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二桃杀三士
    “你竟也……知……星宿派。”
    青海一枭口鼻喷血，脸上浮现怪异笑容，原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谁知目光骤然狠厉，身子一挺没了气息。
    自绝经脉。
    甘愿自尽，也不死前受辱。人都是贪生畏死，纵使只剩一口气，也要竭力活下去。青海一枭作为恶人，倒是有几分常人不及的狠劲。
    陆南星皱皱眉，抽出金蛇剑，将青海一枭脑袋砍下来。
    青海一枭作为白板煞星弟子，恶事也做了不少，他的脑袋刚好可以用来纳投名状。
    至于青海一枭和星宿派什么关系，虽然没问出什么，也无所谓了。
    星宿派凶名一时，但毕竟消亡多年，就算死灰复燃，又能有多大威胁。
    牵马过来，用青海一枭外衣包了他的脑袋，挂在马鞍下面，剩下尸身弃于一旁不管。接着将西域汉子尸体放到马背，陆南星牵着马沿昆仑山往回走。
    回到之前集市镇子，一番打听之后找到西域汉子家人，一对满眼惶恐的母女。将尸体交给她们，陆南星帮着安葬了汉子，又给了她们一百多两银子，应该够小女孩长大。
    一切妥当，陆南星骑马返回中原。
    相比来时，归程一路顺利。
    十一月中旬回到嵩山。
    期间，陆南星途径终南山，在山脚下晃荡三两日，寻到活死人墓入口。里面有水充斥，施展提前学的闭气诀，有惊无险潜入其中。
    但是可惜，活死人墓中已经没有九阴真经。
    陆南星找到王重阳刻字那间密室，石壁上有刀斧痕迹，且比周围薄了一层，想来是有人把刻在上面的九阴真经切割剥离。
    整个活死人墓灰尘厚重，显然已久无人居住。
    当年杨过、小龙女看淡人世繁华，归隐古墓，但他们的后人，怎么可能一直生活在这种活死人墓中。
    不知是杨过哪代后人，很可能是第一代，在搬离古墓时候，将九阴真经铲走带走。
    如此神功，怎可随意留弃。
    至于杨过后人搬去哪里，九阴真经下落如何，纵使穿越者，陆南星也无从得知。
    时隔两百多年，杨过是否还有血脉在世都尚且难说。
    至于九阴真经，许久没再江湖出现，大概率已经失传，或者仅剩下一些零散武学。
    比如青城派的摧心掌，源自九阴真经也未可知。
    虽然可惜，但事已至此，陆南星又能如何。
    至此，九阴九阳，一失一残，恐再难现江湖。
    一切之中，仿佛自由定数。
    不过，进古墓一趟也并非全无收获。
    在一间石室之中，陆南星发现当年小龙女、杨过睡过的寒玉床。
    古墓出口被断龙石截死，只能通过密道潜水出去，想必是寒玉床过于沉重，这才无法携带出去。
    经历两百年，纵使极北之地积蓄千万年的寒气，也已经散尽，原本可以辅助内功修炼的宝物，现在已经宛如一块普通石头。
    陆南星失望之际，看到寒玉床贯穿首尾的裂纹中间，隐隐有荧光闪烁。
    用巨阙将石床劈成两半，露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极品冰种玉髓，入手冰冷刺骨，正如当年的寒玉床。
    不知是寒玉床最后的寒气凝结，还是精华所在。
    陆南星没有多想，将这枚玉髓收了，权当一个纪念。
    “就任典仪开始~！”
    所有新晋太保俱已纳得投名状回门派，十一月十七，嵩山派举行典礼，左飞英、陆南星等七人正式就任太保。
    仪式并无什么特别，最主要的就是更换一个可有可无的身份令牌，其余一些环节礼仪，在陆南星看来纯粹是混时长。
    毕竟是太保晋升，换个牌子就结束未免太过潦草。
    总而言之，无非是向门派上下正式昭示他们的太保身份。
    所以也并未邀请其他门派人士观礼，只是门内一些主要人物参与。
    “礼成~！”
    中午之前，典礼完成。
    嵩阳大殿，左冷禅仍是端坐上面。
    以丁勉为首的六位老牌太保，按座次坐在下面。
    “恭喜各位太保。”
    六人起身道贺，接着伸手邀请。
    “请入座。”
    “多谢诸位太保。”
    陆南星等人道谢，按排序落座。
    如此，嵩山十三太保座次再次坐满。
    分列两旁，一派威武气象。
    左冷禅坐在上面，看着七位新太保，心中大为畅快。
    左飞英是他儿子，陆南星是他亲传，另外五人，三个外围上来，两个分支提拔，也都唯他命是从。
