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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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公主 作者:西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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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疼起来,直疼得椎心刺肺,彷徨无助地问着:"香浮得了天花?那,她还回不回来?"她那么热切地轮流看看长平又看看阿瑟,眼中满是乞求热望,似乎在恳请她们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告诉她香浮会得健康无碍地返回来,哪怕只是骗骗她也好。
长平不忍,避开她的眼神答道:"等她治好了,便会回来的。"
建宁听到长平回答,却又不信了,喃喃说:"仙姑骗我,我听嬷嬷们说,天花是绝症,染上了,再治不好的。香浮她肯定是再回不来了。香浮回不来了,再也不回来了,香浮没有了,她不回来了……"
雨花阁里仿佛忽然暗下来,暗如深夜,不,暗如深渊,好像有铺天盖地的乌鸦飞来,飞进雨花阁里,织成一张黑暗阴森的天罗地网,将建宁困在其中,冲突不出。而所有爱她的和她爱的人,都被那些乌鸦挡在翅膀之外,那里有她的母亲绮蕾,有皇帝哥哥,有莫须有的满洲少年巴图鲁,还有这位新结识的深宫惟一女伴香浮。哦,香浮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和母亲绮蕾还有那个『射』鸦的少年一样,毫不犹疑地放弃了建宁,将她独个儿抛掷在孤助无援的皇宫里,一去不回。
乌鸦无穷无尽地涌进来,占据了雨花阁的每一点空间,不论建宁躲在哪一个角落,它们都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并且一下又一下重击她的背部,一下又一下。建宁苦苦忍受着那拍击,一下又一下,只觉得天昏地暗,可是无处可逃,那些乌鸦是商量好了的,就像那些玩捉『迷』藏的格格们一样是商量好了的,不论建宁躲到哪里,她们总可以找到她,欺侮她,袭击她,一下又一下。
建宁承受着,承受着,乌鸦的翅膀掀起了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漩涡,将她深深地卷入其中,深深地卷入,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那一下重过一下的拍击,昏倒过去……
☆、第七章 公主坟
吴应熊一直都是个抑郁的少年,却非常有分寸,很从容,也很深沉。然而这段日子,他失去了以往的镇定,变得神不守舍、睡不安枕、并且词不达意起来。甚至在和顺治对奕的时候也是心神恍惚,频频出错。
早在南苑狩猎的时候,顺治已经查觉到这位伴读的不同寻常,这天见他七情上面,便要诈一诈他,故意沉下脸来问道:"你如此不用心,是在戏弄朕呢,还是轻视朕的棋艺?"
凭空降下这样大一个罪名,吴应熊只好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草民不敢,实在是棋艺平平,不堪对奕。"
顺治道:"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如果你实话实说到底有什么心事,我就饶了你;如果你再设言欺骗,就别怪朕不通情理了。"
吴应熊觉得为难,大凡一个人有了很重的烦恼,心思和口才就都会变得迟慢,不擅机辩,并且莫名的委屈会使他涌起一种近似"豁出去了"的情绪;而且他压抑得太久,也着实想找个人诉诉烦恼,一吐为快,即便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顾不得了,本来他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好容易遇见一个明红颜,还给一转身弄丢了。
南苑狩猎的日子里,吴应熊没有一刻不想着明红颜。尤其她在大雪中突然出现的那一瞬,已经成为他记忆中最美的定格。她绝美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她身上的红斗篷,手中的油纸伞,映着漫天飞雪,便如一剪寒梅,隐隐飘香。只要他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她,嗅到她,沁入肺腑。
那天在雪中,他们沿着城墙根儿走了好远的路,说了半宿的话,好像把什么都谈完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甚至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他说不出口。她那么正义凛然、怀念故国,他能够告诉她自己就是叛徒吴三桂的儿子吗?于是,当她问他的名字时,他含糊地说自己姓应,单名一个雄字,客居于此,跟一个亲戚学做生意。因为自己的谨慎,使他也羞于向她询问得更多。他只知道她叫明红颜,在茶馆做管账,除此便一无所知。分手后,他真是觉得悔恨,觉得自己太不了解她了,想她想得越深,就越觉得对她所知有限,觉得这思念的空洞和浮浅。
相思与爱慕总是双胞孪生的,心里面一旦住进了某个人,思念就会同时进驻他的心里,即使面对面看着也还会觉得不安,生怕她在下一刻忽然消失,更何况见不着的时候呢?
认识明红颜,让他同时了解了两个古老的成语:一个是"一见钟情",第二个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从南苑回来,吴应熊第一件事就是奔去了茶馆,然而茶馆掌柜告诉他:明红颜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或亲戚,只是亲戚介绍来管账的,前不久已经辞了工,说要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永远都不再回来。
无边的失望和忧虑让少年吴应熊的心里充满了陌生的情绪:相思、渴望、恐惧、向往、患得患失。永远再也见不到明红颜的恐慌充溢在他的心中,让他焦虑得要发狂了,每天一有时间就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寻找,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做是徒劳的。茶馆老板说过,明红颜出了远门,她根本不在北京城里,就算自己能够把偌大京城掘地三尺,也还是找不见她的。可是,就这样呆呆地守在这里等着奇迹出现吗?如果她永远都不再回来那又该怎么办?
就是这过度的思虑使得吴应熊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而在顺治面前暴『露』了心事。他一反常态,就像一个普通的情窦初开的饶舌少年那样,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倾倒出来。那都是心窝子里掏出来的最真诚最私密的话啊。少年所倾慕的第一个少女是他心中的宝藏,绝对不会轻易让人看见的,如果他肯打开心扉来使人照见,也就是把这个人当成了心腹知己——至少是在倾诉的那一刻把对方当成了知己;同样的,当一个少年第一次听到他的同龄人心底最深沉的秘密的时候,也会因为知道了这秘密而莫名激动,并在瞬间与对方亲热起来,以为自己走进了对方的心深处,有责任有义务帮他保守这秘密、并且投桃报李地奉献自己的秘密。
交换秘密是少年人构建友谊的重要桥梁。一君一臣在倾刻间把对方当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挚交,都急不可待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推心置腑。而且最重要的是,顺治觉得吴应熊的话听起来好耳熟,就仿佛是替自己说出来的。然后,他如梦初醒地明白了,这也是他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烦恼,自己的爱情。他的心底,也藏着一个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女孩,他也把那个突如其来悄然而去的女孩弄丢了,他也在无望的等待中执著而缠绵地思念着渴望着,这可真是太巧了!
"我也认识一个女孩……"这也是顺治第一次跟同龄的男孩子说起那个神秘的汉人小姑娘,他惆怅地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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