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宅屋
首页云梦神泽 第16章 草鬼婆

第16章 草鬼婆

    第16章 草鬼婆
    这里是湘西的一个苗寨,清澈流长的西江上竹筏轻泛,穿着鲜艳苗服,头戴银饰的苗族少女扯起嗓子喊出一首高昂婉转的曲子,声音悠扬清亮,在青山绿水间回荡。
    西江两侧的苗寨被群山环绕,黑色的屋瓦层层叠叠擂上去,看上去既繁杂又错落有致。
    不知是西江蒸腾的水汽,还是饭时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苗寨上方总是雾蒙蒙的,氤氲缭绕,让这个本就神秘的边陲小地更加深不可测,仿佛这片静谧中正酝酿着什么大事。
    被拉入梦境中的夜漓感觉自己跟从天而降一样,直直掉落下来,一阵天旋地转后,还没等她站稳,苗寨千户西北面一处吊脚楼先是传来一声破门而入的撞击声,接着是一声高喊:“抓住了!”
    “来人啊,快把这个妖妇围起来!”
    几个苗家汉子冲进楼内,里面一个长发披散的老妇人被罩在一张巨大的网下,匍匐在地上,看上去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她目如朱砂,脸上沟壑丛生,皮肤黝黑中透着蜡黄,两颊深陷,整个人都佝偻着,看上去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老妇人冲他们恶吼,露出满嘴烂牙,几只带翼的甲虫从她身上爬出来,想从网眼中钻出去,但还没碰到网就被一阵闪光烧成了焦炭。这时,老妇人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通红的眼眶中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但发出的却只是叫人听不懂的低吼。
    “住手。”
    这时一个佩剑的女子走进来,她看上去有一点年纪,但不显老,反而端庄肃穆,英姿飒爽,瞧着应是习武之人。
    “你们别碰这网,也别靠近她。”女子说道。
    她身后,有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年跟着她一起进来,夜漓一看,正是鹤青和樊晓澄二人,鹤青依旧是白衣校服,和现在的样子差别不大,而站在他身旁的樊晓澄身量却明显比现在小了很多,看上去才十岁出头,完全是孩童的模样。
    看来这位就是万锦年的妻子,鹤青与樊晓澄二人的师娘于氏了。
    “琛子呢,你把琛子拐到哪里去了!我要杀了你,为孩子他娘报仇!”一个苗族汉子显得尤为激动。
    这个苗族汉子是苗寨千户中一个小寨的寨主,名叫文达,这个苗族小寨原是以采草药治病为生,平和安逸,近来不知怎的,突然闹起了巫蛊之灾,无端端死了十几个人,其中包括文达的妻子,蛊婆不知为何还掳走了文达的儿子,和一个从小服侍他儿子的名叫阿阮的女孩。
    于氏制止文达:“先不要冲动,还不知凶手是不是真的就是她。”
    “别拦着我,让我杀了这老蛊婆!”文达刚刚经历丧妻之痛,愤怒至极,头脑发热,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他原本就身强力壮,悲愤之下更是三头牛都拉不住。
    鹤青上前,猝不及防地用手背在文达的脖颈处轻轻劈了一下,他就两眼一闭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其余苗人立刻道。
    鹤青显然也不是现在这副清冷的样子,不过他这时候比现在话更少,也不说什么,只是拔剑挡在于氏和樊晓澄前,妥妥一个愣头青,于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剑放下。
    “各位,请听我一言,你们的寨主不远千里上玄宗请我们来,不只是为了抓一个蛊婆,更是为了要将整件事调查清楚,现在第一,我们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犯案之人,第二你们别忘了,两个孩子还在她手里,若你们一时冲动,断了寻找孩子的线索,后悔也来不及。”
    众人听她如此说,也就不再闹了,但抵触情绪并没有消退,苗寨向来有些排外,不喜同外族人亲近,原因很简单,除了草药医术外,苗族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们的巫蛊之术,只不过一个让人趋之若鹜,一个让人闻风丧胆,外族人出于对苗族巫蛊术的忌惮或者贪婪,迫害其长达数百年之久。
    于氏让人将文达扶下去,又在屋子周围布下结界,双手结了个鬼缚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竖在眉间,念力形成微风吹起于氏的鬓发,在指尖旋绕,她念道:“收!”