    接着看向居首的丁勉，眼睛微眯轻蔑一笑，以他两三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左冷禅微微挺直脊背，他的掌门之位仍是稳如泰山。
    “禀报掌门！”
    仪式结束，众人正要散去，负责外场的狄修忽然快步进来，脸色匆忙。
    “有朝廷的人上山了！”
    “朝廷？”
    不论左冷禅，众位太保，还是殿上其他一二代门人，俱是脸色一变。
    朝廷的人怎么忽然来嵩山派。
    江湖和朝廷，一向泾渭分明，此番朝廷来人，绝非好事。
    “嵩山派掌门何在！”
    众人刚要商议，一声大喝响起，一队身穿飞鱼服、头戴小尖帽，白面无须的男子已经走进大殿。
    看到这些人，刚才便有些忧心的众人，瞬间眉头紧皱。
    厂卫！
    原以为是普通的官府官兵，没想到竟是三厂的番子！
    相比一般衙门，这群阉狗直属皇帝，可谓权势熏天。正所谓狗仗人势，可谓肆无忌惮无恶不作。
    对于朝廷官兵，江湖中人还只是有些忌惮。对于这些阉党，则是避如瘟疫！
    厂卫造访嵩山派，只怕是祸事登门。
    “哪个是丁勉！”
    为首的一名档头，环顾大殿众人一周，又是趾高气昂的一声喝问。
    掌门乃一派之长，进来便寻掌门，虽然无礼，但无可厚非。
    接着又问丁勉，这就不对了？
    左冷禅作为掌门就坐在上面，什么事情不可直接对他说，又何须丁勉。
    况且直呼姓名而非职位，分明是找丁勉个人，而非嵩山派大太保，这就越发不对了。
    “我便是！”
    虽然同样心中狐疑，但既然问起他，当着上下同门的面，岂能畏首畏尾。
    丁勉脸色阴沉，一声冷喝站起身来。
    “你们找我何事！”
    “司礼监诏命，册封丁勉为嵩山派副掌门！”
    档头太监瞥了一眼，直接高声宣布。
    什么？
    副掌门！
    刚才还满腹警惕的众人，先是一怔，接着回过神，无不瞪大眼睛满脸诧异。
    嵩山派除掌门之外，有十三太保，但从未有副掌门之说。
    丁勉作为大太保，身份地位仅在掌门之下，但太保和掌门乃是两个层次。
    就好比董事长和经理，经理虽手握大权，但只是董事长授权，代他管理企业而已，永远成不了企业真正的主人。但其他股东就不同了，只要份额够了，是可以取而代之的。
    册封丁勉为副掌门，岂不是说，他已经有了取代左冷禅的条件，毕竟副掌门也是掌门。
    实际上，各门各派都很少有副掌门这个职位。
    震惊过后，众人又是眉头紧皱。
    这个副掌门一出，嵩山派只怕再无宁日！
    “一派胡言！我嵩山派事务，哪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左冷禅一声暴喝，满脸愤怒。
    是了，纵使嵩山派要设副掌门，也是内部选定，就如同太保，哪轮的着朝廷册封。
    但不是还有一句话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江湖虽不服朝廷管辖，但这些江湖人士岂不也是民，是民就归官管。
    另外，那个司礼监又是什么机构？
    江湖草莽并不熟悉朝堂，许多人只知府县衙门，或者一些兵营。
    不过，既然是太监来宣布，这司礼监应当是京城机构。
    如此说来，岂不是皇帝老爷下旨一般。
    皇帝封丁勉做副掌门？
    根深蒂固的封建君臣思想，一时间，许多人甚至自己都没察觉，他们内心已经认可这个册封。
    “还不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眼见众人反应，左冷禅眉头紧皱，又是一声大喝，脸色格外阴沉。
    史登达、狄修等人回过神，率着一众弟子上前，就要驱赶。
    不过，他们也只敢吓唬吓唬，这毕竟是厂卫，莫说杀，就算伤了他们，也是杀头的大罪名！
    江湖和朝廷虽一贯井水不犯河水，但毕竟是民，民不与官斗。
    若是朝廷大军前来，嵩山派也无法抵挡。
    “不必劳驾，完事了我们自己会走。”
    档头监头一声冷哼，并不把嵩山派众人放在眼中，接着忽然转向陆南星。
    “陆公子。”
    嗯？
    这一声问候，又是让众人大为意外。
    虽是册封副掌门，但看起来，他们并不认识丁勉。
    此时转向陆南星，竟准确说出他的姓氏！
    不认识丁勉，却知道陆南星！难道说，这些太监和陆南星有关联。
