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风在楼上唤醒陆绫的时候，下面已经凑成了一桌。

    洛寒衣、赵樱歌，戏凤坐在一边，墨青坐在另一边，中间留出了一个很大的空隙。

    满满一桌子菜，却没有人动。

    气氛有些凝固，莫名的信息在三人之间传递。

    三个女人互相交流着眼神，目的自然都离不开对面的男人。

    ……

    不是说两个男人吗？怎么就一个了？

    这个是白云帆？

    气质倒是不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赵樱歌还记得他挥手就驱除了一屋子人的记忆。

    不过……也有一点违和感。

    在赵樱歌看来，如果是蜀山的话，应该有着更加浓郁的侠气，而不是这种看似亲和，实则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优雅。

    不过她也没有说话，对赵樱歌来说，是不是白云帆其实都和她没有关系，看上一眼之后，满足了好奇心也就足够了。

    她现在有些饿了，只想吃饭。

    戏凤和她不一样，她对墨青很感兴趣。

    不是白云帆。

    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不过很明显的，他比白云帆更有气质……至少这种气质她不讨厌。

    因为优雅。

    至少在戏凤看来，墨青比白云帆要顺眼的多，甚至，她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和她是同一类人。

    直觉。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蜀山的人……

    戏凤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墨青看，一点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赵樱歌对这种荡妇行为表示厌恶，墨青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戏凤三十了……不过在他眼里戏凤和陆绫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身上还有灵山的印记，也是自己的后辈。

    甚至因为她们和柳扶风混在一起，极有可能也会是李竹子的学生。

    所以，墨青对戏凤和赵樱歌的态度非常好，注意到了两人的视线，还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男人都是骗子……男人都是骗子，仙门的都不是好人……”心中默念了几遍，戏凤无视了墨青的好意。

    墨青也不在意，只当是女孩子闹脾气了。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和一个刚见面，话都没有说过的人一起吃饭的，一些女孩子还是非常在乎礼节名声的，而且还是俗世的传统少女。

    别说只是冷眼，就算真的甩手离开，墨青也能理解，他不会在意，毕竟他是冲着陆绫和柳扶风来的。

    准确的说是冲着李竹子来的。

    此时，墨青突然抬头，而这一动作也引着其他人跟着一起看过去。

    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二楼转角处出现一个身影。

    柳扶风和陆绫。

    准确的说是柳扶风和被抱着的陆绫。

    公主抱。

    虽然离得远，不过她们还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陆绫精神萎靡的模样……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回事，柳扶风晃了她几下没有动静之后，就抱着陆绫出来了。

    反正她也不怕失礼，毕竟赵樱歌还是洛寒衣抱下去的呢，她的阿绫看起来小小的，为什么不可以。

    带着陆绫下来，看着桌子上诡异的位置分布，柳扶风蹙眉。

    桌子不大，刚刚好可以坐下她们六个，可是现在墨青被隔离了，他身旁一边一个位置……

    柳扶风可不想和陆绫分开，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过，墨青的下一个动作让柳扶风面色好看了一些。

    “师侄，你们坐。”说了一句之后，墨青往侧边挪了一个位子，给柳扶风空出来两个相邻的凳子。

    这一下，戏凤脸色一变，柳扶风这一来，反倒是将这个男人挤到了她的身旁……戏凤甚至都可以闻到这个男人身上类似竹子的清香。

    精神一震。

    这味道似乎有提神的功效，一瞬间她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好像没有任何病痛。

    可是即便如此，戏凤的面色还是不好看……心脏也砰砰的跳起来。

    和一个仙门圣地的男人靠的太近，她很紧张。

    即便是她，也会紧张的，毕竟如果墨青会读心术之类的东西就很麻烦了。

    “谢谢前辈。”柳扶风倒是没想这么多，能和陆绫一起坐她就很开心了，说着柳扶风将陆绫放在了靠近赵樱歌的一边，给自己留了一个靠近墨青的位置。

    接着，柳扶风去取了一条湿巾，在墨青身旁坐下。

    当然，她的视线依旧集中在陆绫身上，准确的说，饭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个迷迷糊糊的女孩子身上。

    陆绫虽然醒了，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清醒，眼角还黏在一起。

    “师姐，吃饭了……”说着，柳扶风拿着湿巾在陆绫脸上轻轻擦拭着。

    抹去陆绫眼角的困意与嘴边的口水痕迹，柳扶风伸手在陆绫鼻子上点了一下。

    这种亲密的动作完全没有避着周围的人。

    “阿嚏。”脸上的冰凉让陆绫直接打了一个喷嚏，可这是在饭桌上……还好柳扶风眼疾手快，在陆绫张嘴的时候就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

