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蓑笠翁点头。

    陆优的话……的确不用他那么担心。

    不如说自从进入了这潇湘阁，他的精神状态就在逐渐稳定，经常性的看着下面的舞女发呆，不知道的话还以为陆优喜欢上了这里的舞女。

    蓑笠翁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多少也能猜到，一定是和陆绫有关就是了。

    至于陆优说的角落里那个少女——乐正落庭。

    “这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蓑笠翁闻言，脸色有些古怪。

    他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乐正落庭和陆优他们一起行动。

    本以为按照这个小丫头那可怕的精神抑制力，蓑笠翁认为在乐正落庭不喜欢陌生人的前提下想要让她和几个男人一起行走她一定不会同意……结果却让蓑笠翁大为意外，乐正落庭只是见了这几个人一面，就安静的答应了。

    那个温柔的模样，差点让蓑笠翁以为自己看重的这个徒弟被人掉了包。

    蓑笠翁对乐正落庭一开始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品性坚强、坚韧，性格却有大问题，病态，乖戾，心思令人无法捉摸。

    蓑笠翁没有去看乐正落庭的记忆，因为蜀山在这一道上并不精通，一般只有魔族才会对灵魂有那么多研究，而陆优会……只能说移花宫自古以来学识斑驳，什么都了解一点。

    纵然会，想要在不伤害对方精神的情况下得到对方的记忆，就算是陆优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现在的状态不稳定说不定就是后遗症之一。

    即便不窥视乐正落庭的记忆，蓑笠翁也初步了了解这个小姑娘。

    看起来沉默寡言，实际上，真的很冷漠，她对不感兴趣的人就真的是完全不感兴趣，蓑笠翁可是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乐正落庭了，换来的是什么？

    冷漠，面无表情，还有无视。

    他可是蜀山现在身份最高的两个人之一，还要在蜀山掌门之上。

    甚至，因为蓑笠翁修炼的才是蜀山最正统的功法，所以其实他就是蜀山最尊贵的人，即便是现在的蜀山掌门见到他也要小心翼翼的，不能失了礼数。

    而乐正落庭呢？她在得知了一切之后，十分的嫌弃他……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似得，这让蓑笠翁感觉很奇怪，有些新颖，也有一些伤自尊了。

    从这里他也知道了，乐正落庭是真的很“爱”陆绫，在她眼里，恐怕除了陆绫其他的人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并且经过了蓑笠翁的检查，这丫头也不是神魂有问题。

    也就是说，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性格使然，或者说这种冷漠是因为在蜀山生活常年的压抑所造就的性格，说到底蜀山居然是这个丫头扭曲性格的间接推手。

    这样一来，蓑笠翁对家里这个女孩子的情感就只剩下了怜爱。

    而天赋更是没的说，和性格一样。

    完全就是怪物。

    从城镇中出来，一言不发，每一步都是继续在酝酿杀气，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从外面看过去，乐正落庭身边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波动。

    全部都藏在体内了。

    在其他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小姐了。

    明明已经没有必要忍耐了，可是她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摧残，又一次提高了精神力的上限。

    ……

    ……

    乐正落庭一袭血红色长裙，这是她在落雁城逛的时候自己买的————经过了七杀剑经的洗礼，乐正落庭突破了自己的上限，七杀步居然就这么被她完全掌握了。

    如果说以前的时候，乐正落庭每走一步身心都会受到巨大的痛苦，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散步。

    居然有心情去逛街，而买了很多的衣服。

    这一趟旅途下来，乐正落庭得到了最大的收获，相信现在孝公子也会对她无比动心，相反……人家姑娘不一定看得上孝公子那个纨绔样子呢。

    这并不是最奇怪的。

    奇怪的是乐正落庭现在很漂亮。

    恩，很漂亮。

    和之前的苦大仇深完全不同，也许是要见到心仪的女孩子了，修炼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她在蜀山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可以穿，现在来到了落雁城，自然要好好的打扮自己。

