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很谦虚的说
    在可以查成绩后第三天，也就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星南省数学学会公布了今年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的省奖名单。
    一等奖总计81人，今年华夏数学学会给了星南省三十二个名额，看上去还挺多的，但比去年少了四个名额。
    没办法，每个省的名额是根据前几届各省在决赛时的表现浮动的。
    也就是说今年只有拿到一等奖前三十二名的同学才能组成省队，参加11月的冬令营或者说参加接下来的国赛。乔喻也正如他考完后说的那样，排在星南省第一位，但不是并列第一。
    很遗憾，虽然他觉得题目很简单，但另一个幸运儿没出现。
    说是代表省出战，但其实参加国赛依然是以学校位单位报名的。而且星南省也不组织集训，一般就是确定了领队之后，在去参加国赛之前，把确定选手们都召集在一起开个会。
    这些流程其实乔喻都不在意，就是感觉这个星南数学学会公布这个名单的时间还是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
    都已经十月三十一号了，干嘛不干脆拖到下个月呢？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怕余江大学他那些研究生的师兄们，不小心看到星南省的公告，心里不舒服。
    毕竟排在预赛能排全省第一的学生，进入国赛前六十的几率极大，他需要花钱补课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
    虽然乔喻也清楚，他那些师兄大概率并不相信他那些鬼话，但有些事要的就是那种我知道你在假装不知道，你也知道我在假装不知道你在假装不知道的微妙感觉。
    比如如果突然群里有师兄冒出一句：“恭喜小师弟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拿到全省第一！”那不就尴尬了嘛？
    如果等到十一月再公布名单，乔喻就能很轻松的找借口了，毕竟十月份的乔喻跟十一月的乔喻有任何关系吗？隔了一个月，人的想法出了点小小的偏差，就很合理。
    好在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倒是他另一个朋友群里，有人开始大惊小怪。
    “@喻数临风，卧槽，乔喻，你竟然又拿了省联赛第一？你要不要这么拼啊？”
    显然能发这种消息的肯定是余永俊了。
    一般富二代余伟只要不跟余永俊斗起来的时候，肯定是在偷偷窥屏。
    反正乔喻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巧，余永俊每次刚说余伟几句坏话，又或者拍乔喻马屁稍微过了那么一点的时候，也没有专门@他，但这家伙总能及时在群聊里出现，然后要么回怼，要么冷嘲热讽。
    于是两人就开始在群里吵起来。
    次次如此。
    虽然余伟不知道，但乔喻已经在内心里原谅这家伙无数次了，甚至很多时候乔喻自己都把自己给感动了——他这么爆脾气的人，对富二代的容忍度是真的很高啊！
    今天也是如此。
    看到余永俊的这条消息，乔喻谦逊的回了句：“不是我太拼，是出题人不太拼了。能拿第一，那还不是因为题目太简单吗？如果题目更难一点……哦，对了，竞赛全国统一命题，大家考题都一样啊？那没事儿了……你们当我啥也没说。”
    果然，消息刚发出去，余伟就出现了。
    蝉不知雪：“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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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永俊：“某些人请自重，刚看了看，某人在临海才排第三，你怎么好意思蹦出来呵呵的？”
    蝉不知雪：“临海的数竞尤其是cmo有多强，有些人心里要点数。你以为全国最强数学大户是开玩笑的？乔喻只是在星南能拿第一而已，到了临海还不知道能不能排前三呢！而且我跟第一只差5分！”
    余永俊：“不是，公示的不是只有排名吗？你怎么还能查到别人的分数的？”
    蝉不知雪：“我自有办法，就不用你管了！”
    ……
    看到这番对话，乔喻感觉有点不能忍了。
    被别人看不起就算了，但总不能被富二代看扁了……
    于是飞快的回了句：“不不不，即便是谦虚的说，我到了临海也是第一，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临海第一是多少分，但我敢肯定那个第一最多也就只能跟我并列第一。”
