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王见闻录 作者: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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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接道:“如果不给阿娘复仇,就算我中了状头,就算我寻着了倾心仰慕之人相伴此生,她也不会觉得欢喜罢?”
阿诺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后的庆叟身上。庆叟不好出声,只得朝她摇了摇首,轻轻叹了口气。见状,阿诺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忍不住问:“究竟是谁将此事透出来的?”
“是谁并不重要。”王子献沉声道,“莫非事到如今,傅母还不愿告知我真相?”
“……”阿诺长叹一声,给庆叟使了个眼色。庆叟遂将曹四郎以及茅屋内的婢女都带了出去,远远地避开。
此时,成叟从屋内走了出来,早已是花甲年纪的他依旧龙行虎步,高大魁梧的身形丝毫未变,看上去威势甚重:“阿诺,小郎君既然听闻了消息,便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他已经中了状头,走入了仕途,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也该知道十几年前究竟发生了甚么。”
闻言,老傅母布满沟壑的脸上仿佛多了些许风霜,嘴唇轻轻地抖动起来。她似乎忆起了最不愿意回想的片段,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见她这般模样,成叟一叹,低声道:“小郎君,你已经知道了甚么?你还想知道甚么?”
“阿娘是否在怀着我的时候,发现小杨氏与王……父亲私通?”王子献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情绪看似并不激烈。仿佛他已经得知了事实真相,如今不过是再验证一次罢了。
“是。”成叟回道,“而且,某等怀疑,早在大娘子成婚不久之后,他们二人其实便有来往。小杨氏与你父亲的事,也是她身边的人透出来的。事后想想,应该是小杨氏故意为之,欲趁机谋害大娘子与你的性命。那时候大娘子怀胎六个月,发现他们的丑事之后,便动了胎气,不得不卧床静养。”
“而后,小杨氏又去求阿娘成全他们?”王子献又问。
“是。在大娘子又熬了两个月,好不容易保住胎的时候,小杨氏声称自己怀了身孕,下跪哀求大娘子让她入门做平妻,甚至是妾。但大娘子坚决不许,写信给了娘家,让你外祖父管教小杨氏。可惜你外祖母那时候重病,无法打理内宅中事,才让小杨氏与其母巧言令色将你外祖父哄住。经过此事之后,大娘子的身体越发虚弱,数天之后就难产了……”
“所以,小杨氏趁着阿娘新丧,迫不及待地嫁进王家,只是因着她怀着身孕?经营慈善的名声尚是其次?”说到此,王子献的眼眸微微一缩,“王子凌,便是那个私通的孽子?”怪不得,阿诺每次提到王子凌的时候,都格外厌恶他。原来是因为,王子凌当时被小杨氏用来当作武器,逼迫阿娘……
“大郎君,小杨氏害大娘子这件事,老奴等并无证据,小杨氏纵然恶毒,但她既没有下毒也没有安排其他手段……”阿诺悲泣道,“便是说给了你外祖母听,她也毫无办法……可怜你外祖母知道真相之后,拼着最后的气力让小杨氏发毒誓,绝对会让你好好长大,才出面允许她嫁过去……你却还是三番两次险些就遭了她的毒手!!她老人家思念爱女,又挂念着你,还是撒手人寰!!若是这世间有报应的话,这对奸夫淫妇怎么从来没有受过甚么报应!!”
“傅母放心,这世间当然会有报应。”王子献满含讽刺的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离开。
“大郎君!大郎君莫要做甚么傻事!”阿诺追上去,不过数步便气喘吁吁,只能在后头蹒跚地跟着,“你现在有出息了,绝不能因报仇将自己给搭进去!大娘子的仇要报,你自己也不能不顾啊!!”
成叟将她扶住,望着王子献的背影,喟叹道:“我以前总以为,大郎君有些冷情冷性,看似温和,实则冷淡漠然。从小便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也难怪他形成这样的性情。如今仔细看来,母子到底情深,他确实是大娘子的孩子,至情至性之处都藏在心底了。”
阿诺闻言,哭得越发伤心了。
见一骑红尘从眼前飞奔而过,庆叟与曹四郎一怔,赶紧随了上去。
然而,当他们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时候,发现王子献竟并未回商州,而是不假思索地拨马径直往长安而去。两人面面相觑,曹四郎立即催马继续跟在后头,庆叟则赶紧回商州收拾局面。
第157章 郡王安慰
连日以来,新安郡王忙于公务,早出晚归,总算勉强将心底摇动的各种杂念暂时压了下去。只是,他也渐渐发觉,今时早已不同往日。昔年王子献出门游历,他虽颇为思念,却到底不曾时刻牵挂。而如今,王子献不过是回了商州,数日未在濮王府内出现,他便有些不习惯了。每天乘着夜色归家,推开空空荡荡的寝殿时,心中竟觉得莫名孤寂。
这一夜,李徽依然回来得极晚。然而,当他踏入西路主院,望见寝殿内的灯火之时,心中却仿佛微微一动,敏锐地察觉与往常似有不同。不知为何,每一回王子献来的时候,他都能发现寝殿内外的微妙变化。不必任何人通传,他便知道,他此时必定正在殿中等着他。
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目光不自禁地便含着喜意,唇角亦无声无息地弯了起来。而后,他快步走了过去,临推门时,无比急切的动作却猛然间滞住了:不是已经暗自下定决心,他们只能是生死之交,绝不能轻易逾矩么?如此举止,岂不是会让子献白白误会?
于是,好不容易,他才控制住自己的举动,刻意如往常那般推门而入。寝殿虽然轩阔宽敞,但他并不必特地寻找,就望见王子献正垂首坐在长榻上,看起来既孤独又颓丧,仿佛失去了鲜活的气息,只余下一尊躯体而已。
“子献?”李徽双眸微张,拧着眉走上前,低声问,“发生了何事?”他原以为,商州的一切都早已尽在挚友的掌握之中,故而从未担忧过他归家之后会遇上甚么为难之事。难不成,是他们过于轻敌了?王昌与小杨氏竟然闹出了难以收拾的残局?又或者,杨家从中作梗?杨谦设计了子献?
他正思索着该如何收拾残局,王子献倏然抬起双臂紧紧地揽住他的腰,又将自己的面孔深深埋入他怀中。
他愣了愣,略作犹豫之后,不但并未挣扎,反倒是轻轻抚着他的肩背:“子献,究竟出了什么事?……无论发生何事,都无需难过,只须我们二人一同面对就是了。赶在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之前,立即收拾干净,或许还有余裕反设陷阱……”
王子献沉默良久,方嘶哑着声音问道:“玄祺,你可曾思念你的生身之母?”
“……”李徽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意会错了。
不过,提起生母,他便想起远在均州的生母陵墓,以及供奉在府中佛堂里的灵位,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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