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答应过我……恩？”

    男人抬头，话说一半，就闭上了嘴。

    在他的视角中，看到的是柳瑶颤抖的背影以及对面那个正对着他的楚凄水。

    愣了好一会。

    楚师姐的容貌，无论见过多少次都是那么惊艳。

    而且……

    那种毫不掩饰的温柔让她想到了柳瑜，他一时间竟然和柳瑶一样都呆住了。

    柳瑶看着傻乎乎的李忘生，急了。

    “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我要生气了。”

    柳瑶此时好像被人撞破了什么事情，回头对着李忘生发了脾气。

    “快走！”

    “好好好。”李忘生无奈的点点头，接着对上了楚凄水的视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本来就不知道楚凄水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就好像他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摘下来一样。

    不过，也许是一件好事情。

    而如同以前一样，这位楚师姐没有一丝一毫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看来，那多出来的柔软也是要分人的。

    李忘生带着一肚子的疑惑退了出去，走之前还识趣的将柳瑶散掉的结界补充上了。

    出门之后，李忘生笑了。

    他知道一些柳瑶的执念。

    虽然，这些年阿瑶心思有些扭曲了，手上的杀孽超过了他和楚凄水加起来的总和，在外人看来是仅次于沈沧海的异类……但是李忘生不会忘记当年那个队里的吉祥物。

    柳瑶一直是她们中最善良的人，是真正的仙女。

    虽然柳瑶自己没有注意，表现的也是已经不在意楚凄水了，可是她也没有发现，她在和自己喝酒的时候，提到的最多的就是楚凄水。

    不是恨，更多的是一种失望。

    柳瑶知道楚凄水是关心她的，知道一味的怨恨没有任何的作用，她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要的只是对方振作起来，让她有一个说话的人，仅此而已。

    错的、逃避的人一直是楚凄水。

    柳瑶是没有错的，她这个灵山的反楚凄水“头目”，实际上是看的最清楚的人。

    ……

    ……

    看到碍事的人离开，柳瑶面露别扭的转过来，仿佛很不愿意面对对面的那个女人。

    明明等这张脸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确实，楚凄水的这一连串操作将她的心彻底扰乱了。

    “怎么了。”楚凄水担忧的看着柳瑶。

    柳瑶：“……”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女人，这一次终于是对她改观了，今天，她不仅在自己这里掌握了主动权，而且还正面面对自己……

    在这个，自己对她几乎已经要死心的时候。

    是故意的吗？

    她真的是……将自己吃的死死的。

    柳瑶心情很复杂，这一次，她没有在找借口说楚凄水是装的，更没有要她收起温柔变回她最熟悉的那个师姐。

    相比之前的颓废，她真的已经振作了很多了不是吗？

    也许……她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摆着一个脸，而是帮助她。

    柳瑶这么想。

    她没有因为那件事恨过楚凄水，至少现在没有，恨得只不过是她的脆弱罢了，而现在会产生这种想法，柳瑶也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她不会轻易对楚凄水死心的。

    对方振作了一些之后，不适应的人，反倒是变成了自己。

    沉默之后。

    “你之前说什么？”柳瑶突然的开口。

    “嗯？”楚凄水愣了一下。

    “我说……忘生师兄进来之前……”柳瑶手指无意识的敲动着桌面，看得出来内心很紧张。

    “恩，辛苦了。”楚凄水又一次开口。

    柳瑶松了一口气。

    接着，一挥手，她解除了伪装。

    银色光芒闪过，子虚真人消失，原地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少女。

    虽然是同样的衣服，可是眼前的少女气质和子虚真人完全不同，失去了干练老成，多了几分青涩。

    柔顺的墨发，清秀的脸庞，清澈的眼眸，还有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息，配合黑白道袍，绘成一幅清美的画卷。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肤若凝脂，眼睛含羞紧闭，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

    恢复真实面孔的子虚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想要抱着她好好疼爱一番。

    同时，少女身上隐约散发着兰花的香气。

    这才是真正的柳瑶。

    “我接受你的话。”柳瑶睫毛扇动了两下，眼神复杂：“不过，我不会那么容易的原谅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