    余永俊：“大佬说的对，不愧是金牌选手！要的就是这种自信！群里某个姓余的就是想找补一下他破碎的自尊而已，咱们别理他！”
    蝉不知雪：“呵呵……你说第一就第一？你知道临海竞赛第一的成绩是多少吗？”
    看吧，真就不是乔喻想装逼，而是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不在逼迫他，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呢？
    他能做的也只是飞快的拿出手机，熟练的进入查分系统后台，然后把自己通过官方查询到的竞赛分数直接截图，第一时间发到这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群里。
    然后淡定的补了句：“真没办法啊，我一不小心一试、二试都拿了满分，哎……也不知道阅卷老师怎么搞的，是不是没认真阅卷，也不挑点小错误出来扣几分。
    那个……临海的全国竞赛该不会不是用的数学学会出的全国统一卷吧？又或者你们那边竞赛也搞赋分制？当然，如果你们那儿第一到第三都能比满分还高的话，我就真没办法拿第一了。”
    这条消息刚刷出来，余永俊就非常配合的开始发表情包了。
    第一个是熊猫脸的目瞪口呆，第二是猫脸的哑然失笑，第三个则是一个小人顶礼膜拜，然后迅速的丢出一句：“大佬威武！某人赶紧出来受死！”
    随后又开始风骚的@蝉不知雪，耀武扬威的说道：“出来，别装死，你还有什么话说？别玩尿遁、课遁、手机砸烂遁……不打逆风局那套啊！不然我鄙视你！那个，你该不会真的气到砸手机了吧？”
    片刻后，余伟冒了出来，依然是冷冰冰的文字：“要鄙视我也是乔喻鄙视我！你一个双庆第五名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随后余伟也@了乔喻：“多说无益，国赛见吧！我一定会超过你！”
    乔喻也立刻回敬了句：“那个，该说不说……这话你自己信不？”
    余伟：“呵呵……”
    乔喻飞快的再次答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方案，你想听不？”
    余伟：“……”
    乔喻：“你看咱们不是要考两天吗？第一天咱们都好好做题，反正我第一天三道题肯定是能拿满分的，然后根据你第一天答题的情况，第二天我适当让让你，比如少做道题什么的，满足你的心愿。
    作为交换，等你成功赢我一次之后，你也慷慨的满足我一个小心愿，咱俩皆大欢喜，你说怎么样？”
    余伟：“呵呵，对不起，没兴趣！”
    余永俊：“卧槽，大佬，下次这种事你跟那个骄傲感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私下聊好不好？我深怕那家伙突然就觉得脸其实不那么重要，真要答应你的提议了，你们岂不是要商量着怎么合伙干掉我灭口？我好怕怕！”
    余伟：“你滚！”
    乔喻：“……”
    ……
    乔喻很郁闷，这个余伟还是太年轻，太不懂变通了。
    这种花点小钱，就能获得身心愉悦，明显可以双赢的提议，余伟竟然一口否决了，也没有跟他私聊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毕竟他是真觉得可以这么小小的操作一下。
    反正铁一中这边对他的要求只是能进国家集训队，然后在imo上拿个金牌就行了。国家集训队只要考进前六十名就够了，按照往年的竞赛情况看，国家队的分数一般都是在84-90分这个区间之内。
    cmo每道题的分数是imo的三倍，也就是21分，两天总共考六道题，总分足足有126分。
    所以只要保证其他题目完全正确，只少做一道题的话，他也能拿到105分，如果操作更极限，稍微冒一点点风险的话，他甚至还能再让余伟半道题。
    可惜的是，富二代这家伙太古板太讲原则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批评这家伙好！
    为富不仁的富二代，五星差评！
    但不管怎么样，一个群的朋友都顺利进入省队，大家马上还能到宁水相见也的确是件让人挺开心的事情。
    乔喻其实挺想看看这两个家伙真的线下再见面了，到底能不能直接打起来。
    嗯，从吨位上看，如果没人插手的话，余伟肯定是处于下风的。尤其是以余伟那家伙的性格跟在小里巴巴数学竞赛上展现出的人缘，他挨打除了老师外，大概还真没谁会拉架。
    乔喻已经开始考虑等大家都到宁水之后，是不是该多为创造些三人独处的机会了。
    这样两边打起来，他说不定能来一次英雄救富来着。
    想想还感觉挺开心的。
    ……
    乔喻感觉开心，铁一中的校长跟老师们自然更觉得开心。
