可以完全掌控这个城镇。

    “找一个孤儿？”柳扶风读懂了戏凤面上的表情，眉尾上扬：“不甘心将落雁城送给别人吗？”

    “那是当然，这里凝结着我爷爷、我父亲，以及我的心血，就这么送到陌生人手里……会心疼啊。”

    戏凤脸上起了一丝坨红，好像是喝茶喝醉了。

    “嘛，还是我舍不得，自私嘛……”

    “我明白。”柳扶风自己也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人，所以其实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她不可能给戏凤什么好的建议，实际上柳扶风只能明白戏凤不容易，却不懂究竟哪里的问题比较严重。

    不过戏凤缺的就是一个倾听者，本来她就没指望柳扶风能同意，嫁给她是不可能的，她早就知道，所以在柳扶风忽略了这个问题之后，她就没有再提过。

    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的话就没有意思了，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可以交心的姐妹，她可不想和柳扶风闹得太僵。

    这一刻在戏凤的心里，柳扶风是姐妹，而不是灵山仙子，也不是可以利用的对象。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些。

    戏凤算是放开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告诉柳扶风了。

    其实真要说的话，两人前后不过认识一个多月，现在却可以让戏凤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毕竟，柳扶风是灵山仙子，她所在乎的落雁城在柳扶风眼里什么都不是，所以才可以畅谈。

    慢慢的，柳扶风跟上了戏凤的节奏。

    这么和一个人畅聊她也是第一次，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所以这种为朋友排忧解难的感觉对柳扶风来说非常的新鲜。

    短短半个时辰过去，柳扶风感觉自己和戏凤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舍不得将落雁城交出去的话，就自己生一个宝宝？”柳扶风看着戏凤，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作为女人，嫁人生子是很正常的事情，以戏凤的势力，找人“帮忙”怀孕然后娶一个明面上的老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怀孕？”戏凤愣了一下，接着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一点点期待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暗淡下来。

    “没有合适的人选吗？”柳扶风问，戏凤这个敏感的身份，确实很难找到心仪的对象。

    “人选？”戏凤摇摇头，接着上下打量着柳扶风：“我注定不会有心仪的对象。”

    “是、是吗。”柳扶风被戏凤盯得有些发毛，稍稍避开她的视线。

    “实际上，对男方我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足够优秀能让孩子继承天分就行了，不需要感情，生了孩子，杀掉就是了。”戏凤说到杀掉自己孩子的父亲时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柳扶风闻言皱眉，这种“邪恶”的想法，她能理解，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不过她没有出言反对，柳扶风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女孩子了，而且就算是以前，柳扶风也相信一个道理。

    正义的背面不是邪恶，而是别的正义。

    戏凤现在说的“借种”的想法是邪恶的没错，可是如果站在落雁城的角度，为了长久的平稳发展，为了落雁城的体系不崩溃，她就是正义的。

    “那就要一个宝宝吧。”柳扶风顺着戏凤的话往下说。

    “我也想啊……”戏凤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一丝凄苦。

    “会死的。”

    她早就失去了拥有自己孩子的资格，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没有可能将孩子生下来……早就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

    这时候戏凤的眼神看的柳扶风心中一阵复杂。

    厌恶、期待、绝望、希望。

    对自己女性身份的厌恶，对孩子的期待，对现在状况的绝望，以及不知道因为什么所诞生的期望。

    “所以，还是找一个我喜欢的孩子继承这个位置吧。”戏凤道。

    “戏凤姐，你的身体……”柳扶风说着，犹豫了。

    她知道戏凤的身体很糟糕，她也没有本事治，可是戏凤是灵山选中的弟子……这点病痛应该是可以治好的，但是……这件事情还不确定，因为作为灵山弟子之后，显然就不能再做城主了，修仙不入世，不知道大都级别的城主可不可以是修仙界的人，但是书上写的是不行，所以她也纠结了。

    告诉了戏凤姐的话，她会放弃这个比她生命还要重要地方落雁城吗？

    显然不可能。

    “治不好？”戏凤苦笑一声。

    “我……没有办法。”柳扶风叹气。

    “这样啊……”戏凤侧过脸看着陆绫，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在开口之前，对柳扶风抱有期望，想着如果灵山仙子可以治愈自己的话……那么她就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登上这至尊之位……现在看来也只是奢望。

    “我是不是很自私。”半晌过后，戏凤对着柳扶风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太卑劣了。”

    “我不觉得。”柳扶风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定了戏凤的看法。

    这个姐姐算计利用自己也好，说的话半真半假也罢，柳扶风都不觉得戏凤错了。

    其实她和戏凤是一类人，将陆绫和落雁城对换一下，柳扶风很容易就能理解戏凤了。

    为了阿绫，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哪怕那种事情会让人觉得她贪得无厌而自私，但是她都不在乎。

