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机场，雪晴坐在贵宾候机室里，有些心不在焉。

    她要走了，因为，赵昊回来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赵昊好死不死地发来一条微信语音：“妞，在哪呢，哥现在能走路了，出来搓一顿。”

    雪晴拿着手机的小手颤抖了一下，她没有用语音回复，尽量平静地打字：“我调到京城总局了，要执行一系列特殊任务，最近几年应该都不回家了。”

    赵昊发了个凸眼球的表情：“什么特殊任务那么霸道，逢年过节都不回来和家人团聚吗？”

    雪晴继续打字：“别问了，你知道我签了保密条例的。”

    赵姐夫表示不死心：“用得着这么神秘吗，话说你朋友圈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了，连你头像也改成了卡通图案，哥都记不起你长什么样子了，这也是工作需要？”

    “是！”雪晴回答得简单而直接。

    赵昊：“妹子，你今天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啊，出什么事儿了？”

    雪晴呆了呆，无法理解赵昊是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她继续保持着冷酷：“不说了，我忙着呢，回见。”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她关闭了手机。

    然后，她脱力似的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疲倦。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衣着极为精致时尚的女人走了进来。

    当她摘掉帽子，一头微卷的长发洒落下来，撩动着所有目击者的心弦。而当她摘掉墨镜的一刹那，那双眼睛里流淌的秋波，令人一瞬间心猿意马，浮想联翩。

    这个女人连机票都没有，却在几场畅通无阻，因为她有个大哥，是最近名震全球的人类英雄——苍龙……凭着这层关系，她可以在这个国家大多数场所自由来去，并享受VIP待遇。

    雪晴抬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不咸不淡道：“老板娘，你也要走？”

    苍韵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笑盈盈道：“我不走，来送送你。”

    “有什么好送的，是觉得对不起我吗？”雪晴语气不善，带着一种小情绪。

    苍韵讶然：“瞧你说的，把我弄糊涂啦。”

    “不用装糊涂，再过半小时我就走了，绕弯子没意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雪晴直视对方，俏脸上带着自嘲之色：“当初你提出让我五到十年不见他，我以为是为了他好。后来仔细一想，他把我姐忘了，一定会重新找个女人过日子的。而你，就是最有机会的那个人，不是吗？”

    苍韵显得有些惊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板娘，我是没有你那么聪明，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傻。”红辣椒脸色垮了下去：“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可是我敢肯定，你要嫁人的话，他一定是首选。苍家那种遗传的古老血脉，并不在苍龙大哥身上，而在你身上。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是最好的选择，甚至有可能让你们的下一代产生异变，塑造出超越前人的无敌血脉。其实你留意他很久了，当初你选择去新中大教书，不就是为了接近他吗？”

    苍韵似笑非笑：“妹妹，姑且顺着你的思路延伸一下，我对他有想法。可是你不觉得这不太现实吗，涉及到婚姻，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家人的事，没有那么容易走到一起的。至少在我看来，有两个人比我更适合，一个是你，一个是安妮。”

    “呵呵，我差点就信了。”雪晴笑了，那笑容有点冷：“我也顺着你的思路捋一捋，首先，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庆幸拔掉了一颗眼中钉？至于安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要么陨落在天妖遗迹，要么渡劫飞升了。这方面你看得比我通透，只要他没有飞升到三阶进化世界，就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和你竞争。”

    “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可以排列优先级吗？”苍韵显得十分感慨：“要说机会，天底下每个女孩儿都有机会和他走到一起，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了。远的不说，就说说我们去天妖迷宫的那些女孩子吧，白露王都已经叫他官人了，香郡主和他之前还有某种约定，关系十分暧昧。还有紫妍，月柔，每一个都那么优秀，而且……比我年轻。”