    其实真要说起来，今年星铁一中的全国数学竞赛成绩其实并不算好。大概是今年一试题目公认的确较难的缘故，今年星铁一中报名参加竞赛的五个人，除了乔喻外，其他人全军覆没，省三都没拿到一个。 但显然这小小的失利并不重要，成绩查出来之后，学校依然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恭贺乔喻拿到小里巴巴国际数学竞赛金奖的横幅已经撤掉了，但恭喜乔喻拿到全国中学生数学联赛星南省第一名的横幅又挂了上去，无缝连接了属于是。
    学校的公众号上发了三张照片，乔喻出镜三次。
    乔喻跟张校长单独在横幅下照了一张，乔喻跟兰杰老师照了一张，最后是乔喻跟一众校领导加上初、高中班主任一起照了一张。
    这次虽然没有专访，但最后一张集体合照还同时出现在了次日的《星南日报》跟《星城晨报》上。
    所以乔喻知道他又上报纸了，还是因为第二天张校长贴心的送了他两份报纸，留做收藏纪念。然后被乔喻在周末转手送给了夏可可。
    毕竟乔喻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纪念的。
    难道留着两张破报纸，等到老了拿出来对着孙子说：“想当年……”
    别人或许有这个爱好，但乔喻觉得只要他老了依然很牛逼，就压根不需要说“想当年……”这三个字。
    毕竟只有版本弱者才会忆往昔的辉煌。
    就好像他外公跟友人喝酒时，但凡酒桌上有人拿出这三个字，外公都会说一句：“都收着点，有孩子在呢，想个屁的当年！老子只相信重刑犯监狱里那些烂人说想当年那是真有故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有一个算一个想当年都特么的是穷鬼！”
    虽然外公的话很糙，但乔喻一直觉得他亲爱的外公其实是个哲人，那些听起来极为粗糙的话里，折射的都是道理。就是那中气十足的张口国骂，都听起来特有韵味。
    外公活的通透，只可惜天不假年，年龄定格在了五十八岁。
    ……
    冬令营报名通道开启，学校第一时间帮乔喻报了名，反正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没让乔喻操过心。
    当然竞赛也不接受学生自己报名的，都是学校统一报名。
    星南省今年带队去参加冬令营的领队也已经确定，并在星南数学学会网站上公布。由星南师大附中特聘专家，星南师范大学数统院硕导，数学奥林匹克研究所所长——骆名誉教授带队。
    确定了领队之后，省赛的前三十二名选手跟其指导老师一起去开了一天的会。
    会议上宣布了这次去冬令营的名单。比较惊喜的是，兰杰也能作为非正式营员跟着乔喻去参加这次冬令营。
    这大概算是乔喻考出一个逆天成绩帮兰杰争取到的福利了。
    根据组委会制定的规则，各省除了领队之外，还能带几个编外的指导老师去参加冬令营。尤其是像临海、余江、星南、星北这样的竞赛大省，因为分配的选手名额比较多，一个领队本就怕忙不过来。
    带几个指导老师做副手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往年都是选名校的那些教练，说白了，大家都还在指望这些选手能在冬令营期间的国赛考出好成绩呢。哪怕冬令营期间没空训练，但有熟悉的教练在身边，给重点选手做做考前心理按摩，能多做一道题出来，这成绩不就出来了？
    毫无疑问，乔喻就属于今年星南省的冲击imo的大杀器，兰杰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虽然cmo要选出60没错，但最后这六十人里可只有六个人能最终代表华夏去参加imo，全国可是有三十多个赛区。更气人的是，每年进入最后六人组的，往往还有几个出自同一个赛区。
    弱区没有尊严，唯有强大才能争取话语权……经济上如此，竞赛上亦是如此。
    虽然多去一个人，就要多花一份钱，但能看出来张铁军依然很开心。
    尤其是近期每次去外面开完会回来，都是春风满面，走路带风的。
    最关键的是，老张这人是真半点都不含糊。一不留神，乔喻发现他卡里多出了三万块钱，学校奖的，还特别注明了，税费不需要他操心，学校已经帮他缴过税了。
    为此乔喻还扭捏的找到老张，询问这笔奖金是怎么回事。
    毕竟根据之前的协议，他要在全国赛上拿到金牌才能开始爆学校的金币。
    老张大气的拍着乔喻的肩膀解释道：“这是你考第一名的奖励，咱们之前约定的时候，不是也没想到你能直接以满分的优势，直接考全省第一嘛！不过在外头就别做声了。其实每个学校都有奖励，只是大家都偷偷摸摸的给，不对外说而已。”
    这甲方，好可爱，老张真是个大好人！
    为此，乔喻都不觉得张铁军喜欢拍人肩膀算什么恶习了。
    这时候冬令营的具体时间安排也公布了出来。
