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丝影城。
    时间是7月25日，又一个周一。
    因为下午要一起观看《自杀小队》的样片，特里·塞梅尔提前赶来，中午在丹妮莉丝影城的高层餐厅内和西蒙一起用餐。
    顺便诉苦。
    “5000万美元的奖励，西蒙，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既然合同中没有规定，我们完全没必要支付这样一笔钱，或者，像前几次那样，两三千万美元就足够了。这次给了5000万美元，接下来的几个项目，按照惯例肯定只多不少，到时候我们就给不起了。”
    餐桌旁，特里·塞梅尔一脸苦相。
    话题是关于西蒙刚刚亲自敲定的《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一干主创奖励方案。
    根据上周的票房统计，《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不只是北美本土票房突破3.3亿美元，海外进账也达到5.3亿美元，全球票房已经冲到8.6亿美元，按照目前世界范围内各个票仓的票房走势，这部蝙蝠侠三部曲收官大作的全球票房突破10亿美元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不仅如此，上映一个多月以来，《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的各类型周边产品销售也一如既往地火爆，目前全球范围内的数十种周边产品销售总额初步统计已经超过11亿美元，虽然电影热度开始降低，但预计未来几年项目周边总销售额将会在25亿美元左右。
    票房和周边两部分之外，再算上将来的录像带和电视播放等渠道收入，《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将又是一个可以为丹妮莉丝和时代华纳两大出品方带来10亿美元级别净收益的超级现金奶牛。
    西蒙从来不是一个想让马儿跑却不想马吃草的人。
    为了确保庞大的DC电影宇宙系列得以顺利推进，西蒙当初与一干主创签署的合约都非常苛刻，相对于连续几部DC大作的丰厚利润而言，各位超级英雄扮演者拿到的薪酬完全可以用吝啬来形容。
    西蒙不会允许最初的合约有任何更改，不过，基础薪酬之外，从最初的《蝙蝠侠：开战时刻》开始，随着项目的成功，他都会额外拿出一笔奖金给主演和导演等人。
    只是以往的一系列项目，奖金总额最高也没有超过3000万美元。
    这一次，西蒙却是一次性给出了5000万美元的奖金，顿时就让时代华纳方面肉疼起来。
    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暑期档，除了《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华纳兄弟的另外两个项目《赌侠马华力》和《我爱麻烦》都以失败告终，其中的巨额亏损需要《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产生的利润来弥补。
    现在，陡然少了5000万美元，甚至会影响到时代华纳年底的财报。
    西蒙对于塞梅尔的诉苦无动于衷，说道：“特里，5000万美元是酬谢邦特、亚当和瓦莱莉他们几年来对蝙蝠侠系列的贡献，以后会不会有这么多要看情况。而且，你应该明白，相比我们获得的收益，这笔钱一点都不多，只相当于项目净利润的5%而已。如果不是当初的合约限制，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可能要求10%甚至更高的净利润分成。”
    虽然DC电影宇宙已经开创了一个现象级的电影系列奇迹，但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阿诺·施瓦辛格、梅尔·吉布森等拥有强力话语权的好莱坞一线电影人对比，DC电影宇宙一干主创的收入都堪称寒酸。
    5000万美元看似不少，却还没有原时空中杰克·尼克尔森一个人从蒂姆·波顿版《蝙蝠侠》里赚得多。而且，这笔钱还是分给导演简·德·邦特、男主角亚当·鲍德温、女主角瓦莱莉·高利诺等很多人，其中邦特和亚当两人拿的最多，每人也只有1000万美元。
    西蒙当然也可以严格按照合约支付薪酬，其他额外的一美分都不需要付出。不过，这肯定会严重打击各位主创的积极性。DC电影宇宙第一阶段的规划只完成了上半场，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太苛刻了只会得不偿失。