    有些事情，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对方，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姐姐，她不愿意看到楚凄水也一直堕落下去，失去修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还不如死去。

    楚凄水点点头。

    她也没有奢望过柳瑶的原谅。

    自己这些年真的让她很失望吧。

    她也清楚她都做了什么，可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她的遭遇，便不能认为她的堕落是脆弱。

    柳瑶被楚凄水的视线看的浑身不自在，扭动了几下之后，深呼吸。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不然她就要失态了。

    “行了，虽然我不会那么容易的原谅你，不过既然你放下面子来找我，就说说你的目的吧，我可不觉得你会无缘无故来找我。”柳瑶开口道。

    同时也冷静下来，如她所言，是什么事情能够让那个只知道酗酒的女人暂时振作起来？

    要么是韩雪，要么是柳扶风。

    “话先说好，柳扶风我也很喜欢她，你知道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大家已经在找了。”柳瑶道。

    “恩。”楚凄水点头。

    “是陆绫。”

    “阿绫？”

    ……

    ……

    接下来说了什么东西就不知道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楚凄水走了出来。

    “楚师姐。”李忘生也有些局促。

    “……”楚凄水最终还是看了他一眼，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点点头。

    “阿瑶就拜托你照顾了。”

    “啊、好……好。”李忘生怪异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真的变了好多啊。

    倒不如说，那种温柔有了几分柳瑜的味道。

    “恩。”接着，楚凄水就这么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李忘生这才收回视线，开门重新走了进去。

    李忘生进入了房间，看到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少女。

    “阿瑶？”李忘生轻轻喊了一句。

    “唔。”脑袋埋在臂弯处的少女哼哼了一句，算是回应他了。

    李忘生叹息一声，在柳瑶身边坐下，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

    “这算什么。”少女突然开口。

    李忘生手顿了一下。

    “不是说你。”柳瑶突然的抬起头：“师兄，你说……我等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感觉……一点意义都没有。”

    李忘生：“……”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吧。

    柳瑶也没指望他，自顾自的道：“我原来以为我会更高兴一点，不过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而且……反而……对她好像更加的不喜欢了。”

    柳瑶说着，摇摇头：“算了，和你说也没用。”

    她鄙视的看着李忘生。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谁呢？”李忘生也不惯着她，捏着她的脸，别人怕她，他可不怕，一个小丫头而已。

    “切。”柳瑶也不反抗，取出酒杯。

    “累了，不想了，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一些时间，喝酒吧。”

    “喝酒。”李忘生接过酒杯，准备和柳瑶的分身畅饮，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几杯酒水下肚。

    柳瑶就醉了。

    酒不醉人，但是她还是醉了。

    “师兄，我和你说，她过来找我居然是为了阿绫……”

    “陆绫？”李忘生瞬间打起了精神。

    柳瑶看他的样子，撇撇嘴。

    “你看把你紧张的。”柳瑶喝了酒，继续道：“说什么让我帮她……真是的，我看起来像那么死板的人吗？就算没有她……我又怎么可能会反对对小丫头有好处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从大方面考虑，也不会反对的啊，简直多此一举。”

    接着又嘀咕了几句。

    “不过……她一直窝在九峰，韩雪又是个傻子，不清楚外面的事情，也很正常。”

    多此一举了，但是对于她来说是好事情，毕竟楚凄水稍稍振作了一些了。

    “等等。”

    突然的，柳瑶坐起来，酒水也洒了一些，打湿了胸前的衣裳。

    “她会这样都是因为阿绫，如果阿绫再出现问题的话……不行不行……”

    她最喜欢柳扶风，对陆绫的话，也有不小的好感，但是远远没有到李竹子对陆绫的感觉。

    而此时柳瑶一下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此时不在灵山，所以不清楚陆绫现在严重到什么程度，但是现在意识到了陆绫对楚凄水的重要性。

