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别站在那里，帮我一起晾衣服。”
    似乎察觉到赵德柱在看她，周丛芳回过头来笑着说。
    “好。”
    赵德柱上前，一起帮忙晾晒起了衣服。
    而周丛芳似乎没注意到，晾晒的衣服，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人的，一件她爸爸的衣服都没有。
    “不知怎么搞的，我感觉睡了很久，梦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是吗？估计是没休息好。”赵德柱笑着说。
    “在梦里，你跟我离了婚，我一个人带着周周回来瑞金，我想他以后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但是……但是我逼得太紧了，周周最终受不了，他选择了自杀，你说好不好笑……”
    周丛芳嘴上说着好笑，声音却已经哽咽起来。
    赵德柱闻言，只觉得嗓子干涩，迎着周丛芳哀怨的目光，努力憋出几个字。
    “都是梦，别当真。”
    他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只能自己听得见。
    但周丛芳似乎还是听见了，露出一个笑容道：“那臭小子应该恨死我了吧……”
    可她话还没说完，客厅里忽然传来儿子赵瑞金的声音。
    “妈，你们晾好衣服了没有，我饿了。”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却努力让自己平静。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妈妈还有外婆相见，一刻也不愿意等了。
    赵德柱明显注意到，在听到儿子声音的时候，周丛芳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面露苍白之色，接着似乎反应过来，又面露喜色，放下手中的衣服，冲向了客厅。
    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外婆本在厨房，想把给女儿准备好的早饭端出来。
    当听见赵瑞金声音的时候，她立刻一个转身，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那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
    当看到站在客厅里的赵瑞金，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外婆感觉自己似乎也被女儿传染了，也得了精神病，竟然看到她的大外孙。
    “外婆。”
    赵瑞金走上前，拉住外婆的手。
    “小宝，你来看外婆啦？”
    外婆看着被赵瑞金拉着的手，喜笑颜开。这病生得好，感觉跟真的一样。
    怪不得女儿精神病一直好不了，早知道，早就应该得这个病。
    “外婆，嘿嘿~”
    赵瑞金张开手臂，一把搂住外婆。
    外婆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在赵瑞金背上轻轻拍了拍。
    “都是大小伙了，比外婆我都高，你一定要好的啊，不要想不开，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外婆在赵瑞金耳边小声说，此时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但这一切还重要吗？
    周丛芳冲进客厅，真的见到了儿子，她愣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直到对方走到她跟前，叫了她一声“妈妈”，她才回过神来。
    周丛芳伸手抚摸儿子的脸颊，神色微微嗔怒地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赵瑞金闻言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又听周丛芳道：“是和同学去打球吗？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跟那几个同学来往，他们不是什么好学生。”
    赵瑞金闻言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妈，我知道了。”
    “听话。”周丛芳闻言高兴了。
    “晚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周丛芳道。
    赵瑞金点点头，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赵德柱。
    赵德柱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也不清楚周丛芳的状态。
    这个时候，周丛芳目光落到外婆身上，开心地道：“妈，周周是不是长大了许多。”
    外婆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周丛芳立刻又高兴地道：“他现在很懂事，很听话……”
    外婆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去了厨房。
    “吃早饭吧，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可我一点也不饿。”她有些疑惑。
    然后又拉着赵瑞金的手，开心地道：“对了，周周，你上次测验考得怎么样？快告诉你爸。”
    “什么？”
    “装什么糊涂，你不是好几门都考了满分吗？”
    周丛芳回过头来，看向赵德柱道：“你儿子像你一样聪明，上次考得可好了，全年级第三，他上次不是想换个球拍吗？你抽空给他买个。”
    “哦，好。”赵德柱赶忙应了一声。
    周丛芳回过头来，拉着赵瑞金的手，走向沙发。
    “你不要一心只想着玩，要好好读书，别被你爸爸瞧不起，要为妈妈争口气……”
    “这个星期天也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空，要是有空，我们一起去野餐……”
    “对了，今天跟你放学的那个女同学很可爱哦，她是不是喜欢你……”
    “你爸爸人还是很好的，我跟你爸爸离婚，那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恨他……”
    ……
    赵瑞金再次回头看向赵德柱。
    此时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周丛芳的精神已经彻底混乱。
    有的事是没离婚之前所发生的，有的是离婚后发生的，她把所有的一切，全都混淆了。
    等在沙发上坐定，周丛芳说了很多。
    时而高兴，时而生气，时而又向赵德柱撒娇求宠溺。
    外婆把早饭端出来，就那样站在桌边，呆呆地看着女儿发病的样子。
    此时她隐隐已经有点明白，恐怕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她精神出了问题，只是一时间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原本满脸笑容的周丛芳，忽然泪如雨下，一边哭着，一边死死拉着赵瑞金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逼你，你不要怪妈妈……”
    “妈，我不怪你……”赵瑞金微微有些哽咽着道。
    “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不对，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原谅我……”周丛芳不停地哀求着。
    “妈……”赵瑞金有些无助地向赵德柱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好了，儿子已经说了，他原谅你了，不怪你了，你先不要哭了。”赵德柱伸手搂着她的肩道。
    周丛芳身体被搂，徒然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见识赵德柱，立刻露出惊慌之色。
    “老……赵德柱，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逼他的，我就想……我就想……哇……”
    周丛芳嚎啕大哭。
    “我都是为了他好，你不要怪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不要怪我……”
    她说着然后举起手，开始疯狂捶打自己。
    赵德柱赶忙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瘦弱的身体，力量却奇大无比。
    “妈，你不要这样子，我不怪你了，你要好好的……”
    赵瑞金在一旁哭着说，努力安抚妈妈的情绪。
    唯有外婆站在一旁愣愣看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