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说:“于是他和薛晨文的矛盾越来越深,他想要分手,一半因为家庭的压力,一半因为他受不了薛晨文。但薛晨文不可能理解他,只会认为自己被抛弃,陷入绝望。绝望可以改变一个人,尤其薛晨文是个天之骄子,从来没有经受过挫折。”
听到这里,鸣寒怔了下,旋即若有所思地看向陈争,陈争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客观地说着自己的判断。
“哥。”鸣寒叫了一声,“你是不是想到……”
陈争坦率地承认,“我和薛晨文也许是同类,所以我代入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我的推断可能也更加接近真相。薛晨文对世界、对人生、对他的恋人抱有极端美好的想法,他以为自己能够陪伴范维佳度过难关,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但是他想要陪伴的人却一改往日的温存,残忍将他推开,说要和他分手,要找个女人来结婚。对薛晨文来说,这是不可理解也不能接受的,是他二十多年顺当人生里唯一的惨败。”
“我猜,他们不是利落分手,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拉扯,薛晨文被伤到承受不住,才真正和范维佳分开。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警方调查的时候,查到范维佳和薛晨文只是普通朋友。”陈争继续说,“范维佳倒是摆脱薛晨文了,开始骗婚应付家里。但是薛晨文呢?他面对这巨大的、唯一的挫折,人毁掉了。”
“曾经喜欢的学生变得碍眼,当他们做出他看不惯的行为,他就想抹除他们。”鸣寒说:“薛晨文想要报复社会的话,学生确实是最容易下手的人群。”
陈争却停了下来,手指在桌上没有目的地点着。片刻,他说:“我们再往回走几步。卜阳运和这起案子基本上没有直接联系,这一点是明确的。”
鸣寒点头,“对,是我钻了牛角尖,他的作用只在于让范家、其他南山市的互联网企业崩溃。”
“所以暂时不考虑卜阳运。”陈争说:“薛晨文被伤透之后选择报复社会,这说得通。范维佳很清楚是自己逼薛晨文走到这一步,所以在他死后感到良心不安,才去给平依依和历束星请了长明灯,这也说通了。不过,我觉得哪里差了什么。”
陈争还记得薛晨文承认罪行时的样子,很淡然,像是苦痛和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了。当年陈争接触的凶手还很少,十多年过去,他经手的变态凶手数不胜数,如果薛晨文也是因为报复社会而作案,那薛晨文也是变态凶手中的一员。可是薛晨文却和那些凶手大相径庭,那就不是一双属于报复社会者应有的眼睛。
陈争揉了揉眼眶,“刚才我站在薛晨文的角度想了想,我觉得他更可能选择自杀,而不是杀人,更不应该杀他喜爱的学生。”
第101章 虫翳(27)
范维佳现在并不是嫌疑人,但陈争和鸣寒离开问询室之后,他越来越恐慌。监视器里,他频繁地抓扯头发,还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喊叫声。
吴展经过镜头注视着他,“陈队,范维佳以为我们将他当做薛晨文的帮凶了。”
陈争说:“我们真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承认他和薛晨文的关系,薛晨文当时果断承认自己是凶手,是不是想要包庇他?”
吴展摇摇头,“但你知道,真相不可能是这样。”
陈争点头,“范维佳这么认为,最后才肯说出实话。吴局,你看着,他很快就会坦白当年发生了什么。”
鸣寒再次推开问询室的门,范维佳戒备地望着他,一言不发。鸣寒和重案队的另一位刑警坐下,打开记录仪。
鸣寒说:“我们刚才开会讨论过你交待的情况,我再问你一次,薛晨文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过?你为平依依、历束星点长明灯,是不是你将他们推向死亡?”
范维佳崩溃喊道:“我只是对不起薛晨文!我没有对不起其他人!杀人的是他!他就是个疯子!继续和疯子在一起,那死的就是我!”
鸣寒说:“疯子?”
范维佳嘶吼道:“啊!薛晨文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范维佳和薛晨文不同,薛晨文对父亲的生意毫无兴趣,范维佳从小就渴望接过父亲的衣钵。
小时候,文静的薛晨文被带到他面前,父亲对他说,这是薛伯伯的孩子,你们要好好相处。
他那时其实不怎么喜欢薛晨文,因为薛晨文老是盯着他看,他要去和其他男孩玩,薛晨文跟着他,却不和他们一起做游戏。
一群人玩累了,薛晨文端着蛋糕和饮料要他吃。伙伴们笑他,他很不耐烦,脸上却挂着笑容。
这是家里教他的。从他有记忆时起,父母就对他说,你今后是要干大事业的人,不能随随便便生气,即使不高兴,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尤其是对关系一般的人,更是要让对方觉得和你相处很舒服。
他笑着对薛晨文说谢谢,将不喜欢的蛋糕吃了个精光。薛晨文眼睛亮亮的,在他身边“维佳维佳”叫个不停。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薛晨文缠上了他。
父亲说,薛家的生意做得很大,他和薛晨文搞好关系有好处。后来他得知,薛晨文很少随薛父会友,因此还松了口气,但薛晨文对他感兴趣,只要他在,薛晨文就会出现,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嘘寒问暖,像个小仆人似的帮他拿食物饮料。他根本不需要小仆人,又不能对薛晨文冷脸。
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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