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妇人双手叉腰,腰板直挺挺的像个搓衣板外面罩着件步衫子,吊梢眼里是浓浓的讥讽:“不过是小孩子说几句玩笑话,啥就要定下你闺女做儿媳妇了,也真是不害臊。赶紧的把人给我送走,少说些有的没的!”
手帕一挥,腕子上去年管成二婶要的镯子还在晃荡。临进屋还在嘟囔:“一个丧门星不够,还想招回来一个,真当老娘这儿是开慈善的了,真是晦气!”
成二婶含着眼泪听下了所有的抱怨,抱着女儿的胳膊:“玉芬啊,你也看到了,你不是娘不留你,而是留下了,还不如在成家。好歹你是成家的亲骨肉,看在你爹的面上,你奶起码会给你口吃的。要是过来,指不定得被你舅母得说成啥了。玉芬,你听娘的,回去吧.....”
玉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娘,我回去真的会死的,会死的。”
“孩子呀。”成二婶哭的跟泪人似的,看着眼前自己这块儿心头肉,只恨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你听娘的,忍下来。忍下这些苦,过个一年,你奶就该给你相看亲事了。到时候,嫁出去一切就都好了。”
玉芬看左说右说的都留不下,失望,恐惧,厌烦等情绪顿时齐齐涌上心头,她站起来一把推开成三婶怒吼:“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偷人,为什么?要不是你做出了这么下贱的事情,我会变成这样吗?还看亲事,你知不知道,我嫁不出去,有你这样的娘,我这辈子都要在成家做老姑娘,被他们奴役了!我恨你,我恨你!”
说罢,捂着脸拔腿就跑,一路跑一路嚎啕大哭,声音彻底的击垮了成二婶。
她呆若木鸡,跌坐在地上,半晌,才捂住了脸,哭出声来。
头顶的烈阳高照,蒸的人都快要喘不过气了。这样的高温下依旧挡不住村民的热情似火。一个个撸起袖子卷起裤腿,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着。望着打捞起来的一盆盆泥螺,笑的比春日的娇花还要鲜艳。
小山站在山头,愤怒的捏紧了手中的网:“真不要脸!”
这几日,村子里面又有好几户也开始养殖泥螺了,无他,现在天热,这玩意儿已经成百姓们日常佐酒的一道标准小菜了。市场上需要的人多,养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有几户狠心砍了自家的高粱杆,也开始跟风起来。
这么一来,天香楼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哦,应该说,天香楼的泥螺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毕竟泥螺这玩意儿,就是一些吃不起肉的人来买来下酒。如今泥螺大量面试,价格又比天香楼低廉许多,天香楼自然就有些卖不动了。
从这两天要货量就能看出来,明显的少了许多。
所以小山才着急,特别是看到养殖泥螺的又多了,心里更是急躁,忍不住骂了出来。
“别急。”相比较小山的急躁,成绣反而沉稳许多。她看着下面满坑满谷的水田,忍不住叹息。
世人皆是如此,瞧见旁人做什么眼红,便也盲目的跟着去做。压根没想到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恶意竞争,受益的是市场,而亏损的,从来都是农户啊。
想到这儿,她再也不看,扭头吩咐小山:“明儿早上趁着凉快,把淤泥都清了吧。顺便告诉蔡掌柜,现在市面上泥螺比我家便宜的多,品质也好,奇怪他先购买那些,我暂时不供了。”
“那怎么能行!”小山以为她是心灰意冷了,顿时急了:“蔡掌柜不是说了吗?只要天香楼还卖,就要咱家的螺。绣绣姐,他是不是说话不算话了?我去给你讨回公道去!”
看少年急躁的样子,成绣一把就把他给拽了回来:“你急什么,我说了蔡掌柜不要吗?”
少年懵了:“既然不是,那你为何要停供啊,咱地里还有那么多螺呢。”
成绣豪爽挥手吩咐:“全部捞起来,做出来一半送去天香楼,一半咱自己分了吃。你们跟着我这么久,家里还没尝过吧。也都分了去尝尝这玩意儿。”
看小山面有不甘,成绣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咱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绣绣姐竟然主动碰他了???
一直到成绣的背影瞧不见,小山的脸还烧的跟火山似的。鼻孔耳朵都冒着热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旁的什么,早就忘的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早晨,成绣跟着一起到了田边,也下去跟着一起弄起泥螺来。
犹豫许多螺都还小,大家都只留下了大的。个头小的则被成绣留给了二牛,让他带回家去。
二牛面红耳赤,哼哧半天才憋出一句:“绣绣姐,我劝过我爹娘了,他们非不听.....”
二牛家也不能免俗的跟了风,好在原先的芝麻已经丰收,便将地里的杆子烧成灰烬,灌了水进来沤烂泥准备养螺。如今已经沤的差不多了。
成绣这会儿劝也晚了,只有好心道:“没事,既然种了就种吧。这螺拿回去,也省的他们再被人家的。只是二牛,记得跟你爹娘说,赚了银子旁的啥也别管,先买粮,最少也要买一冬的粮囤起来,知道吗?”
二牛不明白,可知道善良好心的绣绣姐不会欺骗自己,便乖巧的点了头应下了。
有了这承诺,二牛干的更起劲儿了。小山看不过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自己兄弟,一脸鄙夷:“看看秀秀姐,再瞧瞧你,脸红不?”
二牛心里也是委屈,他劝了爹娘好几次。可架不住旁人家的泥螺一池比辛辛苦苦种下一年地还要赚钱,家里又穷的厉害。
娘哭着的脸还历历在目:“二牛啊,你是吃饱了,可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还饿着肚子呢。娘就是想叫你们都活下来,哪怕是昧着良心,被绣绣瞧不起,娘也认了。这年头,啥有命重要呢。何况养的也不是咱一家啊,咋别人行,咱家就不行呢?”
说的二牛哑口无言,可心里的憋屈火只能化成动力,一下又一下,更加卖力的舀泥螺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