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隔两年,郁白竟称他为齐公子——郁白怎么会称他“齐公子”?
。
话刚出口,郁白亦顿住了。
他虽是庶子,但毕竟生在官宦之家,看得出此处宫殿的不同寻常。
这里无有一个角落不极尽奢靡,床上挂着的幔帐一匹可敌百金,汝窑茶盏中浸的是自江南快马加鞭送来的春茶,哪怕脚下踩着的地板,都是用货真价实的金丝楠木铺就。
视线落回到眼前之人,大梦初醒的茫然即刻被那身龙袍驱散。
齐昭……原来竟是皇帝。
他默然片刻,道:“郁白……见过陛下。”
赵钧却没应他。
郁白注视着赵钧的时候,赵钧也静静看着他,心中翻滚起千百波浪。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一时不敢相信郁白是否是真的失去了两年记忆,他知少年不喜深宫,更知他夙愿便是离开自己,假若不是自己手中真真假假地握着郁菀的消息,郁白或许早已选择自尽。
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余太医麻溜地滚进来,探上郁白的脉搏。许久后,余清粥磕磕巴巴道:“公子……公子脉象还算平稳,但好像出了些差错,也许是高烧烧坏了神智,记忆回到了早先,不过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照顾公子让公子早日复原的……”
余太医拼命地表忠心,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赵钧心里想的并不是让郁白恢复记忆。
他从前不止一次地怀念他们初见时的秋日大漠,那月白风清少年郎在他面前喝住烈马,笑语洒脱。
但他又不甘心让时间停在过往,比起做郁白眼中“不若凡俗人”的贵族青年,他更希望把这少年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希望郁白能心甘情愿走进他筑造的樊笼。
赵钧必须承认自己过去失败了,但天随人愿,郁白忘却了前尘,那么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人生若只如初见——赵钧得到了。
第5章 你记得吗?我们曾经亲密无间
赵钧和余太医交谈的时候,郁白就坐在一旁默默听着,纵使身体疼痛,腰背依旧挺的笔直,看得出是家教渊源。
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皇帝的身份,打发走了余清粥,见郁白面色茫然,不禁笑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白沉默良久,终究是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从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得罪,望陛下海涵。”
听着这番与两年前毫无二致的请罪之词,赵钧眉头略皱了皱,转而笑道:“无妨。”
他不去说,便只能由郁白主动问——纵然他看上去并不太想和这个隐藏身份和他交游的齐公子讲话。郁白暗暗环视四周布局装潢一番,方才又是太医又是皇帝的,想来自己是在传说中的皇宫。
距离他最近的记忆,是与那齐昭站在万里黄沙中攀谈一番后,打马回家。家里亮着灯,长姐站在门口迎他回去,忧心他四处乱跑中了匈奴埋伏,家里似乎来了客人,他拉着长姐,悄悄踏进家门……
然后呢?郁白忽而一愣。
那时是崇德二十九年,镇北将军府。
那现在呢?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抹去了他的记忆,他明知那里该有些什么,但不论怎样探寻,都只看见一片空白。
“可是想起什么来了?”赵钧含笑注视着他,眸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全身,心中仍存些许疑虑。
但郁白没留给他一丝破绽,眼神干净的像塞北来之不易的清泉:“敢问陛下,郁白为何会在此处?”
赵钧轻笑摇头:“不着急,你伤的厉害,朕先看看你的伤。”
说罢,不待郁白反应,他朝郁白身边坐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呵在郁白耳边。
他借着俯身的姿势,双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少年的耳垂。
那里是郁白极其敏感的所在。床笫之上甚至都不需要他多么仔细亲吻,白皙的耳廓便会泛起血玉般的红。赵钧常常调笑着含住他的耳垂,甜腻浓烈的熏香和脂膏气息在房间内蔓延,少年修长柔韧的身体在他身下不自觉地战栗。不管面色有多冷峻,也掩盖不住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郁白猛地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知赵钧要做什么,更不会无端把“暧昧”这个词放在他与赵钧之中,僵硬不动,纯粹是因面前这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但……赵钧离他太近了,近到让郁白心里生出股模模糊糊的危险感。
赵钧指尖轻擦过他的脸颊,却抬手给他系了系衣襟上的盘扣:“阿白当真不记得了?”
“阿白”——除了长姐再无人这么称呼过他,不知怎的赵钧喊起来却极是熟稔。郁白谨慎地摇了摇头。
“如今是成元三年,朕乃当今皇帝,赵钧。”短短一炷香时间,赵钧心中的腹稿已经打了千百遍,就这么真假交错地讲了下去。
“朕与你初见时尚是太子,乃是自请领兵出征,收复塞北失地,故而不便暴露身份。”
在赵钧的描述中,匈奴在红门关纠集人马、欲挑起战乱,当然,这些情况自然都在英明神武的皇帝他本人掌控之中。
恰逢郁白又一次去往红门关,机缘巧合撞破了匈奴密谋,千钧一发之际,被赵钧发现,赵钧坦白身份后,二人相见恨晚、志趣相投,遂同归军帐,共谋天下。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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