    而经过了几天的挑选，试穿，乐正落庭换上了一身魅力十足的古典长裙。

    因为剑经的原因，她本身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大家闺秀，此时长裙镂空，绣着魅力的荷花，每一步都像踩着红莲一样……如同画中走出来的公主。

    虽然是血红色的长裙，但是这个圆脸少女穿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妖艳之感，相反因为柔弱身体的感觉，更加的清纯了。

    恐怕就是叶尊者和叶观月看到少女一时间也不可能认出来眼前这个端坐在地上的优雅少女就是那个乖戾的乐正落庭。

    就好比下面的舞台，恐怕乐正落庭只是走上去，什么节目都不表演，她就是妥妥的花魁，还是病弱系的。

    蓑笠翁惊叹。

    其实说到底，变化最大的不是别的，而是眼神。

    从冷漠变得柔情似水。

    可是她真的柔情吗？

    那身体里可都是可以凝聚成实质的杀气，眼前这个优雅的公主如果在这里死去，那一身的杀气可以瞬间将整个落雁城变成人间炼狱，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表面上那样的柔情。

    只能说，乐正落庭现在知道伪装自己了。

    在这个前提下蓑笠翁以为，乐正落庭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对任何人露出笑颜的。可是问题是，乐正落庭现在真的很温柔，偶尔还会看着身前的陆优奉上一个柔和的笑容。

    那个微笑……

    怎么说呢。

    如同夏日的清风，冬日的暖阳，看的蓑笠翁这种老男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可是这不是冲着他笑的，而是送给陆优的。

    这让蓑笠翁无比的嫉妒，心脏一抽一抽的。

    凭什么？

    明明是我先来的。

    他曾经试过让乐正落庭给他也笑一下，少女自然是应允了，不过那看起来一样的笑容却让蓑笠翁遍体生寒。

    果然，待遇完全不同。

    ……

    角落里，一身古典长裙，披肩发的少女感觉到了蓑笠翁的视线，眉间微蹙，昂首看过去。

    只见那个老头子一副偷看被发现的模样，赶忙转过身去。

    “……”

    乐正落庭轻轻摇头。

    这个前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低头，轻轻擦拭着怀里的墨渊剑，乐正落庭面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还好，还好自己跟来了潇湘阁。

    看到了那些一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人，那时的她才意识到，自己是舍本逐末了。

    一身的修为固然重要，可是如果只是为了打败陆绫却蓬头垢面的出现在陆绫面前，她一定会羞愧的想要死去的吧。

    所以，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将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乐正落庭不觉得自己会比陆绫更加的漂亮，但是至少不能差的太多，不然她会没有勇气站在陆绫身边的，更不要说和她对垒了。

    女人嘛，总是在意这些东西的。

    乐正落庭看着下方重新开始演奏的舞女，点点头。

    她姓乐正，乐正的意思最初指得是负责管理音乐的官名，所以，她虽然不会音律，但是对音律一直是有着很高的好感，而这个潇湘阁不愧是她的“大本营”，给她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视线放在在远处作画的两人身前。

    男的那个，她知道。

    剑无痕，剑萍的无痕公子，很强。

    重点是这个男人身上有陆绫的气息，这让乐正落庭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使劲在那俊俏的脸上划下几道血痕……

    可是她现在不宜动手。

    而且，人家有陆绫的信物，她却什么都没有，不仅如此，还欠着陆绫一份道藏，这种情分的差距让乐正落庭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见。

    心中着实是烦的要死。

    至于说旁边那个叫做烛明香的少女？

    乐正落庭看了她好几眼。

    很瘦弱，不过因为吃了陆优送给她的长生果，所以身体在逐渐恢复，已经隐隐可以看到少女的身段，以往面黄肌瘦的模样此时也浮现出了些许的清秀。

    烛明香有着乐正落庭羡慕的修长手指，但是穿着上，她真的不好评论。

    好好的姑娘，却穿着粗糙的麻衣，还带着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和头发，看起来和一个乞丐一样。