    罩着那老妇人的网忽然收紧,她怪叫一声,似乎是十分痛苦。
    “你究竟是何人?”于氏开始盘问她。
    老妇人不答。
    身旁的两个人苗族人替她说道:“她就是苗寨里的一个纺婆,和寨主夫人,就是死了的那个一样,都是外乡来的,因为有些纺布制衣的手艺,就和夫人一起留下了。”
    “两个孩子在哪里?”于氏又问那纺婆。
    老妇人依旧不答。
    “无论你有什么怨恨,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
    “你若肯将孩子放了,我可以担保,在事情的原委查清楚之前,寨里的人绝不会伤害你。”
    “.”
    无论于氏说什么,纺婆始终不言不语,饶是她涵养功夫不错,也急了:“你把孩子藏到哪里去了,快说!”于氏一边逼问一边握紧了拳头,缠着纺婆的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收紧。
    孩子一直是于氏的软肋。
    她与万锦年结为夫妻已有十多年,一直相敬如宾,非常恩爱。
    婚后第二年,于氏有了身孕,当时万锦年还不是玄宗宗主,接到他师父的指示,说距武陵源六百里,有一县城,叫余年县,余年县东南边有一古寺,叫万宁寺,寺内有猫妖作怪,当地人一连请了几个捉妖师前去降服,不但没能镇压,反而接连丧命,不得已万宁寺的主持只得派了一个小僧山长水远地跑来求助,希望能借助玄宗的一臂之力,请玄宗派人前去除妖。
    万锦年得令,本想只身前往,于氏却坚持要陪他一起去,万锦年十分敬爱妻子,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未免无辜之人继续被害,二人日夜兼程,不到两日便赶到万宁寺,主持出来接待了他们,本想找个住处将安置二人,却被万锦年拒绝了,因为在他眼里万宁寺就跟个妖窝没有区别,他刚一踏足妖怪的气息就铺面而来。
    这时候的万锦年尚还有几分年轻气盛,万宁寺中的猫妖毫不掩饰气息,如此嚣张,反倒是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最后经过一番激战,猫妖虽然尽除,百年古寺也付之一炬。
    更为悲惨的是,当时身怀六甲的于氏不幸流产,失去了孩子,自此再未怀上过。
    于氏很喜欢小孩,从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再怀孕之后,这种喜欢就几乎成为了她的一种执念。万锦年也知道这一点,每当宗门内有谁喜得麟儿,于氏总要先去瞧上一眼,回来后就立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或者是在床头枯坐着,叹气到半夜。
    眼前的纺婆什么都不说,眼看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氏平了平心气,提议先将人关押起来,但苗族中有人不同意,首当其冲反对的,是和琛子一起被抓走的那个叫阿阮的女孩的父亲,荣盛。
    从祖辈开始荣盛就是文达家的家仆,文达家认为这种阿阮这种家生的奴婢底细干净,比外头买得好得多,她比琛子大五岁,一直养在琛子房中,默认将来是要给他做小的。
    那纺婆一直闭口不言,荣盛怒道:“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既然她什么都不说,那就放放血,总要逼到她说为止。”
    于氏却又说:“此事尚有可疑之处,不能妄下定论,也不能屈打成招,这位老人家原先也不过就是寨中的一个纺婆,都不接触医术药典,更遑论巫蛊邪术,其中的来龙去脉仍需细细查明,不可冤枉了无辜之人。”
    阿阮的父亲道:“还有什么可查的,你看她这个鬼样子,寨中的命案分明就是她所为,这妖婆子本就是外乡人,是寨主好心收留她,她才不至于饿死,谁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说不定是黑苗人呢!”