    陆绫的脑袋撞到了柳扶风的肩，而这一下也彻底将她撞醒了。

    我是谁我在哪？

    从柳扶风怀里出来，陆绫迷糊的环顾四周，赵樱歌……洛寒衣……戏凤……在一路看过去，没什么感觉。

    直到看到墨青时候愣了一下。

    “男人！？”陆绫惊讶叫了一声，差点跳起来，不过被柳扶风按了下去。

    “师姐，冷静……吃饭了。”柳扶风说了一句之后，歉意的看着周围的人一眼，然后小声的在陆绫耳边道：“师姐，大家都等着你呢。”

    “啊？哦。”在看到柳扶风的时候，陆绫才冷静下来，接着彻底回神。

    吃饭了？

    怎么就吃饭了？

    她不是喝完药在死亡的边缘游荡吗？然后就被雪尘拉过去玩了……

    是的，雪尘趁着陆绫对柳扶风最不满的时候，将她的意识拉进识海里，两人玩了一会……然后直到前一秒才将陆绫放出来。

    一天的时间中，能够有两个小时占有她的主人，她就很高兴了。

    “那个，对不起，吃饭吃饭……”陆绫有些慌乱的看着周围的人，第一个拿起筷子，低头不说话。

    和男人一起吃饭什么的，还好有师妹在身边。

    “师姐，等下。”柳扶风按下陆绫的筷子，然后起身：“赵姐姐，戏凤姐，洛师叔，介绍一下，这位是东神海的墨青墨前辈，他帮助了我和师姐。”

    闻言，几人点点头。

    说完，柳扶风就坐了回去，她没有向墨青介绍这几个女人，虽然有些不礼貌，不过确实没有必要。

    “那就这样吧，大家久等了，吃饭吧。”

    柳扶风一声令下，赵樱歌就动筷子了，她才不管墨青不墨青的，吃饭最重要。

    东神海？

    那是啥？没听说过。

    同样的，戏凤也跟着动了筷子，只是她眉间也有甩不去的疑惑。

    东神海……

    居然不是蜀山？对于东神海她好像没有什么印象……难道只是普通的仙门？

    不过，海……

    能带着这个字的，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仙门，毕竟对于人族来说，大海就是禁忌，靠海的地方千里之内荒无人烟，那边有着比魔族还要可怕的存在，对于人族来说是绝对的禁区。

    落雁城主城方向延伸千里，就有一片海域，虽然知道那里有着大量财富，不过戏凤从没有想过让黑甲去那边调查。

    魔种已经是灾难了，比魔种更可怕的海中生物，不傻的话都不会去接近。

    东神海……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

    脑中想着东西，戏凤细嚼慢咽，品尝着柳扶风的手艺。

    “师姐，你发什么呆呢。”柳扶风看着陆绫拿着筷子发愣，夹了一些菜在陆绫碗里：“这是戏凤姐做的，师姐你尝尝看。”

    闻言，戏凤身影滞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看着陆绫这边。

    “啊，恩……”陆绫奇怪的看了一眼墨青，然后扒了一口米，接着随口道。

    “很好吃……”

    听见陆绫的话，戏凤松了一口气，虽然陆绫的语气有些敷衍，不过对于戏凤来说，只要陆绫不觉得难吃，她就能接受。

    “那就吃吧。”

    食不言。

    虽然桌子上有一个客人，不过对女孩子来说，饭桌上的人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她们不希望有人话多。

    该吃饭吃饭。

    饭桌上很安静。

    偶尔有柳扶风给陆绫夹菜，洛寒衣张嘴要求让赵樱歌喂，而戏凤只是默默专挑柳扶风做的菜吃……

    墨青的话，是第一次和这么多的少女同桌，以往虽然自诩情圣，不过他不会和异性走的太近。

    虽然这些都是小辈，柳扶风下厨也有感谢的意味在里面，不过对于墨青来说，该避嫌还是要避嫌的。

    因为柳扶风的原因，他也不能不吃，但是和一群少女一起吃东西……他需要注意的东西很多。

    比如，夹菜的时候用力量包裹着筷子，送到嘴边再解除力量，而且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边角，尽力避免和这些少女出现太亲密的接触。

