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师 作者:小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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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由,又没有向往光明的自由。不知朱玉机是否亦然?
不知怎的,朱玉机又查明了三公主溺毙金沙池的真相,并寻出了此事的元凶——陆皇后的长姐舞阳君陆玉卿。父亲也指使手下的言官弹劾封若水的父亲封司政。三公主溺毙的惨事,全因义阳公主带领妹妹们去湖上溜冰,而封若水作为义阳公主的侍读,疏于教导之责最重,加之她的父母兄长一齐获罪,于是判了她和她的父亲封羽一道流放岭南,到了咸平十八年才被赦回。我免官为奴,于锦素被发配到西北军中为奴。唯有弘阳郡王高曜的侍读刘离离无事,朱玉机更因此事大获圣宠。
自我免官为奴,皇后更加疼惜我,还说过两年华阳公主到了启蒙的年纪,就让我做华阳公主的侍读。我不是不感动,却不得不背叛。
河北归义侯萧氏叛乱,皇帝命大将军陆愚卿前去平乱,父亲命门生对陆愚卿大陈“有功不益富贵,有过则万世无魏”的“百战百胜”之术。陆愚卿正因长姐获罪、胞妹后位不稳而烦恼,闻言不及细思,只一味以清静为要,故此上书以旧疾复发为借口推却皇命。后来朱玉机的侍婢芳馨前来请教我魏太子申和白起之事,我便知道,大将军的伎俩已被朱玉机识破。她不好直接对陆皇后言明,便想借我的口提醒陆皇后,顺便探知我究竟效忠于谁。我终是没有将此事告诉陆皇后,于是皇帝命征北将军黄泰林代替陆愚卿北上平乱。
皇太子薨逝后,他的母亲周贵妃远走江湖。皇帝懊恼不已,宫人动辄得咎。慎嫔和惠仙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议论此事,触怒龙颜。惠仙当即被打死了,慎嫔被软禁在历星楼。我假称去历星楼拿一对玉瓶,盘桓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当夜慎嫔自尽了,追封慎妃。于是连着三公主溺毙的案子,又掀起了一场大狱。我是慎嫔自尽前唯一去过历星楼的人,又被视为陆皇后的心腹,因此去掖庭狱颇住了几日。朱玉机身边的芳馨等人也被拘受审,听说她当夜犯了心病,险些病故。都说皇帝爱她,看来不过如此。
因父亲被皇帝视作后党,不得已辞官回乡。我也早已厌倦了宫里的日子。当初明说进宫只是留意陆皇后的动向,不想又是被软禁又是被拘问。我忽然很想念葫芦苏巷中那一方简陋的厨下,用足了心思便可以炮制出一桌佳肴。宫里的谋算太过繁复,太过旷日持久,尽了人事,还看天道。我累了,尚可以随父亲回乡。朱玉机也累了,却不得不强撑着。论起来,我比她幸运地多。
或许是因为她救了我的性命,或许是因为我同情她,出宫那一日,我去漱玉斋向她辞行。她用铳指着我,质问我在慎嫔自尽那一日对她说过什么。那银铳漫出令人窒息的水光,我竟有一瞬骇然。转念一想,甚是可笑。我在掖庭狱尚且不曾如此慌乱,如何面对她手中这柄没有火药的铳竟如此心虚。毕竟我只是取了一对玉瓶,并不曾对慎妃说过一句话。可笑的是,铳管中的银弹子滑了出来,落在我的裙角。她反而将铳举得更高。我这才醒悟,在任何虚妄可笑的境地中,她都能煞有其事地找到一条理直气壮的路,这才是她能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
直到此刻,我才不得不承认,我远远不如她。我破不了悬案,更无法既获得圣宠,又维护旧主。她选她进宫,就像她选启春作信王世子高旸的妻子一样,妙到巅毫。
出宫后,我们一家便回乡了。母亲的希望又破灭了,她不断埋怨我和父亲,令她被舅舅与舅母瞧不起。我便常常躲在厨下,躲避她的眼泪与怨气。后来听父亲说,陆皇后总算反击了一回,朱玉机的父亲朱鸣受尽酷刑,不吐一词,终于惨死在陆府。皇帝大为怜惜,朱玉机却辞官丁忧。说罢喟叹良久,当夜还在草院中焚香祭拜。我站在父亲身后,不禁怜悯地想,借着父亲的死,她终于也解脱了。
我问父亲,那朱鸣真的只是她的管家么?
父亲说,是的。
我说,一个管家之女,竟有如此手段。
父亲笑笑,你若知道朱鸣的用心与手段,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我又问,父亲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了。祭拜完毕,我又问,父亲有才学有声望,为何甘心为她所用?
父亲正在倒香灰,闻言一愣,半炉子灰都倒在了衣角和鞋面上。为什么甘心为她所用?我也不知道。你是怨我送你入宫,让你吃苦么?
我摇了摇头,女儿不敢。
父亲说,你放心,以后再不会了。我会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后半生,你定会夫荣妻贵。
不过年余,父亲就又上京做官了,这一回是副相——参知政事。咸平十六年,平西校尉文泰来在武威金昌之战中崭露头角,深得皇帝赏识。又听说他前后娶了四五个妻妾,都一病而亡。父亲不顾母亲反对,将我许配给他。母亲哭哭啼啼,将女儿许配给一个克妻的人,不是推女儿去死么?这一下又要惹舅舅舅母笑话了。父亲却说,堂堂相府千金,哪有这么容易被克死。京中多是纨绔子弟,青年才俊却少,文泰来好容易得了夫人,一定会待燕燕好的。母亲哭得更加厉害。
这理由多么牵强,我听了也不以为然。启春曾说,倘若父亲说给她的婚事她不满意,她便负剑离家出走。可惜相府千金的名头终究不如一柄利剑。我不得不顺从父命,嫁给了文泰来。虽然文泰来待我很好,然而我对这桩婚事却懒懒的提不起兴致。加之文泰来戍守西北,我二人聚少离多,夫妻感情不过尔尔。咸平十八年秋,我生下长子文俶。听说文泰来在西北纳了一房小妾,不到一个月便得了急症死了。家人来报讯时都替我庆幸,不知怎的,我却代他感到悲哀,亦代我自己感到悲哀。我们虽不曾彼此相克,亦不曾彼此相爱。若曾相爱,想来也不在意相克吧。相府千金与西北名将,方是我与他的夫妻名分。
三
咸平十五年春,朱玉机的孪生姐姐朱玉枢入宫为妃,于咸平十六年和十七年,连生一男一女。皇帝追封她枉死的父亲朱鸣为高淳县侯,由她的弟弟朱云袭爵。
咸平十八年新年,朱玉机又入宫了。元旦朝觐时,我亲眼见到她在缙云门与母亲分别。长姐为皇妃,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她本可以不必进宫的。难道她不知道她只是她手中一颗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么?难道她忘记了她父亲是如何惨死的?她为什么要进宫与她的姐姐争宠?为什么她不能像我一样,过一些安静平淡的日子?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不处在湍流之中,无以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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