    特里·塞梅尔当然也明白这种道理，却是道：“西蒙，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好像并不喜欢亚当。”
    塞梅尔说的是亚当·鲍德温。
    当初《蝙蝠侠：开战时刻》成功后，亚当·鲍德温产生了重新签署协议的想法，为此还被西蒙敲打了一番。
    西蒙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亚当这几年的表现还算本分。而且，哪怕我不喜欢一个人，只要对方不过线，付出之后，该给的我还是会给，这是两码事。”
    特里·塞梅尔内心其实也明白，眼前这年轻人决定的事情自己很难更改，于是退而求其次：“这样，西蒙，分期支付总可以吧？5000万美元，先给1500万，剩余的接下来几年在分别支付。”
    时代华纳现在的情况不太好，5000万美元能够分摊在未来几年支付，也就不会对财报产生太明显的影响。
    只要总额不变，分期支付还能持续调动DC主创们的积极性。
    西蒙知道这应该是塞梅尔来之前就想好的方案，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特里·塞梅尔对于这种结果其实并不满意，却也只能如此，转了话题道：“西蒙，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亚当的合约只剩下两部了。”
    西蒙低头切着餐盘里的牛排，随口问道：“怎么？”
    特里·塞梅尔道：“计划中的《正义联盟》之后，我觉得这个系列完全可以继续。”
    西蒙慢条斯理地挑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片刻后才道：“特里，我最初对斯坦·李说过，丹妮莉丝娱乐大概会在1995年开启漫威电影宇宙，从现在情况来看，估计是要食言了。不过，《正义联盟》之后，这件事肯定不会再拖延。”
    时代华纳之所以无法染指DC电影宇宙的控制权，除了丹妮莉丝娱乐牢牢掌握了DC超级英雄三巨头的版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漫威。
    DC电影宇宙创造的利润实在是太丰厚了，如果没有漫威打底，华纳破釜沉舟一番，丹妮莉丝可能也要在话语权上妥协。
    现在的情况却是，如果华纳对自己的话语权和利润份额不满，想要重新划分，甚至在谈判无果后一拍两散。那么，结果只会是华纳方面鸡飞蛋打，丹妮莉丝娱乐这边，却能够直接启动完全专属于自己的漫威电影宇宙计划。
    特里·塞梅尔明显不太想提及漫威的话题，还是道：“我是说，两者，完全共存其实也没问题，不是吗？”
    西蒙放下餐具，端起旁边的红酒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些许玩味的笑意：“当然可以共存。不过，特里，我觉得你或许考虑过于长远了一些。坦白说，如果无法在列文之后继任时代华纳董事长，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家公司待几年？”
    记忆中，特里·塞梅尔在2000年左右时代华纳与美国在线合并之后离开这家公司，随后加盟成为雅虎CEO。
    这一次肯定不会再有美国在线与时代华纳的合并。
    不过，以时代华纳管理层复杂的内部倾轧格局，随着史蒂夫·罗斯影响力的逐渐消散，重新控制局面的时代公司一系高管肯定不会允许特里·塞梅尔再更进一步。作为时代华纳与罗伯特·戴利并列的联合CEO，已经是一人之下，如果不能更进一步成为董事长，结果反而只有离职这一条路。
    特里·塞梅尔听西蒙这么说，想起自身的处境，顿时也忘记了DC的事情。
    说起来，特里·塞梅尔与此时躺在曼哈顿西奈山医疗中心的迈克尔·艾斯纳同龄，哪怕五六年后，他也只有五十出头，距离退休年龄还很远，在华纳工作了这么多年，特里·塞梅尔也不甘心突然就失去现在的一切。
    犹豫片刻，特里·塞梅尔突然道：“西蒙，你们帮我吗，帮我成为时代华纳的下一任董事长？”
    且不说其他，只是DC电影宇宙一项，就足够影响时代华纳的管理层格局。
    如果在时代华纳内部斗争最激烈的时候，丹妮莉丝娱乐突然放出一句时代华纳下一任掌门人的归属可能决定双方是否还能在DC电影宇宙上顺利合作，很大一部分股东和董事都要慎重考虑西蒙的个人意向。
    除此之外，黑岩资产管理公司最近几年也在持续买进时代华纳的股票，现在的持股比例已经达到4.9%，随时能突破5%的申报水准。
