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口浓血,一字一句地哑声问:“且共从容心诀……为……为什么……”
乐无忧一言未发,冷着脸拔出剑锋,后退一步,收剑回鞘,转身走了回去。
骏马奔至身边,钟意飞身下马,一把捞起乐无忧,将他抱在了怀里。
背后传来常风俊嘶哑的声音:“所有人……一起上!杀了他们……救回子煊……”
杀声大起,摩拳擦掌的众人顿时一拥而上。
乐无忧忽地从钟意怀里挣出,迅疾转身,一把从一个人的手中夺回安济,稚凰抵在了他的脖间。
所有人动作一滞。
钟意道:“常少主的命不重要,那少盟主的呢?待安广厦怪罪下来,诸位准备怎么洗清这护卫不力、害死少盟主的罪名?”
常风俊整个华丽的大氅已经被鲜血染透,面如金纸,恶狠狠地看向钟意:“放开济儿,我让你们离开。”
“解药。”苏余恨走过来,伸出一只手,只见枯瘦单薄的手掌中间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解药没在我身上。”
苏余恨伸手捏住安济的下巴,面无表情道:“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小脸儿剔除了皮肉,会不会和别的骷髅一样的丑陋难看?”
常风俊道:“此毒名为醉梦,解药只有盟主一个人有。”
“醉梦……”钟意自然听过这个名字,知道他所言非虚,从乐无忧手中扯出安济甩到马背上,“那就等常阁主将解药备好,再来接你们的少盟主吧。”
说罢,三人飞身上马,一拉缰绳,骏马狂奔而去。
马蹄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常风俊膝盖一软,轰然跪在了地上,人们大惊:“阁主!”
“废物!”常风俊剧痛难忍,愤恨道,“立即回城!通知盟主!可恶……”
三人一路疾驰,往西飞奔出去几十里,乐无忧再也支撑不住,忽然一口浓血喷了出去,身体晃了两下,栽落马下。
“阿忧!”钟意飞掠过去,在落地的瞬间抄起他的身体,手掌一碰到他的皮肤,顿时被炽热的体温惊到,“阿忧!”
他抬眼望去,只见夜幕四合,洛阳城外一片荒烟蔓草,三两点萧条的村落零星分布在广袤的大地上。
乐无忧的身体必须找个地方来养伤,他不容多想,一手抱住他,催动内力,腾跃而起,飞快地撂下一句:“苏谷主,我去前方等你。”
顷刻间向着最近的一个村落腾飞出去。
近年来战乱频发,村落中十室九空,钟意冲进一条深巷,忽然闻到一股极其浓郁霸道的酒香。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轮明月爬上柳枝梢头。
明月黄昏后,独醉一尊桑落酒。
竟然是之前和乐无忧循着酒香寻来的破败院落。
朱漆剥落的木门紧闭,钟意抬手急促地敲了几声,急声道:“婆婆在否?夜深露重,晚辈钟意请借贵处一用。”
吱嘎……一声木轴转动的声音,厚重的木门悄然打开,月下萧索的花/径尽头,一袭艳丽的石榴裙映入眼帘,簪花婆婆手持龙头拐杖,面无表情地盯向他的怀中。
“这小子死了?”
☆、第四七章
“暂时还没死。”钟意抱着乐无忧冲进院中,堂屋门无风自开,露出满堂华贵而又破败的桌椅家具,昭示着主人家曾经的荣光。
然而钟意却无暇欣赏这些,他大步走进里间,将乐无忧放在一张陈旧的雕花大床上。
簪花婆婆跟着进来,苍老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忽然上前,抬手□□乐无忧的发间,轻轻抚摸起来。
钟意站在她的身后,心头倏地一紧,眼神不由得深沉起来。
婆婆检查了一番,淡淡道:“死不了。”
“多谢婆婆援手相救,”钟意双手抱拳,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一礼,“请问婆婆可知阿忧为何会伤到如此境地?”
簪花婆婆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把他抱来的,你问我他为什么受伤?”
钟意噎住了。
“去把你的鬼样子洗干净,”簪花婆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钟意顿了顿,心中仿佛有千头万绪却无法说出,只得乖乖去院中打水清洗。簪花婆婆名列方外三仙,有通天彻地之能,乐无忧在他手中,必然不用自己担心。
深巷荒凉,连声鸡鸣犬吠都不曾听到,夜空如洗,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照得破院中荒草丛生,分外萧索。
钟意低头看向古井,水波皎皎,流光碎银,映出自己狼藉的倒影。
多少年没有过这般狼狈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拉过井绳打出一桶井水,脱下衣服,露出健硕的身体,和胸前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后拎起木桶,迎头浇了下去,深秋的井水冰冷彻骨,让他刹那间如坠冰窟。不过习武之人身强力壮,打了个哆嗦之后,便很快适应了刺骨的寒意。
他裸身立在井台边,结实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猿背蜂腰、鹤势螂形,浑身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在月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前胸的伤口本已被模糊的血肉糊住,他舀起一瓢井水,冲去凝固的残血,撕裂伤口,腥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从衣袋中翻出几包药粉,咬牙涂在伤口,然后披上衣袍,就地盘腿坐下,闭目运功。
明月在天空缓缓移动,寂静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整个人憔悴犹如鬼魅。
过了半个时辰,钟意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堂屋的方向,心头感应到一丝极其玄妙的感觉,依稀感觉到乐无忧好像陷在极致的痛苦中,正一声一声地呼唤着自己。
他倏地起身,身形如电,冲进室内,直奔里间而去。
抬脚踏进门内,忽然脸色变了,发现自己正站在堂屋中间,眼前是一张古朴陈旧的八仙桌,而不是里间的房门。
我不是在进门吗?难道产生了幻觉不成?
钟意眉头微蹙,然而他心系乐无忧,无暇细想,提步再次往门内走出,眼前景象又一次无声地改变了。
他站在堂屋中央,死死盯着眼前那张八仙桌,心里不由得沉了下来。
阵法?
他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周围一一扫过,月光从门口洒射进来,照亮室内的陈设,这个屋子已经很老了,房梁上的雕画颜色剥落,横七竖八接着蛛网,室内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堂老旧的桌椅。
八仙桌稳稳放在北墙边,每一把椅子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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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