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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怎这么多火铳!

    第455章 怎这么多火铳!
    10月5日
    松江府码头
    朱慈烺自回返应天以来便无一日得闲,一条条或紧或缓的皇命从乾清宫暖阁发出,便连周全的腿都跑细了一圈。
    可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这些皇命会牵扯到多么重大的事情,其发展总得有个过程,所以朱慈烺这里虽忙得头昏脑涨,大明各处其实也只有点不被人注意到的变化。
    “主事,兵部送来公函,说是有一批东西让咱们顺道带回去。”
    “东西?什么东西?”
    “来人没说,函里只提了句是从海外剿回来的。”
    耳中听着刘书办的禀报,黄伯端心中立时便生出一阵烦躁。
    他们是半个月前出来的,目的就是将藩国送来的大婚贺礼押运回京。
    按着常理来说,这些贺礼一般都是各藩国自行运送,根本不用他这个礼部主事亲至松江,可当下礼部的局面实在是有些波谲云诡,一番角力之后便也到了这等局面。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刘尚书了。
    早前他因阻止徐家嫡女为后而忤逆了陛下,当日便有人检举刘家隐匿田产。
    都是在朝堂上混的,谁还看不明白这里面弯弯绕。
    陛下素来宽厚仁慈,从未有过苛待臣下的事情,这一番若不是真被那刘宗周惹毛了,又怎会将其远远打发了?
    按着黄伯端早前所想,刘尚书要真是个晓事的就该悄咪咪在浙江窝上一段时间,待陛下气消了再随便处置掉几個品行不端的家人了事。
    届时他身上的差事也算半结,自可再去当他的预备阁老。
    可事情的发展终还是远超了黄伯端所料。
    刘尚书平素里看着也就是严肃一点,却不想也是个狠辣角色,他方一抵达杭州便把自家亲眷惩治了大半,其后竟还连着处置了十多个与自家有瓜葛的大族。
    浙江系的官员在前朝遭到了阉党的排挤,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里总还是有那么些与这些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着刘宗周在浙江的时间越来越长,牵扯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待到最后不单浙江一系的官员与其划清了界线,言官们亦不断用各种罪名对其弹劾。
    当然,依着陛下宽仁的性子,那些弹劾自都被一一压下,可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他那预备阁老的位置当再难保,礼部的左右侍郎便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若放到过去,蠢蠢欲动也就蠢蠢欲动,与他这一没人、二没钱的主事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可钱阁老唯陛下马首是瞻,而陛下又是个极重实务的人,那两位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指点,只要能和礼部搭上关系的差事都得设法揽过来,他这个平素都要闲得发慌的人也便被派了出来。
    “大概什么时候到?”
    “说是再有半日。”
    “半日?!”
    待听待听刘书办回复,黄伯端不由一声惊呼,其后犹豫之色浮现于面上,带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说道:“半日不成,最多一个时辰。”
    话音落下,黄伯端便转身上了货船,而刘书办在躬身一礼之后便外码头之外走去。
    他晓得这番公函属于可配合可不配合的,否则也不会将这事拿到黄伯端面前来说,更何况应天的衙门里本就压着不少差事,上官既不愿配合,他自也不会多言。
    约莫小半柱香的功夫,刘书办便来到了码头左近的一处小屋跟前,待入了屋中之后,便见一微胖中年人和一身着轻甲的军将正等在里面。
    “半日太长了,最多一个时辰。”
    刘书办一面说着,一只脚便已迈入了房中,那微胖中年人对这言语毫不在意,仅是忙着招呼京里下来的贵人,而那军将却在话音入耳之后蹭的站了起来。
    “为何?你们是走水路,多等三两个时辰能碍得什么?”
    闻言,前一刻还在往椅中座去的刘书办却滞了一下,似是对这质问颇有些惊讶。
    只是他在衙门里混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沾了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不过须臾之间也便如无事发生一般。
    “若在寻常漫说等个半日,便是多等个三两日也算不得什么,可这次咱们运的乃是藩国贺礼,出了岔子谁都承担不起啊。”
    “就多等半日,有什么耽搁不起的?!”
    很明显,那军将根本不认可这等解释,问了一句后便直接瞪了过来。
    见此情形,刘书办心中自是不满,但为了公事得罪旁人也着实没什么必要,待于心中组织了一番便笑着说了起来。
    陛下此番大婚着实紧张了点,藩国使臣也就只来得及上了礼单。
    此时贺礼虽已转到他们手里,但却还未运至内库,若真宫里的贵人心虚来潮想要看上一看,最终得到的答案必然会是礼部迟迟未曾运回。
    届时宫里怪罪下来,兵部会在贵人面前为他们解释吗?
    或者换句话说,这军将与那发来公函的人有资格向贵人解释来龙去脉吗?
    老实讲,这只是诸多理由中的一个,而且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原因,但大家都是在衙门里公干的,自然晓得在面对某些责罚的时候下面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由此,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军将立时便偃旗息鼓,而刘书办则开始缓和气氛:“沈部堂麾下有那么多船,你们怎把公函发到了我们这里?”
    “沈部堂的船都出去了。”
    “出去了?”