    不仅众人疑惑，陆南星也是眉头皱起，他何曾认识这些阉党。
    “听闻陆公子荣升太保，上山之前，咱家主人特地命小的道贺。”
    档头太监满脸堆笑，接着一抬手。
    后面两名小太监出来，各捧着一个大木盒，径直走到陆南星面前，打开盒盖，龙眼大小的南海珍珠、和田美玉、极品玛瑙，耀眼夺目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一时间，殿上不论太保还是普通弟子，都是满脸羡慕。
    陆南星瞥了一眼，看向那太监。
    “你家主人是谁。”
    “咱家主人叫……”
    太监忽然顿住，笑了笑。
    “咱家主人说了，和陆公子定会相见，届时再叙。”
    “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陆南星淡淡说一句，示意赵广进将东西收了。
    这个太监对他道贺，姑且不论居心如何，对他来说绝非好事，至少要落个勾结阉党的污名。
    但对方已经这么做，黄泥巴掉裤裆里，说不清了。这礼物收与不收，在众人看起来也并无差别。
    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
    “那咱家告退了。”
    事情办完，太监接着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
    前后不到一刻钟，殿上众人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
    时间虽短，带来的震撼却极大。
    丁勉封为副掌门，岂不是说，他以后可以和左冷禅并列！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许再提！否则杀！”
    就在众人心中忖度之时，左冷禅一声冷喝，目光森寒。
    可见，左冷禅对于此事极为在意。
    众人连忙低头，心里却在琢磨，嵩山派怕是要变天了。
    相比愤怒的左冷禅，丁勉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心中实则乐开了。
    都说天助，朝廷下旨册封，岂不就是天助！
    旁边费彬、乐厚看一眼丁勉，目光中大有深意。
    其余太保，不论老牌的汤英鹗、卜沉、沙天江，还是新晋的赵四海、邓八公他们，都是若有所思。
    “好一招二桃杀三士！”
    陆南星坐在那里，心中沉吟。
    与当日衡山城如出一辙，又是离间计。
    只不过，这次是针对嵩山派内部，离间左冷禅和丁勉。
    殿上都是老江湖，又有哪个看不出。但二桃杀三士这等阳谋，本就是看出也无解。
    掌门之位，就是那颗桃子。
    左冷禅和丁勉本就暗斗，如今这个副掌门一封，无异于直接把两人摆到了明面上！
    两人若是打起擂台，门中其他人势必被牵扯其中。
    要么自我消耗，要么一分为二，对嵩山派来说都是莫大损失。
    不得不说，背后做这件事的人果然高明。
    感叹之余，陆南星又是疑惑，究竟是谁做的这件事？
    看起来，那人似乎认识他。
    除了还在龙场的阳明先生，陆南星没有结交过其他朝廷中人，更何况是宦官。
    一时间实在想不到。
    嵩山脚下二十里，路旁茶肆。
    十几名无须男子守卫四处，里面坐着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在品着一碗粗茶。
    “大档头。”
    一声轻呼，之前上嵩山派那名太监进来，躬身行礼之后禀报。
    “事情办完了。”
    “嗯。”
    红袍男子点点头，询问一句。
    “贺礼可送到了。”
    “送到了，他也已经收下。”
    太监点点头，接着说道。
    “他询问您是谁，我按照您交代的，说日后定会相见。”
    “好。”
    红袍男子没再说什么，而是将手中剩下的残茶递过去。
    “多谢大档头！”
    只是半碗粗茶，这太监却如获至宝，双手奉过，凑到嘴边一口气喝完，一滴不剩，甚至连里面的茶叶末也尽数吞了下去。
    红袍男子满意的笑笑，接着起身望向嵩山方向，目光阴冷，如同一条盯住青蛙的毒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