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她或许不幸运，但从不自卑
    苏成意不算是一个正经听众，他早就听过陈锦之唱这首歌，来现场只是为了见她一面顺带看场表演。
    所以他的听后状态还勉强是正常，小郑同理。
    其他观众就没有这么理智冷静了，久久无法抽离出《我要你》这首歌的气氛。
    这注定会影响接下来出场的歌手的成绩，因为珠玉在前。
    陈锦之这一期抽到的出场顺序是4，后面还有三位常驻歌手要表演。
    他们就实在是倒霉极了。
    璐璐捂着心口靠在后台缓神的时候，恰好碰到下一位歌手准备出场。
    说实在的，他的脸色都已经有点发绿了，摄影师都不敢拍怼脸镜头。
    他的小助理又是递水又是擦汗的，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没事老师，别紧张，以您的实力没必要考虑其他人的影响的，我相信您老师！”
    句句都在雷区蹦迪。
    歌手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进入候场区了，小助理一愣，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璐璐侧身让两人通过，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遭老罪了。
    “老师您先过吧。”
    陈锦之的声音从幕后传过来。
    刚刚那位歌手顿了顿，棒读一样回答了一句：
    “谢谢。”
    璐璐一愣，赶紧上前掀开幕布。
    陈锦之低头走了进来，瞧见是她，展颜一笑。
    “等很久吗？”
    “没、没有！iris老师你冷吗？我这边有薄毯，啊热水我刚刚去接好了，现在在放凉.”
    璐璐被她看得手忙脚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一直到两人回到休息室，璐璐的心率也还没缓和下来过。
    真是完蛋。
    iris心里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不成熟又没见识的小妞，她不会向节目组要求要换助理吧？！
    璐璐越想越心乱如麻，脑瓜子嗡嗡的，甚至坚定地认为iris下一句话一定就是婉转地让她滚蛋了。
    但陈锦之只是接过她准备的瓷杯，又将薄毯盖到膝上，随后笑着道谢：
    “谢谢，你太贴心了。”
    于是璐璐又是一怔，意识到比起责怪，居然是称赞更加令人惶恐。
    陈锦之垂眸看了一眼杯子里尚且滚烫的开水，雾气升腾，心下便是了然。
    这位新上任的小助理太紧张了，再不跟她好好聊聊，她恐怕要把她自己逼出心律失常了。
    “璐璐，你先坐。”
    “啊！好。”
    璐璐搓着自己的衣角，只坐了一个沙发的边角，屁股还有一多半都悬在空中。
    陈锦之一时间又有点想笑。
    她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从前有过这样的阶段吗？
    好像是没有的。
    最早的时候应该是去南韩，三个人都挤在阿姨狭小的出租屋里，她的床是一张折叠床，像是那种在医院陪护的家属临时会使用的。
    僵硬而且狭窄，如果不是她瘦的话，睡起来就会非常难受。
    这张床所占的位置，就是这個家能给她让出来的全部的位置。
    为数不多的衣服整齐叠在床头，书包挂在墙角。
    她写作业的时候需要坐在地上，然后把床当成书桌来写字，吃饭的时候要端着碗去厨房站着吃。
    她在家的时候很少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陈锦之想，即使是那时候，她好像也没有像璐璐这样青涩紧张，束手束脚。
    她能获得的位置并不大，但她会坦然地接受和利用。
    陈旧的床单被套总是一尘不染，就算只有几套校服洗到发白也永远干干净净。
    只能用折叠床当书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也可以自学韩语，在期末考试里超越所有土著拿到第一名。
    即使是阿姨那样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来她的毛病。
    陈锦之心里清楚，陈文德会留给她这个位置是因为法律义务，而她会在这里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亲人。
    她放学回家就会做家务，学费申请了助学贷款，所有休息日都在兼职打工补贴家用。
    因此她并不欠别人什么，所以不需要谨小慎微，不需要刻意讨好。
    即使是后来通过了公司的练习生海选，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人是外国绿卡，受到的排挤和冷眼自然甚多。
    但陈锦之总是淡然接受，从不会为了合群而去刻意讨好别人。
    她的人生或许不够幸运，但她绝不因此自卑自怜。
    陈锦之是这样想，所以就这样跟小助理说了。
    并不是明星就可以颐指气使，高人一等，作为工作人员可以礼貌友好，但不需要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你才刚入行，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的，要是一直都这么小心翼翼的话，会很累喔。”
    璐璐被陈锦之这样一安慰，一时间心中大为触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掏出手机，把自己的锁屏向她展示出来。
