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香录 作者:水际
分卷阅读108
拳道:
“多谢安姑娘救命之恩!”
穆可达,灵芝在心头咀嚼着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上一世,她上一世应该在哪儿听说过。
对了!
她想起来,在她到楼鄯的后一年,据说在西番与楼鄯边界出现了另一支新崛起的游族,那领头之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穆可达!
难道是眼前这人?
灵芝压下狐疑的心思,直入正题:
“我救你,是因为我希望拜托你做一件事。”
那人并不问是何事,举起未受伤的左胳膊拍拍胸脯:“姑娘只管说,救命之恩,生死以报!”
灵芝坐在炕对面的八仙椅上,先问他道:“你为何会在大周皇宫之中?你想杀谁?”
穆可达垂下头,虽看不清他脸色,但灵芝感受到一种异常深重的戾气。
“我要杀库克提亚!”
“四王子!”灵芝讶异出声。
库克提亚是楼鄯国王的第四子,也是当年掀起楼鄯宫变的人!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哥与父亲,将整个楼鄯几乎毁于一旦!
穆可达见她知道四王子,也颇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点点头,看着灵芝道:“我是西番那支族人,住在沧海北边绿洲的丹达草原上。”
沧海!丹达草原!这都是灵芝上一世曾经去过的地方!
陡然听他说起,一阵似梦非梦的记忆又浮现在脑中。
沧海不是海,是一片望不到头走不出去的沙漠!
是前往楼鄯的路上最危险最艰难的路程,那片沙漠中气候千变万化,上一刻还是阳光普照,下一刻就能下起冻雨。
不仅如此,暴风、海市蜃楼、流沙、毒虫,几乎所有的沙漠灾害都集中在此,让这片沙漠成为鬼蜮!
但这片沙漠不是绝境,其中有通往北面绿洲的小路,只有非常熟悉沙漠的人才知晓。
那片绿洲,就称作丹达草原。
只要绕过丹达草原,就能从北边进入楼鄯王国。
可惜丹达草原长期为西番占领,楼鄯与大周的来往大部分时候都只能通过沧海。
而楼鄯之所以以小国之力,能常年与大周周旋而不败,就在于沧海。
只要他们的军队躲入沧海之中,大周军队便无可奈何,只能望沙兴叹。
穆可达继续用带着楼鄯口音的汉语述说着:
“本来我们那支族,与西番各族、楼鄯都和平相处、各不相干,但那库克提亚,虚伪小人,与我父亲,也就是我们那支族的族长称兄道弟,却在骗他喝下毒酒之后,杀光我族人,凌辱我姐妹,霸占丹达草原!我的乌尔汗,驮着我跑到西番,才躲过了楼鄯军的追杀!”
他铜牛般圆睁的双目红彤彤一片,似冒着腾腾燃烧的仇恨之火!
也许是说到激动处,口中的汉语渐渐变成西番语,比手画脚起来,听得灵芝似懂非懂。
好半天才搞明白,他说他找到西番王,希望为族人报仇,西番那时候与东番激烈交战,自顾不暇,让他去中原找皇帝。
于是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希望能见到中原皇帝,借中原之兵夺回他的草原。
他在皇城门外守了五天,每次都被人赶走,根本连皇帝的影子都见不到。
后来那城门守卫长见他壮实能打,又颇为懂马,就召他做了城门卫所的马夫,专替进出城门的贵人秣马洗马。
然后昨日,他竟然见到了他们全族的仇人——库克提亚!
于是他混在仪仗队中一路跟了进去,后来在那景福宫中,古热西离开,库克提亚落单了,便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不料,刺杀失败,自己反而受伤,幸好他还穿着门卫的卫服,趁着夜色从城门混了出来。
灵芝待他说完,走到炕边,递上那喝得只剩半壶的酒。
穆可达提着酒壶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红透的眼眶渐渐恢复常色,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灵芝看着他,脸上是超乎年龄的肃然:
“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想杀了他们。”
☆、第099章 静侯时机
太和殿的那株绿萼梅开了!
衬着满殿白雪,清如秀玉,碧如凝翠,当真是琼宫玉树!
宣德帝大喜,命人剪下六枝,皇后与贤妃各一枝,新近得宠的庄嫔一枝。
太子与平远王各一枝,除此之外,靖安王还得了一枝。
这可是真真的皇恩!
比赏赐金银珠宝都隆重!
得花之人,无不精心呵养于瓶中,日夜照顾不敢懈怠。
可偏偏贤妃那枝梅,在第二天就花枝枯萎,绿瓣零落,没了生机。
贤妃大为惶恐,自行请罪于太极殿前。
宣德帝最喜祥瑞之兆,见此梅枯萎,甚觉晦气,当下便治了贤妃一个“大不敬”之罪,罚幽闭于长乐宫中禁足半年,抄经书百卷。
贤妃之子,平远王宋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入宫往长乐宫去。
当年在河间王府时,周氏身体不好,又与贤妃关系尚可,宋琰便一直养在她自个儿跟前,母子俩感情一向深厚。
鬓发已带着些微花白的贤妃让身边人都退了出去,看着一脸忿忿之色的儿子,拉了他到里间暖炕上坐下。
“喜怒不行于色,怎的今天忘了?”
贤妃圆脸杏眼,额头宽阔,上了年纪,那杏眼垂下来,浮现出明显的青色眼袋,连脂粉都盖不住。
眉眼间尚存几分风华时的秀气,此刻却竖眉冷面,严厉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宋琰身形高大,肩膊格外壮实,一看便是长期练武之人。
五官凌厉,一双凤眸与宋珩有几分相似,只看起来更为阴沉,一管驼峰鼻,更让他显得威严冷峻。
他不服气地跪地拜下去:“娘,在您面前也得如此吗?儿臣只是听说娘莫名其妙受了责罚,心中替您委屈,才急急赶来。”
他最怕的就是贤妃在后宫遭人算计。
贤妃严厉的脸色丝毫不因他的说辩而放缓:
“可你不想想,被人知道你在意的东西,出手的时候便能扼住你的脖子!”
宋琰还想辩解,却知道母亲说的在理,他平日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牵扯到他母亲,心头仍旧忿忿:
“儿臣就是不明白,您明明是被陷害的,难道父皇看不出来吗?若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好好的绿萼梅怎会一夜枯萎!”
贤妃叹了口气,扶起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让他搀着自己在暖炕上坐下。
将这个儿子养这么大,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才能走到今天。
而现在,对他来说,一切才刚开始。
贤妃舒展了眉,面色仍忧心忡忡,语重心长道:“你能看出来的事情,皇上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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