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在远道 作者:大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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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安溪镇有条环绕包围起整个城镇的大河，河中央是一座早些年建起的双层八角凉亭，整体漆成红色，边角画着繁复的花纹图腾，凉亭一侧直连一条长廊至河岸边的公园，常有老人来这里散步乘凉。

    虽然已是十月金秋，夏天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天气时常冷热不定，陆思带齐远来长廊散热，却看到三五个老人聚集在凉亭周围。

    “这是怎么了？”

    陆思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什么活动。”

    话音刚落，凉亭里就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陆思抬头去看，浓妆淡抹的女人挥舞着水袖从凉亭第二次层里转出，慢慢打开折扇，手势妩媚，身形柔软优雅，似步步生莲。脸部的表情不停变换，轻蹙眉间似忧似哀，眼中光华流转。

    唱的是《游园惊梦》，齐远也觉得他这段时间仿佛做了一场美梦，然后突然惊醒。

    亭台楼榭，女子含情脉脉朱唇轻启，手执折扇拖着长长的水袖变着种种嫚妙绮丽的姿态。美娇娘在台上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相逢好处无一言。”

    齐远几乎听不清后面的唱词，不禁闭了闭眼。

    高二那年冬天格外的冷，接连下了一周的雪，学校提前结课让学生回家。下车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如墨，大雪纷纷扬扬，路灯昏黄的光晕散在空气里，地面结了一层薄冰，陆思没看清路摔了一下，齐远干脆半蹲在陆思前面要背他起来。

    “你背得动我么，这样更危险，万一你再摔了呢？”

    “没事，上来吧，摔不了你，你不上来就不走了。”陆思比起初三时瘦了不少，只是脸颊和肚子还有点肉但也不会太沉。

    齐远勾着陆思腿弯站起，他走得很慢，雪花落到脸上又化开，凉意使他不禁又紧紧胳膊。背着陆思一路无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齐远停在原地，陆思莫名，搂着他脖子看他，齐远试着开口几次才声音喑哑道：“思思，我要走了。”

    陆思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齐远缓缓道：“我要出国了。”

    陆思想笑表情却十分僵硬：“你别开玩笑了，你都没提过，现在就说要走，你逗我玩呢。”

    “……我说真的，高一刚入学我迟到了，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她……有了新的孩子，要跟别人结婚了，他们没法再管我，要把我送出去。我拖了一年，该走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过两天就该走了。”

    齐远仍是背着陆思，他不敢看陆思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陆思的身体细细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陆思，我喜欢你。”

    陆思沉默了许久，齐远以为不会再听到他的回答要接着往前走，陆思才染着哭腔抖着嗓子说：“我也喜欢你……”

    齐远的脚步瞬间顿住，他放下陆思抬手摸他的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思眼眶微红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喜悦与悲凉同时涌遍全身，齐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指尖贴在陆思脸侧抖动，低头吻住他，含住自己在梦中回味过无数次的唇瓣，舌尖抵开陆思微张的唇探入口中。陆思紧紧抓着齐远的衣领，手指骨节泛着青白。

    大雪依旧洋洋洒洒，冷风呼号，齐远吻着陆思不愿分开，路口转角的阴影里陆母捂着自己的嘴满眼震惊。

    齐远走的那天陆思送他到机场，机场里人来人往聚散离合，齐远父母还是没有露面，孩子要远赴异国他乡都不愿再见最后一面，只有陆思一人场面多少有些讽刺。

    齐远捏捏陆思的脸，说：“你等我五年，你大学毕业了，我就能回来找你。”

    陆思笑笑：“你不会忘了我吧？”

    齐远按着陆思后颈把他带到怀里：“怎么会，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吗，你一定要等我。”

    陆思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他死死抱住齐远，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哭出声来。齐远心疼，他的陆思在被同班排挤的时候都没有难过，在他爸爸的妻子来欺侮他们母子的时候都没有落泪，而在他要离开前，陆思却放声大哭。

    他一辈子的好运全部用在那年秋天遇到陆思上了。大梦初醒，一别经年。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戏曲唱词选自《牡丹亭》中的《游园惊梦》【山桃红】

    我忘了是第几场了(⊙_⊙)

    ☆、第 11 章

    高考后填报志愿，陆思毫不犹豫的报选了s市的大学，他想在齐远生活过的地方等他，去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烂熟于心的风景。

    四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陆思毕业后留在s市找了工作，再深的思念也能捱过五年的时光。齐远走进他生命里，像一个发着光从画里刻印出来的少年，他给予陆思温暖和感动，他一步一步靠近他，走进他的心里，从此再无法自拔。

    在齐远走后的第六年，陆婉得了重病，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机来维系生命，脸色蜡黄身体枯瘦，再不复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陆思握着陆婉的手一遍一遍喊她。陆婉微微睁开眼，吃力的摸摸陆思的头发，陆婉多年操劳积劳成疾，年轻时生下陆思后没好好休养又去工作落下病根，终是撑不住病倒了。

    陆思工作一年的钱都用来给陆母治病，做完手术后，每天吃药化验，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陆婉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倒是陆思整天公司医院两边跑身形越来越瘦，脸色苍白，看起来更像一个病人。

    陆婉拍拍陆思的手劝他：“思思，咱不治了行吗？我的病彻底好不起来了，你的存款都花在我身上了，我到这份上还能留几年呢？妈不愿意看你这么辛苦，我心疼你，你听我的，不治了。”

    陆思不肯：“妈你说什么呢，你不是都快好了吗，治病是有用的。你心疼我，我就不心疼你吗，你让我眼睁睁的看你生病难受吗？”

    “我的身体我清楚，年轻的时候没好好调理，老了它就报复回来。思思，我不想最后一段时间还呆在医院里，不光是心疼你，是我自己不想治了，妈这一辈子的愿望没有机会实现了，现在我只想回家安安静静的过我最后一段日子，你帮妈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好吗？”

    陆思回到家里给陆婉熬粥，手却一直不听使唤，盆子摔到地上，发出巨大声响。陆思愣愣站着对着碗池发呆，慢慢靠住一旁的墙壁从上往下滑，身体狠狠抖了一下，咬着手腕哭了出来。他连妈妈都要没有了，妈妈都要丢下他了……

    陆思第二天还是办了出院手续，他送陆婉回到安溪，一直陪她到去世。陆思躺在原来的房间里惊醒，四周浓重的黑暗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要将他吞下，陆思抱膝坐起，把脸埋在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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