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去房间睡。”
    白霏听到熟悉的声音，稍微清醒过来，但累得睁不开眼，只微微缩起身体，发出不想动的鼻息。
    “你再不起来，我会直接把你丢下去。”
    夜妲实在无言，手插腰瞪着她，忍不住出声威胁。当然不会真的动手，只单纯觉得去床上比较好睡。
    “??不要。”
    白霏顿时皱眉，发出不满的咕哝声，又缩起头继续睡。
    “??你是猫吗？”
    夜妲真觉得养了只猫，没事就对她胡来，还占据她的沙发，要赶她起来还会不高兴？
    “嗯??”
    白霏迷迷糊糊，完全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学着猫的姿态翻过身，头埋在双手交迭的臂枕，隔绝外界的声音。
    “??你还真是会惹人生气。”
    夜妲莫名无奈，但生不起气，只好找来毯子帮她盖好以免着凉。
    事实上她可以单手把人拎起来，直接丢回房间床上。但又不想吵醒她，也只能算了。
    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这向导，总会不自觉退让??
    白霏模糊做了个梦。
    当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在精神图景之中，天空乌云密布，一瞬间涌上溺水般的窒息感。
    当她仔细一看，才发现精神图景遭到海啸吞噬。身体沉入冰冷的海水，变得异常沉重，逐渐落入黑暗。
    那片黑暗便是黑井，是所有向导消亡的终点，唯有跟哨兵连结才不会落入其中。
    白霏连挣扎都做不到，眼前出现跑马灯，全是她跟姐姐相处的时光。不管是快乐还是难过的事，都仍记忆犹新。
    最后停留在离开的那天。
    夜妲跟她勾指约定会再回来，可当向导尹凡来迎接她之后，就再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白霏心中莫名不安，总觉得忽略了重要的事。
    就在此时，神秘的女子R出现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像是在嘲笑她的决定。
    ——你明明知道，塔从不把哨兵向导当人，还是甘心受塔摆布？
    白霏还来不及理解她这话，就再次看到夜妲出现在水面上，身影随着水流扭曲模糊，唯独眼神清楚可见。
    ——那双蓝眸冷漠得就像个陌生人。
    白霏瞬间惊醒，心脏跳得飞快，浑身都是冷汗，差点喘不过气。
    精神体白猫直接从图景出现，肉球按着额头，似乎很担心不停喵喵叫，试着安抚她。
    她摸摸白猫毛茸茸的头，逐渐冷静下来，可脑袋还是很混乱。
    刚才的梦她只知道一件事——
    夜妲还是塔首席哨兵的一天，或许怎么做都是白费功夫。
    当初尹凡很可能动了什么手脚，夜妲才会失去记忆，彻底遗忘她有个妹妹。
    “你做了噩梦？”
    此时夜妲察觉到她的动静，端着吐司快步走过来，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松口气。
    她整晚都坐在椅子上批阅公文，当然也有注意到白霏状况不太对，老是皱眉发出呻吟。
    她们之间有连结关系，夜妲见她状况稳定就没叫醒她，怕反而会吓到她。
    不过白霏精神不稳定，她也像是受到影响，总有些心慌。
    “??嗯。”
    白霏气息急促，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点头。
    此时她忽然意识到，这噩梦是在提醒她，绝不能被现状蒙骗双眼。
    R早就警告过她塔的阴险，要是她真想跟夜妲结合，塔恐怕会故技重施，强硬拆散她们。
    可要她什么都不做，维持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等同是放弃姐姐??
    “哦，看来塔的生活让你太紧张了？”
    夜妲不以为然，起身倒了杯水给她，顺便把手上的早餐吐司放到她面前。
    白霏摇摇头，没想再继续这话题。
    夜妲见她不想提，胸口莫名郁闷，可想想没必要勉强她，只是会不免在意。
    尽管她很清楚她们的关系，但或许正是精神上有连结，总是会想知道对方的心思??
    白霏看到涂抹草莓酱的吐司，再抬头看夜妲也吃同样的东西，突然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这跟那日她做给夜妲吃的一模一样，还以为她应该会很嫌弃。
    就她所知，在贫民区以外的地区，吐司确实会拿来当早餐，但在塔里应该会吃得更好才是。
    “怎么？不喜欢？我以为你会比较习惯干粮，就自己动手做了。难吃的话就丢掉吧，我再叫厨房做一份早餐上来。”
    夜妲挑眉撑着头，误以为她是嫌弃，但没太放在心上，嚼着吐司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自从吃过白霏做给她的吐司，就很想再吃一次，那是她尝过最特别的滋味，老是有种怀念感。
    “不，只是很意外首席大人会吃吐司，塔里的早餐应该比吐司更好。”
    白霏想也不想摇头，不认为会有食物难以下咽。自有记忆以来，她能得到食物已经是天大的赏赐，根本不敢浪费任何能吃的东西。
    夜妲就跟她不同了，已经是塔的首席哨兵，居然会想吃低劣的干粮，实在难以想像。
    白霏拿起来咬了一口，顿时呆在原地，没想到会吃到记忆中的味道。不只果酱涂抹均匀，还涂了厚厚两层。
    以前姐姐怕她吃不够，都会特地多挖一匙涂抹。看来即使失去记忆，还是保有以往的习惯。
    “哦，平时确实不太会吃干粮，但不代表我不会吃，你平时在贫民区应该都是吃这些吧？”
    夜妲不置可否，确实塔的早餐大多是肉排，才足以补充训练所需的能量。但她们刚疏导过，不一定要从外界摄取营养。
    身为哨兵也没什么选择，有时候出任务去环境比较恶劣的地区，还只有能量块能吃。
    这吐司一类的面包，确实不会作为主食，大多都是用来简单果腹，只有贫民区会当成主食。
    “??不，吐司面包都是有钱才能吃到的东西。在贫民区主食大多是工厂废弃的能量块，还得要有钱才能取得??不然就只能去路边挖花草磨成粉果腹。”
    白霏垂眼盯着烤焦的吐司边，回想起从前的生活，即使过得再困苦，却还是过得很充实，忍不住苦笑：“首席大人应该很难想像吧？新鲜食材有钱也买不到，有钱顶多能买到发霉面粉或蔬果，加点水勉强做成能入口的东西。”
    “??”
    夜妲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们吃的东西比战备粮食还差。脑袋随着她的话，还隐约描绘出贫民区生活过的模糊印象。
    此时她忽然有些迷惘，她明明是贫民区出身，也曾参与白霏的过往，却连这些基本常识都遗忘了。
    当初塔之所以抹灭她的记忆，表面上说是没必要回想过去痛苦的日子，可又真是如此吗？
    夜妲注视手上吃到一半的吐司，微微皱起眉头。倘若过去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热，应该不可能会觉得吐司好吃。
    她也不会对白霏有特别的感觉。
    白霏以为她是讶异，便微微歪头说：“首席大人很难想像吗？那也是很正常的，也没必要了解贫民区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说？”
    “您已经是首席了，不会想再回去贫民区的日子吧？了解也不能怎么样。难道姐姐想跟我回贫民区生活吗？”
    白霏站起身，刻意扬唇贴近，挑衅喊她姐姐。
    当然她是故意这么问，没打算真的带她回去。
    夜妲已经是哨兵首席，在塔里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该肩负的职责，没理由勉强回去过从前艰苦的日子。
    她确实不喜欢塔，也不想失去自由，心知肚明塔是个吃人的鬼地方——可既然姐姐在这里，就只想待在她身边。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夜妲的专属向导，彻底拥有对方，名正言顺永远在一起。
    这一次该换她来守着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