    今年的冬令营定于11月17日（周日）——11月23日（周六），跟往年一样，总计七天时间，正式考试是19号跟20号两天。举办地则是在余江省宁水市的鹿海中学。
    对于乔喻来说，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这次去余江省宁水市参加冬令营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将是拿到金牌的十万奖金，跟进入国家集训队的十万奖金，总计二十万。这是早就跟学校说好的。
    至于另外二十万，就得等到明年七月份了。
    不过按照老张这么豪爽的性格，如果能拿到国赛金牌第一名，说不定一激动又能多给点。
    虽然不指望他奖金多加一位数，但把万位上的数字从零随便改成其他数，都是大赚特赚了。
    乔喻现在是真的明白了赚钱有多难！他累死累活的帮一众师兄们修改论文，也不过拿到了四千块的补课费而已。这从侧面说明，个人的钱是真难赚，但单位的钱就要好赚许多。
    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能力够得到。
    就这样，时间飞快的来到了出发的日子。
    跟老妈的告别也简单了很多，都没来得及走流程，在他说话之前，乔曦就干脆的一指家门，嘴里蹦出四个字：“赶紧滚吧！”
    不过乔喻还是上前，很有仪式感的抱了抱这个嘴硬心软的女人，才拖着行李离开。
    ……
    冬令营的第一天说白了主要就是迎接各赛区代表团跟报到的工作，报到时间从早上八点持续到下午六点。
    从星城乘坐高铁去宁水也就是六个小时，乘坐早上九点四十出发的高铁，下午三点四十左右就能到。所以星南省队也直接安排在了17号当天出发。
    十一月属于旅游淡季，省队直接包了一节车厢，给一众小选手们的待遇不错，还是一等座的。
    车厢里很热闹，入选的绝大多数都是四大名校的学生，大都同学很多，同一个学校，哪怕不是一个年级，不是一个班，平时也都是在一起训练的，总之名校的学生们，一路上根本不愁找不到聊天搭子。
    当然也有些零散中学的学生，主要是星城外地方上名校的选手跟乔喻。
    是的，这次考入前三十二名入选省队的非四大名校选手，总共也只有可怜巴巴的三个，还来自三个不同的学校。如果具体到星城，还真就只有乔喻这一个独苗苗。
    这个时候兰杰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两人位置自然安排在课一起，一路上也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虽然比不上其他位置了的那么热闹，但乔喻觉得也挺享受。
    当然乔喻也没有受到任何冷落，恰好相反，还在候车厅的时候，就不时的有名校的竞赛大佬来跟他打招呼。有凑近乎，求着加微信的；也有跑来请教问题的；还有单纯就是过来跟乔喻吹吹牛逼的。
    省领队骆教授在开车前，也来跟乔喻聊了好一阵，讨论的还是些高端话题。比如问乔喻对这次竞赛的题目怎么看？考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对于竞赛题目的发展有什么建议，云云……
    没办法，不管任何竞赛，第一名总是会受到更多关注。更别提乔喻一不小心还考了个满分。
    无非是候车这么点时间，大家还没法立刻就熟络起来。
    虽然他跟车厢里其他同学不太熟，但微信里还有两个同龄的熟人也都拿到了参加今年冬令营的资格。
    最让乔喻气愤的是，中午他还在高铁上吃着没滋没味的快餐时，余永俊却在群里发了两张照片，照片里两人都已经在入驻酒店里吃上自助餐了。
    当然照片都是余永俊拍的，很明显这货还死不要脸的主动凑过去，坐到了余伟对面。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厚下来脸皮的。
    从照片里余伟的表情来看，明显并不太欢迎小胖子。
    可惜两人并没有在餐厅里直接打起来，因为对面还有时间回他的微信，说明双手都空着。
    “余伟我就不说啥了，他从临海去宁水坐高铁也就两个小时。但你在双庆，离宁水那么远怎么也这么快就到酒店了？”看着两人餐盘里的美食，再看看自己面前没滋没味的高铁快餐，乔喻有些恼火的质问了句。
    一个第三，一个第五，吃得比他好！这合理吗？
    “别提了，我们早上五点集合，六点半到机场，等了二十分钟才上飞机，飞机上补个觉，还没醒呢，就到宁水了啊。”
    好有道理。
    乔喻突然发现他这短短十五年人生实在是太泛善可陈了。因为没坐过飞机，气愤之下，他刚刚竟然忽略了飞机要比高铁更快的事实，感觉有点羞耻。
    于是回话都显得刻薄起来：“好丰盛的自助餐啊！你们两个多吃点，争取考试前把脑子都填满脂肪。这样国赛之后，你们明年三月就不需要来回奔波了！加油，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