    陈锦之下意识微微后仰，随后就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是她自己。
    甚至还是101节目时期的图片，她站在决赛的最终舞台上，微微仰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彩带。
    这张图片画质并不清晰，角度也不够好，所以只有真真正正的粉丝才会用来当锁屏。
    “其实.我从101时期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候我刚刚毕业，不知道该考研还是实习，每天都很迷茫。
    身边的同学们好像都有着自己的计划，只有我缩在出租屋里逃避现实，不敢向前迈一步。”
    璐璐深吸一口气，她并不敢看陈锦之，只是低着头继续说着：
    “那时候101节目恰好开播，我以前从来不追星的，可是你真的很优秀，也很能给人力量。
    所以.擅自把你当成精神支柱了。
    也是因为伱的缘故，才想干这一行，就是期待着有一天能见到你。”
    她一口气说完，感觉突然窜出来的勇气彻底消耗完毕了。
    于是瞬间又开始后悔，又想捂脸尖叫，又想站起来说一句“对不起刚刚被鬼上身了哈哈”然后夺路而逃。
    “谢谢你。”
    陈锦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难得的很认真。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偶像这个职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命运作祟。
    在高考之前那段时间，她更多的是想当一个普通人，做一些幕后的工作。
    但最后她还是成为了偶像，并且绝大一部分可能她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所以世事难料，但听到璐璐的话，她又觉得或许这原本就是最好的安排。
    她站在舞台上，就能够给予世界上某个角落的某一个人以力量，那也很好。
    “那么，希望我们今后可以不仅仅是选手和助理、明星和粉丝的关系，也可以成为朋友。
    重新认识一下吗？我叫陈锦之。”
    陈锦之伸出手来，微微一笑。
    璐璐打小就是究极胆小怕事的性子，父母为此没少责骂她，却让她越来越谨慎而自闭。
    此刻握住陈锦之的手，恐怕是她一生之中最勇敢的瞬间。
    “你好，我叫唐璐。”
    节目组要求员工都有一个便于称呼的代号，来节目组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的大名。
    话音落下，唐璐心里生出几分抱歉。
    因为虽然说了要成为朋友，但她觉得自己恐怕永远没办法站在朋友的立场去看待陈锦之了。
    这可是本命啊！
    从前在论坛里看到有人说：本命不是我自己决定的，而是她某一天突然来敲击我的心脏，和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本命了。”
    唐璐现在的心理活动就是如此。
    最终陈锦之的本期排名是第一位。连续两期第一的成绩是很夸张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选手阵容，她作为一个新人能做到这一步，不亚于是杀出了一道血路。
    排名宣布的时候，大屏幕上实时播报了艺人们的反应，因为相貌做了伪装，所以旁边的小助理的反应成了重点。
    苏成意这才注意到陈锦之身边多了个生面孔，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孩，神情木然，瞧着有点呆呆的。
    但排名公布的瞬间，苏成意就觉得方才是自己眼看错了。
    这货激动得五官都快扭曲了，简直像排第一名的是她自己似的。
    所以说刚刚那副表情是因为紧张啊，苏成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能做出这样的反应，那看来至少作为助理，她一定是称职的了。
    陈锦之还真是走到哪就能够将人心笼络住，隔壁的vivian听到她第一名，也激动得跟要把头套掀了似的。
    姐你的人设不是性格古怪为人傲气的最佳新人么
    与此同时将陈锦之看做假想敌的justin再一次吃瘪，他这一期甚至沦为了第四名。
    事实证明，一直倔强地选择自己所谓的新潮曲风是讨不了好的，瞧他这反应，下一期多半要改变风格了。
    其他老歌手倒像是接受了现实似的，可能是知道观众不会因为他们资历老就给面子，也可能是因为陈锦之这首《我要你》作为民谣，的确能够获得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肯定。总之并没有太大反应，倒像是真心实意的在称赞了。
    苏成意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期的计划，随着人群慢慢离场。
    小郑已经表示他不会再对这位少爷的计划做任何干扰，无条件信任他的判断。
    毕竟这两期第一拿下来，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上一个第一是帮助陈锦之踢馆成功，这一个第一则是彻底帮助陈锦之站稳了脚跟。
    不仅仅狠狠打了那些酸溜溜地说“运气好而已”“新手礼包”的人，也狠狠打碎了路人们对于偶像出身的陈锦之所抱有的偏见。
    小郑觉得自己作为助理，今后唯一的价值就是帮这对小情侣去跟无良资本们交涉交涉，干点拌嘴皮子的活计。
    其他的事儿完全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了，毕竟一个智商满级一个情商满级，在哪儿能吃到亏呢？