    买进时代华纳的股票主要是出于投资需要。
    时代华纳现在还没有彻底复苏，不过，待到接下来几年联邦电信管制不断放宽，拥有有线电视运营网络的时代华纳就可以顺势涉足网络服务供应商领域，从而获得互联网浪潮带来的红利，股价一飞冲天。
    现在的持股虽然还没有突破5%，但在必要的时候，黑岩可以轻松增持突破这一界限。到时候，公开申报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成为持股5%以上的大股东，黑岩就可以要求时代华纳的董事会席位，从而拥有这家公司重大决策的投票权。
    这些都是西蒙可以帮助特里·塞梅尔成为下一任时代华纳董事长的筹码。
    因此，塞梅尔丝毫没有怀疑西蒙是否有能力帮自己，西蒙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望向餐桌对面的中年人：“那么，特里，我能得到什么？”
    特里·塞梅尔这次没有迟疑，说道：“盟友，最坚实的盟友。”
    西蒙不置可否：“我考虑一下。”
    特里·塞梅尔也没有催促，关于盟友的许诺实在太宽泛，到底还是需要实际行动作为支撑，他大概明白对面年轻人是想要看看自己未来几年的具体表现。
    说起来，自从史蒂夫·罗斯去世，特里·塞梅尔就一直和西蒙走得很近，很多本可以华纳兄弟影业高层出面的事情，他这个分管电影业务的集团联合CEO却都主动接过来，大概，从心底来说，塞梅尔很早就产生了某些念头。
    双方悄然达成默契，暂时跳过这个话题，特里·塞梅尔又道：“我听说迪斯尼管理层正在和艾斯纳接触，打算让他主动放弃迪斯尼董事长和CEO的职务，西蒙，你对这次收购怎么看？”
    西蒙也已经知道这件事。
    迈克尔·艾斯纳上周五突然心脏病发，哪怕能够顺利度过接下来危险系数很高的心脏手术，至少也需要两三个月才能重新投入工作。
    随着艾斯纳的病倒，以及最近一系列事件的推动，明显倾向于出售公司的迪斯尼大股东和董事会都不可能再接受艾斯纳这位坚定反对出售迪斯尼的顽固派重新执掌公司。
    原本，迪斯尼董事会完全可以自行决定解除艾斯纳职务，这在董事会的职权范围内。
    现在的情况却是，迈克尔·艾斯纳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再承受额外刺激。如果迪斯尼董事会擅自决定，把这位好歹为迪斯尼工作了十年的掌门人激出一个好歹，只是公众舆论就能让迪斯尼董事会集体辞职。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主动和病床上的艾斯纳商量这件事。
    西蒙说道：“迪斯尼的出售已经不可避免，艾斯纳只要足够聪明，就应该接受迪斯尼董事会的条件，顺势索要一笔更加丰厚的补偿。这样，无论将来如何，都会有一大笔钱留下来。”
    特里·塞梅尔目光闪动，却是想起了史蒂夫·罗斯。
    当初史蒂夫·罗斯知道自己患癌之后，就开始为自己的家人准备后路。现在罗斯虽然已经去世，根据罗斯当初与时代华纳签署的协议，他的家人却可以持续从时代华纳领取长达十年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各种补贴。
    现在，艾斯纳面临的也是如此情形。
    只要他还没有彻底被权力迷住双眼，就应该知道这一次该如何选择。
    主动退出，除了当初协议上的条款，还可以顺势从迪斯尼获得一笔额外的补偿，这样艾斯纳无论是否能够挺过这次心脏手术，他的家人将来都能在经济上获得更加坚实的保障。相反，如果依仗自己病重坚持不肯放手迪斯尼的权力，阻碍迪斯尼大股东高价出售这家公司，那么，将来即使病愈，艾斯纳在迪斯尼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考虑着这些，特里·塞梅尔追问道：“听起来，西蒙，你似乎不反对迪斯尼被维旺迪收购？”
    西蒙微笑着看了塞梅尔一眼：“你觉得我应该反对吗？”
    浸淫好莱坞多年，特里·塞梅尔对于海外资本插手好莱坞的下场再熟悉不过，稍微思索也就明白。
    确实，西蒙没有任何反对这次收购的理由，甚至可能会暗中推动促成这件事。
    丹妮莉丝娱乐此时在好莱坞已经足够强度大，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继续蚕食其他竞争对手的市场份额。迪斯尼一旦被维旺迪收购，失去了美国公司的身份，丹妮莉丝娱乐蚕食起来也就没有了多少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