    按照烛明香自己的说法，这是让她不要忘记，曾经吃苦的那一段岁月……对于这种想法，乐正落庭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两人也没有说过话。

    相比无痕公子，这个烛明香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乐正落庭移开视线。

    ……

    ……

    麻衣兜帽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睛闪过一点银光，眸子中是若有所思。

    这个乐正落庭为什么在看她。

    乐正……

    摇摇头。

    “师妹？你怎么了？”

    看到烛明香走神，无痕公子放下笔，轻声道。

    “没事，有些走神了，这里的音乐很好听。”烛明香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的停滞，继续自己的画作。

    ……

    ……

    陆优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回神看去，发现视线应该是来自于乐正落庭，后者依旧给了他了一个温柔满满的笑容，让蓑笠翁嫉妒的咬牙。

    “我说，你小子对我家的丫头做了什么？怎么偏偏对你的态度那么好？”蓑笠翁忍不住了：“要说俊俏的话，我也是很年轻的……”

    说着，蓑笠翁狐疑的道：“还是说你告诉她，你和陆绫的关系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陆优呵呵一笑。

    “真的？”

    “我没说，但是不代表，这个小丫头猜不到，她可是很聪明的。”陆优哈哈笑道。

    蓑笠翁不信：“这还能猜到？你肯定是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了。”

    “卑劣？也许是吧。”陆优不再理会蓑笠翁，看着乐正落庭，回了一个柔和的笑容。

    说起来也巧，陆优和乐正落庭还真的有一段交集，他不是抽取了落雁城所有人的记忆吗？因为乐正落庭来自蜀山，琼华这个小子也和女儿有关，他就没有放过这两人。

    无痕公子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在不伤害他的识海的前提下，取得了几个片段，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是到乐正落庭那里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这个丫头修炼魔族的功法，虽然可能不深刻，但是的确学习过，而且体内还有魔族特有的禁制。

    对于魔族，陆优可是太熟悉了。

    而乐正落庭那点手段，以及墨渊的那点禁制在陆优眼里完全就是摆设，所以他直接就决定，突破乐正落庭的识海，至于说她有没有可能被外来的庞大精神力冲击成白痴，可是这和他陆优有什么关系。

    虽然身陷囹圄，但是陆优恨极了魔族，而且女儿又是雪女，陆优很害怕女儿被阴谋所利用。

    所以乐正落庭越是和陆绫有关系，他就越不可能放过对方，而且完全抽取乐正落庭的记忆，说不得可以看到一点魔族对女儿阴谋的蛛丝马迹。

    纵然可能性极低，他也要试试。

    所以，陆优就去这么做了。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乐正落庭的精神识海极其的广阔，如果只是抽取记忆的话根本就不会精神崩溃，而且因为对少女识海那一刹的惊讶，他还被乐正落庭发现了。

    这就很有趣了。

    乐正落庭最开始是反抗的，只是她的反抗对于陆优来说，就等于手中蚂蚱的挣脱，机会等于零。

    于是他就把乐正落庭按照检索条件，将记忆看了一个遍。

    他看到了陆绫刚刚觉醒，看到了乐正落庭是怎么“爱”上陆绫的，也看到了她为了陆绫而付出的努力，以及那识海中准备交还给陆绫的魔藏。

    和魔族有关系，但这是女儿从魔王墨渊那里赢来的，而魔王墨渊，这老东西早就在剑冢中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了，都没有经历过雪女时代，更不可能和阴谋有什么关系。

    有了陆优的动作，陆绫在乐正落庭心里的分量，以及她为了陆绫的努力，甚至于深夜中，这个少女思念着陆绫而睡不着觉的场景……该看的不该看的，陆优都看到了。

    然后，他感受到了这个和女儿关系匪浅的少女那仇视憎恨的眼神，纵然是陆优也是老脸一红。

    这就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