    苏成意走到出口，习惯性地给陈锦之发消息。
    “我在车库等你。”
    “好，可以的话，苏老师在车里等我吧。”
    陈锦之回复得很快。
    为什么要在车里等？
    苏成意有点疑惑，但既然她这么说了，照办总是不会出错的。
    并且陈锦之显然提前约好了车，他一走进车库，就有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闪了三下远光灯。
    苏成意拉开车门钻进车里，司机眼观鼻鼻观心，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手机里传来小郑的讯息。
    “少爷，忘了跟您说，不出意外的话上一期《水星记》的版权收益已经到账了，你记得查一查。”
    “你查就好。”
    “.少爷您就不怕我是个二五仔？指不定卷钱跑路呢，能不能有点防备心？”
    “不怕。”
    苏成意敲字回复得很淡然。
    他又不缺钱。
    不过要说起来，虽然他自认为游戏工作室是主业，制作人是副业。
    但《极乐迪斯科》即使正式上线，论短期收益也显然是没法跟这几首大爆曲目相比的。
    虽然一个好的游戏相当于一份不动产，但歌曲不也是么？
    质量过硬的话，本来就都是可以提供长期而稳定的收益的。
    就连《喵了个喵》都还在持续不断地给他赚钱呢
    不过《极乐迪斯科》总体来说也还只是试水的项目，苏成意的目标是通过它获得初期的口碑和粉丝基础，为下一个大型联机游戏作基础。
    但在这上面需要费的人力物力精力，比起抄几首歌来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娱乐圈是真好挣啊苏成意想，难怪都管明星叫208w，的确也没冤枉他们。
    陈锦之这样的除外，她纯粹是在打黑工。
    刚想到这里，这位黑工就在地下出口出现了。
    她正笑着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苏成意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似乎是刚刚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助理。
    两人聊了大约两三分钟，陈锦之跟她挥手道别，走向奥迪车。
    苏成意在心里卡点倒数，掐好时间替她打开车门。
    陈锦之在心里暗笑了一声幼稚鬼，钻进车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间。
    温热的呼吸扑得苏成意耳根有些发痒，雪松的清香环绕在这个拥抱之间。
    “怎么了？”
    他倾身检查了一遍车门有没有关好，问道。
    “充电。”
    陈锦之没有抬头，声音很轻。
    苏成意“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
    车辆缓缓启动，苏成意并没有问目的地是哪，反正陈锦之肯定已经安排好了。
    离开地下车库，城市夜色朦胧。
    苏成意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霓虹灯上，想到了小郑方才说的事情。
    “说起来，之前就想跟你说的。那几首歌的收益，都在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生日。”
    他从兜里抽出一张卡，想拿给陈锦之。
    “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大明星需要用钱的地方比我更多。”
    “不要。”
    陈锦之连头都没抬就拒绝了，听着像是对这张卡没有任何兴趣。
    苏成意听她回答得干脆，忽然有点想笑。
    “为什么不要？真的对钱不感兴趣？”
    “是呢。”
    陈锦之在他怀里轻轻打了个哈欠，才抬起头来看他。
    “一点、一点点都不感兴趣。”
    苏成意笑着问：
    “那对什么感兴趣？”
    “明知故问。”
    陈锦之眨眨眼睛，并不回答。
    苏成意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开始胡诌：
    “对投身伟大的偶像事业感兴趣，对成为乐坛影坛双坛天后感兴趣，对.”
    话还没说完，陈锦之就以一个颇有侵略性的吻终止了他的胡说八道。
    依稀记得上一次这样，还是在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
    不过这一次苏成意没有再把她推开。
    于是等到这个吻结束，他用了至少一分钟时间，才想起来两人之前是在说什么来着。
    “真的不收？”
    苏成意挥了挥手上的卡。
    “嗯。”
    因为接吻的缘故，陈锦之眼里泛着迷蒙的水光，瞧着很是勾人。
    不过她还是拒绝得很坚定。
    苏成意只好把卡揣回兜里。
    其实本身就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陈锦之从来没有要过他的钱，但说到底还是想试试看。
    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以后就算结婚，她也不会去掌管财政大权。
    不过没事，反正这方面另一位是专业的。
    这个不要脸的想法刚冒出来，苏成意就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句。
    你这天杀的渣男好大的胆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