    “我不喝了，师兄，我先全力赶路。”柳瑶放下酒杯。

    李忘生听的一阵头大，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过估计也是灵山内部的事情，就没有细问。

    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撕掉楚师姐和阿瑶之间的隔阂吧。

    他知道希望不大。

    但是至少相比之前的要死要活，还是有进展的。

    “去忙吧。”李忘生点点头，同时熟练的收拾着桌子上的酒水酒具。

    “恩，我走了。”柳瑶点头，接着身体就像失去了灵魂，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李忘生见状，叹息一声。

    虽然只是分身，但是毕竟也是柳瑶，就这么昏倒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不知道说她神经大条还是别的什么。

    他收拾了东西，抱起柳瑶的身子将她放在床上，驱除她的酒气并盖上被子。

    等待着这个丫头下一次清醒。

    然后……

    开始砚墨。

    书写。

    看过去，他已经完成了一本书了。

    里面记载的都是他的剑道，是类似【三才化生】的术，不过都是一切奇怪的符号和理论，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懂，而且经脉运行的力量非常的诡异，如果被什么尊者看到的话，第一反应绝对是这本是闹着玩的修炼秘籍。

    如果有人按照上面的东西修炼，不可能承受住那相冲的灵气，轻则经脉胀痛，重的话，会死也不一定。

    但是这是相对其他人。

    陆绫可以轻易掌握【三才化生】，那么这些术对她来说就是很简单的东西。

    等陆绫醒过来，他就将这东西交给她，就算他有什么意外了，相信以陆绫那逆天的领悟能力，看书的话，就足够学会了。

    李忘生对陆绫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李竹子绝望的时候，李忘生最多就是受到了一点打击……

    心里觉得就算孝公子没有帮助陆绫，她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李忘生比谁都明白那太极图中的潜力……他可是觉得，这东西比什么仙剑都要可怕的多，只不过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说人家也不会信。

    李忘生自己清楚就够了。

    陆绫呢？

    几乎可以断定是新规则的主人了，这种天命加身的人，就算陷入了这种状态，李忘生也不觉得她会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不可能的。

    最多……算是一些磨难吧。

    所以李忘生对陆绫的心疼是要大于担忧的，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他也难免会感觉到不舒服。

    与其说他对陆绫有信心，不如说他对那冥冥之中的天命有信心。

    ……

    ……

    接下来的时间中，李竹子召开了会议，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对和异议，大家就定下了，让陆绫接触仙剑的事情。

    子虚真人第一个同意让很多人惊讶，不过联想到她的性格和陆绫现在的重要性，倒是也可以理解。

    毕竟，子虚真人虽然看起来经常会情绪化，但是她所有的决定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但是如何让陆绫接触仙剑，又是一个问题了。

    仙剑在九峰，而九峰……她们不好接进，别看柳瑶好像对楚凄水有所改观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事情就不是一个柳瑶能够压住的，从柳瑜对洛寒衣的重要性就不难看出这个大师姐的人气。

    最后定下来的，接近仙剑的人有这么几个。

    李竹子，她作为四重命劫尊者，不弱于上一代灵山众，又是陆绫的老师，认知上相当于陆绫的母亲，而且现在还是一峰的代峰主，最重要的是，李竹子从来不掺和柳瑜和柳瑶的事情，甚至连祭日都从来不去……虽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微词，但是她的确是最适合的。

    然后就是楚凄水和韩雪了，前者是陆绫的师父，九峰的峰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出现，至于说后者……

    嫁出去的姑娘，本来没资格去禁地了，但是谁让这里是灵山呢？

    没人把她当外人，而且韩雪小事傻一年大事不含糊，也经常出入九峰，就当是制约楚凄水了。

    就这三个人。

    再多的人也不安全，毕竟是禁地，而且也不需要更多了，毕竟禁地直接联通着灵山的高层，有很多人看着呢。

    李竹子需要做的就是鸾凤真人的工作，记录并且分析陆绫和仙剑之间的反应。

    时间选在了今天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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