    正义的背面是别的正义，而柳扶风自己的正义就是她的师姐，是这个让她重新活下去，且赋予了她活下去的意义的女孩子。

    “？？？”此时，陆绫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就看见了柳扶风那炙热的眼神，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师妹？怎么了？”

    “没什么，师姐你继续听吧。”柳扶风摸了摸陆绫的脑袋。

    “哦。”陆绫听话的点头，说书人故事正说道高潮，她听的很开心。

    “……我帮不到戏凤姐你，不过事情说不定也会有转机。”柳扶风道，她这里说的转机就是灵山的事情，她成为了灵山弟子的话，虽然不确定事情会怎么发展，但是总会是有一点机会的不是吗。

    “转机？大概吧。”戏凤低头，看不见表情。

    ……

    柳扶风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她并不会帮自己了，嘛，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不过，戏凤姐，为自己活一次怎么样？”柳扶风看了一眼陆绫，突然道。

    “为自己而活？”戏凤愣了一下。

    “是啊。”柳扶风点头，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顾忌外人的眼光，为了父母而活，为了弟弟而活……而现在，虽然在别人看来她是为了陆绫而活，但是柳扶风自己心里清楚，她从没有一刻像遇到陆绫之后，深刻的感觉自己还活在世界上。

    她现在就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听起来不错……但是。”戏凤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种事情离我太远了。”

    “……也是。”柳扶风看着微笑喝茶的戏凤，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自己嫁过去什么的是不可能的，虽然站在戏凤的角度，自己确实是很合适的人选，但是她还要照顾阿绫，不过……她偶尔客串一下城主夫人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女子名声现在的柳扶风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毕竟有陆绫在，她本身就没有想过要嫁人。

    “可能的话，我会经常出现在落雁城的。”柳扶风道，落雁城就在九峰脚下。

    “……你不怪我？不怪我让别人都觉得你是我的夫人吗？”戏凤很意外，其实现在柳扶风答不答应，她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主母了，而且她也有足够的魅力，戏凤早就想好了，就算柳扶风不同意，她只要过一年找一个孩子说是柳扶风的后代就行了……

    至于那之后，柳扶风有没有再出现，都已经无所谓了，当然，如果柳扶风能偶尔出现的话，她自然会省去许多的麻烦。

    “不在意。”柳扶风点点头，如果是陆绫的话，她肯定会在意，自己的话……真的无所谓。

    “可是这样的话，你的名声……”说着，戏凤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然，我是不配问这种话的，毕竟我算计了妹妹你……”戏凤面露愧疚，从今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实际上她就已经污了柳扶风的名声，所以她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没事。”柳扶风摇摇头，她没有那么小气，因为她真的不在意这么多东西，她只在乎陆绫，而这件事并不会对阿绫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所以柳扶风觉得没问题。

    “……嗯。”戏凤不说话了。

    看着柳扶风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

    她的年龄差不多是柳扶风的两倍了吧，现在却觉得自己和这个少女的差距如此的大……

    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一定会爱上她的吧……这么温柔。

    “能遇到妹妹你，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戏凤由衷的感慨，不得不承认，柳扶风改变了她对仙门的看法……如此温柔的女孩子，或许真的只有在仙门中才可能出现。

    “给妹妹添麻烦了，对不起。”

    戏凤道歉了，与柳扶风聊了这么多，她觉得自己错了。

    “也谢谢你。”

    柳扶风肯听她这个将死之人废话，真的很温柔。

    “……嗯。”柳扶风微笑，没有客气，现在坦然接受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戏凤道，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她今天最大的目的，就是侧面询问这个灵山仙子，自己的病能不能治……

    柳扶风说她不能，对戏凤来说就是不能了，其他人她不相信，也不会去请求帮助。

    而且她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帮助了，毕竟有柳扶风在的话，她至少不用因为孩子的事情牺牲其他女性的幸福了，而且听柳扶风的意思，这段时间她可以用溪风的身份接近她。

    将这个城主夫人的身份夯实，然后之后的问题就只有子嗣了，当然，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个。

    但是这种事情她就不能麻烦柳扶风了……

    而且对于戏凤来说，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柳扶风这个姐妹，这个可以和她畅所欲言的妹妹。

    有些话不能说出口，真的会憋死人的。

    虽然黑甲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软弱，但是柳扶风不一样，戏凤不得不承认，在心理上，她依靠了这个少女。

    “妹妹，还有一个月你们就要回去了吗？”戏凤问。

    “嗯。”柳扶风点头。

    如果是平时，戏凤肯定觉得自己离仙门越远越好，但是现在心态完全变了。

    “以后……还会再见吗。”

    “当然。”柳扶风点头，落雁城这么近，没事的时候都可以下来的。

    “那就好，对了，明天我还是会去给妹妹你帮忙……”戏凤道。

    “麻烦戏凤姐了。”

    “对了，妹妹你说如果我用溪风的面容去……”

    “千万不要。”

    “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