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的正中间,跪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头发偏短,五官英俊、凌厉。他的手臂被铁链吊了起来,手腕无力地垂着,青筋突起,修长的指节微微颤抖着。因为铁链的高度,他只能跪在地上,大腿的肌肉紧绷着,跪得久了,肌肉酸胀,他忍不住把腿跪直了,膝盖和地面的摩擦产生了强烈的痛感,他只好攥紧拳头,试图缓解大腿的疼痛感。
他咬着后槽牙,痛苦地闭上眼睛。
自从被注射麻醉剂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起初,他会嘶声力竭地怒吼、谩骂,得知地下室有隔音功效后,他颓然地跪在地上,也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喉咙干涩,像是被火烧着了,连吞咽一下,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他用舌头,舔了舔干燥到有些起皮的嘴唇,心底的压抑、恐惧,在这一刻攀到了顶峰。
“哒——”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中,只要有一点声音,都会变得异常清晰。
地下室里的光线太差了,那声音越来越近。
他屏住呼吸,指甲抠着皮肉,睁着眼睛,将目光落到楼梯口。
在看到傅竞川的那一瞬间,江律收紧手指,肺部的气管像是被人遏制住了,他连正常的换气、吸气都做不好,“竞川,是你把我关起来的?”
傅竞川西装革履,身上有着若隐若现的覆盆子果香。
傅竞川走进他,皮鞋碾压在粗糙水泥地面的声音,像是装修时刮腻子的声音,“你逃跑了我四百三十八小时五十三分钟零三十二秒。”
江律的脸色白了一瞬。
傅竞川垂下眼,俯视着他,“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说说看,为什么要离开我。”
江律摇了摇头,因为傅竞川的靠近,恐惧像是被扩散了无数倍。
傅竞川的嘴唇苍白,“哑巴了?”
江律被吓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了,“那天,我去殡仪馆送我妈火化,崔小姐来找我了,她说,你跟赵家的小姐订婚了,让我离开你。”
“就因为我妈三言两语,你就决定要离开我?”
“你都要结婚了,我还留在你身边做什么?”江律原本就寡言,又不擅长解释,在这近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他闭紧嘴巴。
“你有没有想过,我跟赵佩莹订婚,只是权宜之计。”傅竞川声音冰冷,“我妈拿你威胁我,逼迫我跟赵佩莹订婚,我怕她会伤害你,才答应她订婚的。我想着等她放松警惕,再脱离她的掌控。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情,答应我妈,离开我。”
男人跪在地上,手腕被铁链勒出一道醒目的红痕,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手腕处袭来。
他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声,他缓缓地抬起头,盯着被细线悬吊起来的电灯泡,有几只长腿蝇扑腾着翅膀,不断地撞击着电灯泡,像是飞蛾扑火那样。
他又垂下了眼睛,舔着干燥的嘴皮,“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跟她订婚的。”
傅竞川的目光里透着冷意,“那你现在知道了。”
他靠近男人,攫着男人的下颔,“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离开我吗?”
江律呼吸凝滞,思考了一会,说:“会。”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你是傅家的少爷,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们当初在一起,算是各取所需,现在我妈死了,我不需要你出化疗费了,我们分开,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从来没想过,能跟傅竞川永远在一起。
傅竞川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江律又沉默着垂眼。
傅竞川靠近他,声若寒潭,“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江律立刻否认,“不是。”他的语速缓慢,声音像是都在发着颤,“我没有这样想过。”
周遭很安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吱吱”声,江律循声望去,纸箱子旁边,蹿出了一只毛发黑亮的老鼠,那只老鼠跳到旧家具上,张开犬牙,后一口咬在椅腿上,它咬不动,还在费力地咬着,发出了“吱吱”地声音。
“我出身不好,你应该忘了我,去跟赵家小姐结婚,生子,那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他还想要再解释什么,却被突然打断了。
“闭嘴——”
傅竞川盯着他,毫无预兆地往他的胸口踹了一脚。
他被踹得身形踉跄,五脏六腑像是被震碎了,他疼得眼前阵阵发黑。
喉管里似乎涌起血沫子,口腔里都是铁锈味,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把血水又咽进肚子里。
没等他反应过来,傅竞川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手指收紧,指骨都泛着白,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掐死。他的双腕被铁链束缚,无法挣扎,只能任由傅竞川掐着他的脖子。他艰难地喘息着,脸色白得像是鬼一样。要是长时间缺氧,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傅竞川眼珠毫无温度,“我有想过,把你做成人体标本,这样你就不会想着离开我,也不会说出令我讨厌的话了。”
手指逐渐收紧,脖颈的血管似乎发出了挤压声。
江律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快要晕死过去,他很少流眼泪,但现在因为身体、心里的恐惧不断加剧,他的眼角淌出了眼泪。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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