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市刑侦大队。
    留置室内。
    这里没有像审讯室那么阴暗，江海也没上手铐，而是局促不安的坐在桌子对面。
    他是个小丑。
    字面意思上的小丑，画着浓浓妆容，踩着那种走一步便会响一声的滑稽鞋子，一个夸张的爆炸头，以及身上厚重的小丑服。
    这是他下午的工作，五点过后，小孩放学，便会穿着这身衣裳到处贩卖东西。
    晚上，他会去做装卸工，白天则会去餐馆打工。
    二十四小时都快被排满了，警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抽出时间睡觉的。
    不过这点和案子无关。
    “江海，三十六岁，离婚，有一八岁女儿，初中学历......”
    钱华念着档案上的信息。
    “肺癌病友互助会的会长，是你吧？”
    “是...是我。”
    江海有点畏惧，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腼腆开口。
    “互助会内有多少人？”
    “我指得是，近三年内的病友，不算家属，且目前还在林岚市的。”
    “嗯，病情严重到无药可救的那种。”
    这年头的交流会会长和病友间的关系较为密切，毕竟高压迫下的人心，需要一个倾泻压力的地方。
    而互相交流，便是这地方，所以一般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拨打电话联系。
    江海清楚知道手下每一人的状况！
    “二十四......”
    江海缩了缩脖子，小声开口。
    符合这类人的数字很少。
    无药可救，向前走一步就是死，一般到了这个阶段的会在短时间内很快死亡，所以数量不会多。
    “档案呢？能否指认出他们的档案？”
    钱华脸上露出惊喜，抬头看着江海。
    “一个名字也可以。”
    二十四个知根知底的人，找出其中六个凶犯......
    不，甚至说即便这里面只有一个凶手，那警方也能迅速锁定其余五人，随即制定逮捕计划！
    岂料......
    “不记得了。”江海脸上露出尬笑，缩了缩脑袋小声说道。
    “不记得？”
    钱华错愕。
    “有没有电话联络？”
    “没，一般到了这个程度，手机早就卖去买药了，有号码也打不通。”
    “我说的是电话号本身！”
    钱华眉头皱了皱，着重强调一点。
    “只要你还留着号码，警方能查出来他们身份！”
    江海愣住，沉默片刻，道：
    “一般电话多次打不通的，我会划掉他们的联络方式，将其涂黑，看成死亡人员。”
    “如果里面有警方你们要找的人员，我可能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钱华心沉下。
    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这怎么......
    一问三不知！？
    “有没有互联网q群？”王虎开口询问。
    江海顿了顿，随即点头，“有，不过里面的人没有病重人员，且家境也较好，不属于警方提的那几点要求......”
    “认不认识其余病友会的会长？”
    徐嚯突然开口，他上下扫量对方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岚市的肺癌互助会就我一个......”江海小声说道。
    “只有你？”
    “只有我......”
    “近期有没有消失过人？”
    徐嚯突然挑明目的，那双眼淡然无比，没有任何情绪，默默落在对方身上。
    “没有。”江海立马开口。
    “确定没有？一个都没有。”
    “真没有。”江海肯定的说道。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
    什么都没有......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却没想后面是个死胡同......
    凶手的信息不在对方身上...那还在哪？
    与病有关脱不开医院，能狗急跳墙不具法律，病症绝对很深。
    化工厂，油漆工是肺癌的的常客，凶手能得的病即便不是肺癌，也和呼吸内科有关，而肺癌互助会也不止是肺癌，也是呼吸内科......
    无论如何，信息也该出现在对方身上才对。
    是警方漏掉了什么？
    钱华眉头蹙起，陷入深深的沉思状态。
    徐嚯没说话，他上下看了看江海。
    好半晌，才突兀的开口。
    “江先生。”
    “林岚市最近发生的案子您应该听闻过吧。”
    林岚市发生的案子是什么？自然是爆破案。
    江海紧张的点了点头。
    “这案子死的人挺多的，整个林岚市闹得沸沸扬扬的。”
    徐嚯露出感慨，现在林岚市但凡有点社交的，基本都知道这案子。
    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内连续两次爆炸，且还是恶劣性杀人爆炸.......
    舆论行根本就不会低！
    “江先生，实不相瞒，我们找您配合的原因，便是因为这起案件。”
    徐嚯的脸色严肃起来。
    “根据我们的调查，凶手的身份，极有可能与病患有关。”
    “甚至说，对方大概率就潜藏在江先生您的病友会中！”
    “所以，江先生，您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江海缩了缩脑袋，有点害怕，“我这边什么异常都没有。”
    “没有吗？”
    徐嚯点了点头，“好的，麻烦您了。”
    说着，他起身，开始收拾着东西，面前的江海也低着头，向外走去。
    他将那滑稽的小丑鼻子放在鼻尖上，整了整衣裳，小心翼翼向外走去。
    留置室的氛围很低迷，钱华皱着眉，还在思索该怎么重新寻找切入点。
    直到......
    对方刚走到门口时，徐嚯突然问了一句。
    “江先生，根据警方公布的信息，您对死者惨死怎么看待？”
    “死的好......”
    江海下意识回道，而在这三个字落下后。
    留置室内，突然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情绪当中。
    江海愣住，不知为何，他突然有股莫名的紧张感，看着面前的警察，有点手脚无措。
    “警官......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王虎。
    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凝重的可怕。
    王虎和钱华就仿佛一个机器人一样，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这压抑的氛围，让钱华更加惶恐。
    直到......
    王虎滚了滚干涸的喉咙，看着面前的江海，缓缓道：
    “警方......”
    “没公开有关死者的信息。”
    没公开？
    江海一愣，下一秒，脸色骤然惨白，即便有滑稽的小丑妆掩盖，也掩不住那惊慌的神情。
    “警方公开了很多信息。”
    “但唯独没公开有关死者一丝一毫的信息。”
    “你......”
    看着江海，王虎直起身，死死盯着他。
    “是怎么知道受害者该死的？”
    江海......
    呆滞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