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作者:大毛

    神婚篇（二）

    金銮殿的早朝之上，23岁的皇甫逸正襟危坐在轮椅中，虽然只能仰望众人，但是，朝中的文臣武将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这个青年，暂且不说神殿本身的地位，单说陛下对他的重用，宦海沉浮多年的文武百官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

    朝奏上大事小情不断，每五日的大朝会都要持续两三个时辰，这对身有残疾的皇甫逸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尽管陛下已经特准他可以坐听，而且免了他的跪拜礼，可是，不晓得是近来雨水不断的缘故，还是因为季节交替的时节，皇甫逸挺直腰身坚持了一个半时辰，脸色便开始因为腰背的疼痛而发白起来，原本交握着放在病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了拳，再后来更是死死抓起了两边的扶手帮忙借力。

    好不容易挺到早朝结束，皇甫逸只觉得腰间肌突突直跳，后背僵硬得堪比铁板，此刻只希望能赶快回神殿躺下来休息一下，可惜，美好的愿望总是不那么容易实现的。

    群臣恭送陛下回后，三三两两地来到皇甫逸身边，打招呼、闲聊天、攀交情……皇甫逸只能撑着一脸勉强的笑容，与众位大臣寒暄着，双手不敢有丝毫放松地撑着轮椅，一向严于律己的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病歪歪的虚弱模样暴露于人前的。

    长时间的坐姿令身体颇感吃力，皇甫逸感到频频发出的疲惫信号，可是，以目前一点力气都是不出来的状态，让他摇动轮椅出殿本办不到，只好忍耐，盼望着等候在偏殿的随侍进来接自己出去。

    加剧的腰痛牵扯到了腿部的神经，噩梦般的抽搐开始了，皇甫逸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自从腿脚不灵便，皇甫逸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宽布带把不听话的双腿牢牢地绑在轮椅上，大腿、小腿，甚至双脚也缠上了固定的布带，怕的就是不受控制的双腿在公众场合闹别扭。

    表面上看去，两腿膝盖只是在轮椅踏板上微微颤抖，可是实际上，肌在布带的禁锢下已经大力痉挛起来，延伸到腹部演变成了腹绞痛，这令皇甫逸在痛苦的同时万分尴尬起来。

    抽搐的时候，身体本不听使唤，经常会伴随着失禁的情况发生，皇甫逸对于这一点十分羞恼，却又无能为力，心中慌乱起来。

    就在他无助地发现上半身开始打起了哆嗦的时候，一个尚显稚嫩却冰冷无比的声音响起：“各位大人回府吧！”

    8岁的郑斌面无表情地站在殿门口，一双冰冷的鹰眸只有落在轮椅中的他身上才稍显温和，随即发现逸极端不适的惨白脸色，面部线条更是如刀刻一般，浑身散发着冷气，剑一般的目光扫向那群纠缠不休的老不死，直到每一个人都承受不住太子殿下的冰山冷面，方才匆匆行礼，落荒而逃。

    飞快地来到逸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掀开了腿上摇摇欲坠的厚毛毯，目光落在发抖不止的双腿，自责地黯淡了一瞬，两指并拢，毫不犹豫地斩断布带，失去了束缚的双腿弹跳得更是厉害，皇甫逸抓着扶手支撑着身子以免被双腿带动着滑到在地，看着只有8岁的小太子殿下用并不强壮的手臂抱了自己一双不能行走的废腿在怀，心里热乎乎的。

    等到这场强烈的痉挛终于停止的时候，皇甫逸已经全身脱力地仰靠着轮椅靠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想到下身一塌糊涂还等着自己整理，无奈地结束了短暂的闭目养神，及时握住了要帮他脱下裤子的小手。

    郑斌难受地皱起了可爱的小眉头，只有在逸面前，他才能真正放开自己做一个只有8岁的小孩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未来储君，“逸，四年前我就发过誓言，要保护照顾你一辈子的！”

    皇甫逸温暖地望着眼前与自己平视的小殿下，如今8岁的他已经比坐在轮椅中的自己略略高出了一些，成长中的男孩子，不由得发出感叹，长得真快啊！

    四年前，皇后娘娘欲毒杀太子殿下的事情被自己预知，从那以后，原本纯真的孩童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童稚的小脸上鲜少再露出感情的起伏，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戒备与怀疑。

    好在，他还信任着自己，当年得知自己这双腿是因为那个预言而废，小小的人儿哭着跑到神殿，拍着小脯，挺着小腰板，一边抽泣着一边誓言：“以后，我会努力学习，努力练武，这样就可以保护逸了！”

    四年一晃而过，那个情景却逼真得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一转眼，当年小小软软的一团已经变成了小大人，可是……

    皇甫逸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裆，久久不语，握着小殿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抿着苍白的嘴唇挡开了小殿下的帮助，狠下心不去看小殿下手上的眼神，皇甫逸把抖落踏板的双腿搬回，俯身要去捡一臂之外的毛毯，距离却有些远，够了一下没有拿到。

    郑斌见状，赶紧抄起，规规矩矩地递到逸的手上，看着逸毫无血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偷偷地要去推轮椅，结果被逸发现，只好撅着小嘴儿不依地目送逸落寞而去的背影，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长大！自己要快点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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