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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4

    只此经年 作者:登风

    分卷阅读64

    桶和水盆从寝室里出来聚到水房接热水,边防热水供应极少,跟物资量是一样是稀缺东西;去晚了,一水杯的热水都没有了。在这里的士兵,零下几十度用冷水洗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贺九山从正在装箱的战士手里拿回物资。

    “钢一连的物资我替你们送去。”

    “不不不,你们给连队里送来物资已经够麻烦了,这个还是得我们自己去......”战士连连摆手。

    “那就这么定了。”

    贺九山略过战士,直接跟小武说,“你认识去钢一连的路吗?”

    “这这......不行啊......”

    小武爽快答应,“当然认识,我带路!”

    贺九山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准备上路。

    战士见他执意这么做,也说不了什么,只叮嘱他们路上地势险,要时刻留神。

    “同志,那就麻烦你了。”

    贺九山冲他一点头,“赶紧给连里的战士烧上饭吧。”

    全军驻守海拔最高的钢一连,远远看去就像真的戳在云层里,耸立云霄,连队上面的雪云凝聚,终日不开,绵延无尽。

    上山极其困难,车子开了一半就要下车步行上去,贺九山扛着物资箱,嘴里咬着手电,天这时候已经黑了一片;小武在前面引路。

    “九山哥,你注意点脚下头,容易打滑。”

    手电咬到嘴角,贺九山问:“这个钢一连是离边防团和首府最远的连队,地势又这么险要,团里断炊条件第一困难的就是他们了吧?”

    “是啊,我之前上去过一次,他们连队日常用水都要去几里外的深湖,说是说一个连,但实际上只有十来个人,就驻守山尖国界线那里;那苦得真是没法说了。”

    小武说着,指着上头那处地方,“你看,就在那儿。”

    他们到了山尖的时候,钢一连的老连长在屋顶上扫雪,小武和他说明了来历之后,老连长把他们迎进了屋子里,其实屋里和外面没区别,一样冷风嗖嗖;没有煤炭,火炉熄灭了在屋里冷冷地杵着。

    老连长从热水壶里倒了两杯水给他们,“真是麻烦你们了。”

    “连长,这点物资你们先勉强用,给养车大概还有十天能到。”

    贺九山对他说。

    这个矗立在全国最高地方的连队,贺九山第一眼看见就被震惊了,破落的砖瓦防隐在皑皑白雪间,确是那么威严端正不容侵犯;几十里的荒芜和人烟罕至,他们驻守在这里,守在大雪山,与世隔绝。

    老连长和贺九山说了一阵话,小武看了看时间该回学院。

    贺九山起身,跟老连长道别。

    “我们这就走了。”

    “现在下不了山了,”老连长说,“天都黑了,外面过一会儿就要下冰雹,我们这里一到晚上那就是风雪迷眼,能见度不足半米;下山更是凶险。”

    老连长诚恳地跟贺九山说,“你们上山送来物资已经是太麻烦了,如果在下山的时候出了什么事钢一连铁定心难安了。这样,你们今晚住下,明天一早再下山。”

    为了保障安全,贺九山和小武住下了。

    六点钢一连组织吃晚饭,贺九山帮着生火烧饭,却没见战士拿他们刚送来的粮食蔬菜,而是揭开了一口小缸,里面储了半缸小米和极少的一些青菜面条。

    边防团大多连队都已经断炊,而钢一连是所有连队里条件最艰苦的连队,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有存粮?

    在饭桌上,贺九山跟老连长问起了这事,他说你们省吃俭用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在全团面临断炊的时候你们还能剩下存粮。

    连长笑笑,摇头,“哪有剩下存粮?钢一连半月前就已经断炊了。”

    小武纳闷:“那缸里那些米是怎么来的?”

    连长说:“几个多月前,沈阳的一支狼牙特种大队到边防驻训,就在我们这里二十里外扎帐篷野训;我们断炊后狼牙大队就把他们的口粮分给了钢一连,我们有几个士兵生了病,送去山下打针挂吊瓶去了,连队本来就人少,这么一来国界碑上的哨口更是没人守。狼牙大队和我们说,他们轮流派人去国界碑上守哨,直到生病的几个战士回来。”

    小武的对面,贺九山已是愣然僵直,仿佛能被雷击中不能动弹。

    “九山哥?九山哥?”

    小武拉了贺九山的胳膊一下,“你怎么了?”

    贺九山回过神,眼里跳跃着光,嘴边是暗暗压抑的欣喜,“连长,明天能带我去看看国界碑上的哨口吗?”

    “当然可以。”

    这天晚上,贺九山躺在在床铺上失眠了,他胸腔里燃烧着一团火,是在来边防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到热腾腾的,屋子里没有火炉,可他仍然觉得自己热得要炸裂。

    即使贺九山现在还不知道明天在哨口驻守的人会不会是刘半城,即使明天的不确定因素会有那么多,可贺九山那份强烈的期盼和欣喜的心情并没有半点减少。

    辗转反侧两个小时,贺九山披着一件衣服走到窗口,望着外面黑黢黢的夜色。

    冰雹和大风雪还在继续,愈渐狂烈。

    一夜的恶劣风雪之后,天光大亮,久违的阳光慷慨地洒在了钢一连所在的山峰上,温暖地像要把雪融化,露出萌芽的青草;裸/露的石块唐唐突突的立在地面,放眼望去苍洁的大山都是坑坑洼洼一片。

    国界碑上的哨口离钢一连还有三里远,贺九山跟着老连长往更高的山上去了。

    那是山谷上的一个简陋的屋子,它的前面十米处,就是划分国境线的国界碑,铁丝网像长龙一样隔开两国地界蔓延到看不清边际。

    层峦腾雾,乱山天阔间,有一名战士披时偎雪身姿挺拔地站立在国界碑旁边,他手上的钢枪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头上一碧如洗的天空云蒸霞蔚,光耀万里;像定格不动的一幅壮美图画。

    贺九山眼睛定定地看他,向那人走去。

    战士觉察身后动静,立刻转过身,然后面容一滞,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贺九山冲他一笑,站直,向他敬礼。

    刘半城望着他半会儿,也露出一抹笑,接着,他站在风口处,抬头,挺胸,两眼平视,下颚微收,两腿绷直,五指并拢贴于裤缝;举起右手,也向他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这个冬季,他们用爱情和责任灌溉种下的果实,正在由青转黄。

    贺九山往右移了两步,挡住老班长的视线,在老班长看不到的地方,他面对刘半城,身体前倾,两顶军帽的帽檐抵在一起。

    为了遇见你,我用青春染绿军装,却只能用帽檐浅吻你的脸庞。

    就让时光再慢些吧,让我们都岁月无伤。

    他们帽檐相抵的那一瞬,贺九山和刘半城相视的眼里,是那么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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