    而他的绅士举动，也赢得了这一圈少女的好感，像戏凤虽然三十岁了，不过她也没有和男人亲密接触过……墨青的自觉也让戏凤对他刮目相看。

    这份细心非常的可贵，也体现了他对众人的尊重。

    当然如果墨青的行为落到其他修士眼里，未免就有几分暴殄天物的意思了。

    虽然都是小丫头，不过都是潜力股啊……而且还有洛寒衣这个人傻好骗身材棒的尤物。

    可惜，眼前这个情商高的男人是个木头，除了李竹子谁也不愿意多看。

    而陆绫，在吃饭空隙，时不时的偷偷去看墨青。

    陆绫的表现都被柳扶风收入眼底，她从陆绫表情上没有看到害羞，还是一些好奇和惊讶……所以并不是很担心，反而让柳扶风也有点在意。

    她师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东神海什么的……

    陆绫不会藏心事，而柳扶风最擅长的就是读取陆绫的表情，所以她觉得很奇怪。

    说实话，对东神海柳扶风也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这个圣地也是她在书苑的书上看到的，是一个咒法很厉害的圣地，也是对魔族战争中，破坏力最大的圣地。

    蜀山点杀，东神海爆破。

    灵山，就是辅助加上补输出，不过灵山的武魄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对方的防御，所以对特定魔族的时候，还是比较有用的。

    这些东西，柳扶风相信陆绫根本就不知道，别说东神海了，柳扶风甚至怀疑陆绫根本就不知道灵山的情况……

    她师姐什么样子她最了解了，所以柳扶风对陆绫的表现很好奇。

    而这边，墨青自然也发现了频频偷看他的陆绫，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了陆绫一个温和的笑容。

    男人眼神里带着溺爱，就好像看自己女儿一样。

    看到这种眼神，柳扶风一瞬间就想到了李竹子，对墨青的警惕性又减弱了不少，不过很快的就重新紧张起来。

    已经有了一个李老师了……她不希望再多出一个人。

    就像李竹子想的，柳扶风更多时候不是师姐，更不是师妹，而是陆绫的母亲，一个各方面都要操心的母亲。

    “……”而陆绫在对上墨青视线之后，俏脸微红，猛地扒了几口饭掩饰自己的窘迫。

    造成陆绫这种怪异情况的罪魁祸首，就是雪尘。

    东神海……

    又瞥了一眼墨青，陆绫咬了咬下唇。

    下仆什么的，不可能吧，这个男人一看辈分就很高，估计是她老师那个级别的，雪尘也说了，这个男人很厉害……

    可是……雪尘又不会骗她，而且在楼上的时候就告诉她发现东神海的气息了。

    所以，柳扶风在介绍墨青的时候，陆绫才这么吃惊。

    雪尘没有告诉陆绫别的，只是大概阐述了一下雪女和东神海的关系，中间她没有隐瞒对灵山的不满和对东神海的喜爱。

    她直接告诉陆绫，灵山是“不详之地”，因为这里曾经是主人陨落的地方。

    而东神海，那里有着雪女的正统传承，有着最适合霜寒血脉的功法……那里才是最适合陆绫的地方。

    而且，因为陆绫的特殊性，她的修为提升过后，光环效果可以大幅度提升东神海的战斗力……是核心中的核心，不只是吉祥物，修炼的当的话，最多二十年就可以重回巅峰。

    这也是当年洛千寒留下的后手，东神海所有关于雪女的典籍都有她的影子在里面，所以现在的这群人应该清楚，寒冰血脉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传承，她代表的就是人族至强者中的雪女。

    身份上，陆绫就是东神海的域主，而那些弟子，自然就是她主人的下仆，还是那种会绝对尽心尽力的下仆，毕竟有全盛时期的雪女在的话，不仅周围的人可以大幅度的提升实力，最重要的是，有极致武力，东神海的话语权可以提升很多倍。

    这是双赢的事情。

    雪尘是这么说的，不过后来她被陆绫狠狠弹了一个脑瓜崩，眼泪都崩出来了，

    “灵山才是最好的。”

    这么说。

    她先生师妹都是灵山的，东神海什么的听都没有听说过……虽然雪尘说的那么好，不过对陆绫来说吸引力有，但是没有那么大。

    如果她师妹先生可以跟着一起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陆绫也就是想象，而且她也没有完全相信雪尘的话。

    下仆这种说法，怎么都觉得很过分。

    尽管没有想法，不过陆绫在真的看到墨青，知道他是东神海的人的时候，还是感觉怪怪的……

    说实话，她在这个男人身上的确感到了一股很亲切的力量。

    这是没来由的，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那个魔族的魔王时候，没来由的就是讨厌他一样。

    东神海……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有时间的话，希望可以去看看。

    和自己师妹一起，海边度假，一定很舒服。

    ……

    虽然陆绫在胡思乱想，不过饭桌上还是很安静的。

    她们都不是和陌生人可以放得很开的性格。

    所以大家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人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

    是沈归。

    她进来，看着墨青的背影，蹙眉。

    男人？

    不知不觉间，利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