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一边甩出手榴弹，一边抓起步枪，对着鬼子人群开枪，奈何步枪是单发击发的，不能连射，如果现在有一挺机枪多好。

    正是那伙鬼子精兵，此时受到了袭击，对于他们来说很正常了，其中一个鬼子反手对着大有就来个冲锋枪的点射。

    能把冲锋枪打出点射的人，着实是高手，而且还在高速运动中用冲锋枪点射并打中目标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大有的左臂突然一震，像被棍子敲了一下，握枪的力量不够，导致刚才的一颗子弹朝天飞了出去。

    懊恼的大有，因为没有打中其中一个鬼子而气愤，但同时左臂传来的剧痛，告诉了他，狗日的被鬼子打中了。

    大有来不及停下来给自己包扎，右手抓着枪就往上赶，胡子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鬼子是从树林里朝小金山上跑，大有在这边一个猛插，居然突然跑进鬼子的人群里去了，刚才没有开枪，黑夜里，鬼子还以为他是自己人。

    大有不过左臂的剧烈疼痛，大步跨了上去，可惜右手不能在奔跑中单手开步枪，大有索性拿着步枪抡起来，砸向身边的一个鬼子。

    那鬼子开始还以为大有是自己人，没想到突然会抡起枪来砸自己，一下子就给砸中了，只是大有单手的力度不够，只是把鬼子砸痛而已。

    这鬼子一看大有不是自己人，立刻就顺手把大有的步枪给拽住一拉，大有被他拉了个狗吭屎摔倒在地上。

    那鬼子见大有摔倒在地上，接着操起手中的枪杆，朝着大有的头部砸了下来，大有连忙朝边上滚了出去，枪托砸在地上，刚好砸在一块石头上，被砸得粉碎。

    坚硬杂木车出来的枪托，被鬼子就一下子轻易给砸碎了，可见鬼子的手劲有多大，不过大有并不为所动。

    战场上见过太多力气大、个子大、实力好的兵，被看似很普通的兵干掉的例子了，大有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兵，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鬼子见大有滚远了，就没有继续追上来，毕竟他们还是要顾着逃跑，只是一边回头继续跑，一边甩手就给大有来了一枪。

    冲锋枪的单发点射，在如此短的距离内，大有还是一下子没有躲过去，这一枪正中大有的肚子。

    估计鬼子是要打他的胸口致命要害的，只是大有刚好一跃而起，准备去追鬼子，子弹刚好就打中了大有的肚子。

    大有刚好跃起，就被子弹击中肚子，身子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一个仰天向后飞了出去，四脚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大有？”…“大有？”

    胡子后面焦急地用明语喊起来了大有，只不过是带有浓郁的西北口音，此刻胡子一下子就不见大有了，大有都钻进鬼子群里去了，当然是看不见了。

    急得胡子连连叫着大有，都不见大有回音，其实大有是听到了胡子的叫喊声，可这个时候，他没有开口回应。

    一来是没有时间回应，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在鬼子群里，太难得的机会了，只要能逮到松浦那老贼，死了也行。

    二来就是想回应，也一下子开不了口，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左边和小腹的枪伤，让大有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才能坚持住不至于虚脱站不起来。

    大有生怕自己一开口，一股气没了，那股劲就没有了，估计这辈子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所以死死咬住牙关，拼了老命，也要站起来。

    大有现在就是摇晃着站了起来，但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只能去摸出腰间的手榴弹，好在之前三狗带着大家，在死尸堆里摸了好多手榴弹和手雷在身上。

    大有摸出一个手榴弹，拧开盖子后，正准备要拉弦，看到鬼子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两三个人。

    大有一急，冲过去伸手就拉住了最后两个鬼子不让跑，人家鬼子见有人过来拉住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

    按说，要不开枪，要不甩手榴弹，很少见到有人敢上来拉的，简直是不要命了，其中一个鬼子甩手想甩开大有的拉扯，一下子还不能甩开。

    鬼子急了，他们可不想和一个中国兵在此纠结，其中一个抬起脚就往大有的肚子踹了过去。

    大有中了枪的肚子，正中一脚，一下子翻江倒海加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大有昏死过去，大有彻底地激怒了。

    老子就是拼得不活了，也不让你们两个小鬼子跑了，西北冷娃的犟劲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大有趁着身子被踹得蜷缩起来的当口，一把拉开了手榴弹的弦，抓住嗤嗤冒烟的手榴弹就猛扑了过去。

    那两个鬼子见大有被一脚踹得弯下了腰，就立刻转身要跑了，没想到身后突然又被大有给拉住了。

    没完没了了，鬼子也被激怒了，动了杀心，两人拿着冲锋枪对着身后的大有，搂起了火，十来发子弹，如同刚出火炉的钢条子一样，瞬间射入大有的胸口。

    大有被打得浑身起跳，胸口都被打烂成一团棉絮了，可大有在生命中最后的一秒里，居然还能瞪着小眼睛，咧着小胡子的嘴巴，嘿嘿直笑。

    笑声未落，巨声响起，一声巨大的手榴弹爆炸声，把大有的人和笑声一齐带上了天，同时带上天的，还有那两个鬼子精兵。

    ……

    大有，崔大有，74军51师153旅305团3营7连炊事班班长、特务长、准尉，陕西潼关人，民国二十七年十月九日晚，牺牲于德安万家岭，三十五岁。

    ……

    小树林里，枪炮声一片，三狗带着大家急忙追着鬼子往小金山上跑，此时身边即使好像有兄弟倒下，也来不及照顾了，只能自求多福了。

    胡子一下子找不到大有，也不得不停止找寻，跟着三狗他们朝前追了过去，或许大有就在前头，也说不定。

    前头旌旗猎猎，后面追兵正急，这群鬼子如丧家之犬一样，没有目的地乱窜着，三狗他们在身后死死咬住不放。

    前面又是一处树林，鬼子们马上又窜了进去，三狗他们也尾随着进去，突然感觉到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外面的枪炮声，好像都变成了无声的，在这个树林里，感觉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或许，这个对于这些老兵们来说，已经日复一日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高度警惕性，以及慢慢恢复了一点作为动物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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