    很多很多年前,苗裔并没有族群之分,只不过其中有些擅长医术药理,有些精于巫毒蛊术,后来巫蛊术给苗族人带来了灭顶之灾,苗族才逐渐分化成黑苗和青苗,那些研究医药的苗人称为青苗,研究巫蛊的苗人称为黑苗。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为死者报仇!”
    一众苗人群情激愤,无法平息。
    “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她究竟是不是草鬼婆,阿阮的父亲又说:“草鬼婆以身养蛊,每隔一段时间,必须找人放蛊,否则蛊毒就会在她体内发作,所以真蛊婆被杀之后,剖开其腹,必有蛊虫在里面。”
    蛊虫阴毒,常引得怨鬼恶灵附身其上,俗称“草鬼”,这种蛊虫多附于女子身上,那些女子也被称为草鬼婆。
    夜漓冷眼看着一切,毕竟当下这个场景中所有的人,除了樊晓澄的意识,或者说是他睡梦中的意识是真实存在的之外,其他都不过是虚幻的泡影,这只是樊晓澄记忆中的一个片段,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
    而此时的鹤青与于氏也都身在迷局中,很多细节都没有能捕捉到,却叫夜漓隐约看明白了。
    虽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置身眼前的情景之中,难免为他们心焦,夜漓心知她现在应该担心的问题并不是如何扭转局面,而是要怎么让樊晓澄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要怎么在他自己的梦境中把他叫醒。
    梦中的场景如此真实,樊晓澄的意识明显已经深陷其中了,如果不快点唤醒她,自己恐怕也会慢慢失去意识,在别人的梦境中沉沦。
    那边,于氏说道:“你这样,岂非是要了她性命?”
    “这位女侠,”荣盛说:“修仙之人斩妖除魔是天经地义的事,妖邪害人,难道对这些东西还要手下留情吗?”
    于氏默然,鹤青倒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不紧不慢道:“阁下此言差矣,我师娘的意思并非是要对妖邪手下留情,她刚也说了查明事情真相才是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况且现在两个孩子都还没找到,贸然将她杀了,孩子的线索可能就断了,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经他们等反复痛陈利害,这些苗人方才听进去了一些,终于是不再闹了。
    眼前的场景一变,于氏三人站在文达的床头,此时的文达已悠悠转醒,但情绪依旧很激动,听他们没有杀那个纺婆,更是气得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鹤青说:“寨主不必着急,你既然千里迢迢去玄宗请了我们来,这件事我们就一定会负责到底,自古以来,以巫蛊之术害人,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玄宗既已插手此事,定不会姑息。”
    文达开口正要说什么,门外一阵骚乱声打断了他。
    原来在荣盛的鼓动下,寨子里的青苗人将本就为数不多的黑苗人团团围了起来。
    一场暴乱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了。
    青苗和黑苗本就关系不睦,互不往来,但原先至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青苗人就想抓着草鬼婆作祟的由头,趁机将黑苗人赶出去。
    被围攻的几个黑苗人蹲在地上,脸色阴郁灰沉,他们手里都抱着一个瓦罐,青苗族中有人逞凶斗狠,夺过瓦罐就往一个黑苗人头上砸。
    “快住手!”文达急了,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寨主,终归是不想看到寨中出现这种分裂斗殴的事情的,火速跟着于氏等下楼阻止。
    那个被砸的黑苗人顿时头破血流,他也不说话,也不用手擦拭,只用浑浊的眼睛瞪着对方,任凭血流进眼睛里,可怕的血目看得人毛骨悚然。
    文达平日里就十分冲动,又没什么主张,在苗寨中的威望并不高,这一下开了个头,那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苦主哪里肯听,纷纷有样学样,“乒乒乓乓”一阵抢砸,瓦片碎了一地。
    那几个黑苗人任打任骂,不反抗也不辩驳,着实怪得很。
    一青苗人道:“砸了蛊皿,看你们还怎么下蛊害人!”