    好奇地问了一句,那军将却似在斟酌权衡并没什么回应。
    见此情形,刘书办自也不会多问,待又坐了三五个呼吸便站了起来。
    “话已带到,我便先回码头了。”
    “稍等,我同你一道去。”
    接收藩国贺礼乃是天大的事情,为了稳妥期间整个松江码头都被封了起来。那军将正是因这个缘由才通过码头上的管事将消息传到了刘书办这里,而他明知如此却还提出这样的要求,刘书办心中立时便警惕了起来。
    “不妥吧。”
    话中语气虽然平淡,但他视线却在对方面上一刻也不曾离开。
    此时的水道自不似早几年那般海匪横行,但藩国贺礼皆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哪怕这军将也是朝廷的人,他也不敢断定对方会不会铤而走险。
    依着常理来说,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大抵也就僵持了下去,可出乎刘书办意料的是,他这里还在不断打量着军将的表情,对方竟直接将身上兵刃解了下来。
    “内里的事情我不清楚,也没法对你言明,但沈部堂的船都已开了出去,想来也不比押送藩国贺礼轻上几分,还请带我去见你家上官。”
    对方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份上,刘书办自也重视了起来,随后两人出了小屋直奔码头而去,只用了先前一半的时间便已来到了船上。
    此时的黄伯端正在与一众使臣侃侃而谈,待见刘书办领着一军将在舱外张望,他虽猜到了事情原委,但心中还是一阵疑惑。
    他急着回应天,刘书办也急着回应天。
    与他乃因公事不同,刘书办却正儿八经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此番咨议局的考试虽不强制虽有胥吏参加,但参加了考试的却会按着表现涨上数额不等的例钱。
    他们这些在应天当差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单最早得到这个消息,更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了考试的大致方向。
    所以在黄伯端想来,刘书办当也会急着回去,派他去打发了那送来公函的也是稳当。
    可现在对方竟将其领了过来,莫不是生了什么事端?
    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耽搁黄伯端的脚步,仅只三两个呼吸他便已来到了两人跟前,其后刘书办把军将所言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待得到了军将的确认之后他也明白事情非同小可,终只能答应等上半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耐。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各国的贺礼便都装船完毕,可那军将口中的东西却迟迟不曾送来,便是那军将心里都已有些着急。
    “此番真真得多谢二位,否则我这差事怕是要办砸了。”
    “无妨,都是为朝廷办事,若不是规矩拴着本官也不愿为难哪个。”
    黄伯端的解释也算有理,每一个大组织都得有一条条或明或暗的规矩内部人员的行事举措,哪怕这规矩会在某些时候成为耽搁事情的障碍,但无论如何却也比没有规矩要强。
    年轻时他也觉得上面的人都守着一条条死规矩,简直就是尸餐素位,可年岁一大,见得一多,他便意识到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一个从权都可能成为冲破整座大厦的蚁穴。
    便似那每两银子三分的飘没火耗。
    这等规矩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官员们为了贪钱而定下来的,可他却清楚,朝廷拨给地方上银子相较于地方所要办理的差事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若没有这些灰色的收入,地方衙门便得关门停业。
    当初,地方上为了办理一件件压下来的差事便换着法往解往上面的银子里下手段,上官们知道之后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等从权自也使国库的收入一日少过一日。
    反观此时,那飘没火耗自是被人诟病,但若没有这每两三分的定数又会是什么样子?
    心念及此,黄伯端便于心中叹了一声,待他看向那军将之时却见对方正眯着眼看向外海,其后他也一般无二,随即便见一个黑点逐渐靠了过来。
    陆上有云望山跑死马,海上却要比这更加夸张。
    自他们看见那黑点算起,过了好一阵子那偌大的战船才开到了码头跟前。
    见此情形,那军将自是下船迎去,待又过了盏茶功夫,便有一队兵卒抬着数个大箱子来到了船上。
    “黄主事,这是陈游击。”
    起先,黄伯端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些箱子吸引,并没有留意到那军将身边还有一人,待到这声介绍响起,他才将视线挪了回来。
    “陈游击,我也不问你是哪里的部属,但船上皆是藩国贺礼,你这些箱子必须得查验过后才能入舱。”
    话音传出,那陈游击也不磨叽,待朝麾下兵卒抬了抬手,随即那一个个箱子便被打了开来。
    按着常理来说,对方既然如此配合,黄伯端当该遣人查验,可当看清撞在箱子内里的事物,不单他与刘书办,便是那前来接洽的军将亦都惊得喊了出来。
    “火铳!”
    三人不是大惊小怪,实在是朝廷素来都对火器严加管制,每有运输皆都为兵部人马亲自押运。
    此时这陈游击竟抬了几大箱子上到礼部的船上,他们立时便察觉到内里的异常。
    “莫慌,这都是从海上缴来的。”
    话音传出,三人却还是一脸的警惕,显然这一句并没能让他们彻底放心。
    见此情形,那陈游击面上却是一阵犹豫,待过了三五个呼吸才低声说道:“此事入你等之耳却不能再传,否则便是泄露军情的重罪。”
    闻言,三人面上的警惕虽然淡了一些,可心里却都打起了退堂鼓。
    归到根里,泄露不泄露的事情也不知他们三人说了算,若真其他环节出了纰漏,谁晓得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可现在火铳已经见了,话也听到了一半,要是真就走了不仅不晓得内里的具体情状,一旦泄密也不见得能脱了关系。
    所以在心中一番权衡之后,他们三个也只能咬牙点了点头,随即便听陈游击解释了起来。
    他是张鹏翼麾下,早前去倭国耀武扬威时残见过数艘商船往北面而去,只是那会他们还有军务在身,终也只能将那些商船的特征记下,等以后碰到再算总账。
    可谁曾想,这以后并没有耽搁太久,此番他们按着与倭国的约定去往浆糊运送火器、甲胄,在半道上又碰到了那几艘商船。
    按着常理来说,似这些走私商船缴纳关税罚款也便无事,可这些商船竟有胆子朝大明水师的战舰开炮。
    后面的事情自不难想见,商船被击沉,船上的东西被缴获,而这陈游击便是要将火铳运去应天工厂辨清来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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