    “老板娘，你这是要我同情你，顺便套路我再助攻你一次吗？怪不得那家伙老说你套路深呢，你要经常这样，指不定他还真就喜欢上别人了。”雪晴冷笑起来：“明人不说暗话，不管白露王和香郡主和他之间有什么瓜葛，终究是很难走到一起的。他很在乎他父母的看法，而他爸妈绝对不会同意他和妖女谈婚论嫁。那个鱼紫妍是很出众，也很厉害，不过他们俩有过节，走到一起的概率很低。月柔也很不错，只可惜，她斗不过你的。”

    拥有圣体的红辣椒，也拥有了极其强大的感知力。

    这种感知力有时候就是一种直觉，类似于女人的第六感，能够看破迷雾直击真相。

    这个阶段的雪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疯丫头，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到压力。

    苍韵在红辣椒那种冷静到透着冷漠的目光注视下，绽放出迷人的笑意：“我简单说两点，第一，他未娶，我未嫁，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第二，你还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并不是谁的排名更高，谁就一定能和他在一起。”

    雪晴：“你说的第一点我明白，第二点，愿闻其详。”

    苍韵：“你知不知道他醒过来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雪晴：“不知道，不过我大概能想象到。”

    苍韵：“你能想象他变成了一个有点好色又有点口花花的小流氓吗？现在的他，和我印象中那个人，差别很大。”

    红辣椒突然笑了：“这个不用想象，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他高一的时候依然是这样子，那时候我姐姐并不喜欢他，也没考虑过接受他。一直到上了大学，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按照我的理解，忘掉我姐之后，他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其实他没有变。”

    “我一直很羡慕你姐姐，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开始嫉妒她了。真好奇薇薇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把这么一个小色狼改造成了一个痴情种子。”老板娘的笑容变得有几分苦涩，语气中透着无奈。

    接下来，幸灾乐祸的人变成了红辣椒：“看来你碰壁了，最近你和他相处，出问题了是吗？”

    “是的。”老板娘居然大方地承认了，接着说了一个悲伤的故事：“前几天他调戏了我两句，我说，如果想追我，就拿出应有的诚意。当时我以为他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几句天甜言蜜语忽悠我，或者说虚假的承诺骗我。但是他没有，他躺着发呆了很久，说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启第二春，也没想好该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雪晴微微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即使他忘掉了你姐姐，即使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打算，并不意味着他离谈婚论嫁很近了。他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没有考虑好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周围五花八门的女人，等他真正找到那个让他重燃激`情的女孩子，也许是十年八年以后。到那时候，你我都老了。”

    老板娘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你我都知道，他看上去不是那么聪明，却一直有他的主见，你所说的套路，对他未必有效果，倒是很容易引起反效果。当他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不认同你排列出来的那个候选名单，是因为我坚信人类的感情拥有太多的不可预见性，将来和他一起走进婚姻殿堂的，很可能是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女人。所以，请你不要这样敌视我，这样毫无意义。”

    雪晴陷入了沉思，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苍韵这种推测。

    片刻之后，她站起身说道：“我该走了。”

    这个变成了十八岁美少女的姑娘，拖着行李箱，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故乡，离开了想见而不能见的人。

    苍韵目送对方离去，她自己却没有离开，坐在沙发上发呆。

    雪晴戴着遮阳帽、墨镜、口罩，顺利登机。

    这种装扮一般人认不出她，也能让一般人看不到她的眼泪。

    隔着窗户，她最后看了一眼中海，这个她和姐姐、还有赵昊土生土长的城市。

    今天这架飞机起飞有点困难，可能是因为她心情太沉重。

    在飞机起飞时剧烈的轰鸣声中，雪晴藏在口罩中的小嘴，用她自己都听不见的细微声音，反复的呢喃着：

    “其实我没有那么伟大，我离开不止是为了你康复，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也许离开一段时间也不错，时间能够检验很多东西，再过两年，我的感觉会很真实的告诉我，我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你呢？我好想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会突然想起我？”

    “我想给你几年时间，也给我自己几年时间。我一点都不担心老板娘和别的女人，我只是害怕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如果你真的忘掉了姐姐，如果你真的决定重新开始了，如果你心里还有我……我就在京城等你，等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