    话音未落,一只金蚕,一只毒蝎,一条青蛇从那些打碎的瓦罐碎片中爬出来,不久,蜈蚣,蜘蛛等其他毒物也纷纷爬出,这时,几个黑苗人才抬起头,笑得很蹊跷。
    “不好!”鹤青感到不对劲,喊道:“快散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毒物很快开始攻击人,不少青苗人被毒蛇咬,被蝎子蛰,还被飞在半空的不明黑色甲虫攻击,蛊毒者不在少数,接二连三倒,翻滚惨叫。
    鹤青立刻上前,手起剑落,眼前的蛇蝎便被劈成两段,但毒物数量众多,实在难以斩杀得完。
    他背后的树枝上盘着一条毒蛇,一跃落在他身上,张开蛇翼,吐着红信,毒牙离他的脖颈只有几寸许。
    “小心!”虽然明知道鹤青根本不可能听见,夜漓还是难以遏制地跟着紧张起来,脱口而出道。
    果然,所有人都没有因为她的话做任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干净利落地将青蛇挑下。
    青蛇被刺中七寸,掉落在地上,夜漓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救鹤青的,正是于氏。
    “谢师娘。”鹤青道。
    于氏道:“小心些。”
    鹤青点点头,凝神戒备,二人的剑法在玄宗这种高手如云的地方,都可以算得上是精妙,但风格又不同,于氏的剑招阴柔中带着刚毅,剑舞得令人眼缭乱,鹤青因为从小习武,她虽然经验没有于氏丰富,但底子扎实,剑法沉稳中又常常带着出奇制胜的妙招,联起手来事半功倍。
    夜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两人就可以使出的剑阵,看不出门道,但两人出招确是相辅相成,行云流水一般不出半刻便将余下的毒物尽数斩杀。
    毒物虽除,可中了蛊毒的青苗人还是倒了一地,有的肿了半张脸,有的被咬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腐烂,还有的浑身奇痒无比难以忍受.
    “啊啊啊解药给我解药,给我解药!”中毒的人蜷曲在地上呻吟。
    人群中又有人开始煽动:“烧死他们!烧死这些行巫蛊邪术之人!”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中州之地,行巫蛊邪术害人性命,都是要受火刑而死的。
    人便是如此,自己都性命不保,还想着报仇,简直不长记性。
    “慢着!”鹤青上前制止。
    樊晓澄在旁道:“明明是你们打烂别人的东西,挑衅在先,中毒了又怪起别人来。”
    “他们.他们就是故意的!”一青苗人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指着黑苗人恶狠狠地说道。
    于氏亮出剑,剑身反射出的银光刺眼:“有我在此,就不许有人动用私刑,滥杀无辜。”
    “滥杀无辜?”阿阮的父亲喊道:“青苗人治病救人,黑苗人下蛊害人,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于氏道:“你这话又错了,你说他们下蛊害人,可曾亲眼见过?”
    “这”众人一时语塞。
    于氏又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找解药救人,其余的等毒解了再说吧。”
    又一个青苗人道:“解药一定在他们的住处或者他们身上!搜!带人去搜!”
    “等等!”于氏道:“青苗和黑苗本是一家,若长久以来你们都能相安无事,何至闹成这样,现在贸贸然去搜去抢,你们又怎知找到的是真的解药?”
    几句话勾起苗人的痛处,反思几过,这才安静下来。
    于氏走到一个黑苗人身边,蹲下来,温和地说:“我知道黑苗族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你们不是坏人,也并不邪恶,就算养蛊制蛊,也不一定是用来害人的,我也相信这几日寨中发生的命案与你们无关,都是一场误会。”
    “现在,你们愿意,解救自己的族人吗?”
    “可以。”
    黑苗人集体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回答。
    “不过.”那人狡黠地转折了一下。
    “不过什么?”荣盛插嘴,语气仍有敌意。
    黑苗人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于氏镇定地问:“什么条件。”
    “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喝下去。”
    黑苗人古怪得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
    (本章完)


同类推荐: 仗剑斩桃花美人仙尊的小玩偶丢了龙使[御兽]执子之手gl[修真]国民女配之抓鬼天师病美人师兄有尾巴地府团宠五岁半宿敌竹马竟成我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