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诚又不傻，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他光看着今天的人员配置，就能明白过来大帅准备干啥。
    还不就是打算让自己出兵南下，帮着何丰林卢永祥打齐燮元吴佩孚？
    杨宇霆连话都放出来了：你要不帮这个场子，讲不齐你的山东都得没了去！
    他不是不想帮这阵，心里更是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可姜诚就是反感被架在此处，做些被胁迫利诱的事。
    而且张汉卿看自己的目光，分明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装糊涂。
    可这“胡涂”，还不够明示的时候。
    因为出兵沪上，尽管对于他保护山东有绝对的必要，可也不是非这一条路不可。
    换言之，姜诚得从大帅手上，再另外套出些筹码才是。
    深吸一口气，大帅还是把话给挑明了。
    他下令张汉卿率领自己的部队入关，直达沪上然后帮衬着卢永祥稳固江浙沪；
    之所以让姜诚来，竟然不是让他出陆军，而是让他出海军！
    一直以为大帅是要抽调他的吉军，却没想到居然是要海军。
    但短暂的愕然后，姜诚旋即淡定下来。
    好个老狐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把我刚刚整装改建的海军全体拉出去，给你儿子当运兵船；
    这便罢了吧，陆军一旦登陆沪上，我的舰队是不是还得在黄浦江的外滩上漂着，再把炮对准了岸上随时策应，给你儿子留后路？
    心里有点冒火，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等着大帅后半句“赏赐”的许诺，可对方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哑火了——显然是打算让他空跑这一趟。
    “爷，不是我帮着场子……只是近来海上并不太平，而且这渐渐就要入冬了，商船大批进口就在这几个月，”
    姜诚很快找到了一套说辞，“如果把护航的舰队抽调出去，商船队只怕会有麻烦啊。”
    姜登选马上听出他的意思，赶紧补充道：“雨帅，卑职当初在哈尔滨任职的时候，也是经常听说海匪横行，小日本子也常趁机捞油水——”
    “把舰队抽调南下沪上，只怕不光海参崴图们江有问题，怕是对营口葫芦岛也有坏处。”
    大帅何等精明？
    一双漆黑的小眼睛迅速掠过两人，马上露出机警的笑容来：“肠子就别藏着掖着了……都说你姜飞澜有定海神针，”
    “可我管你借用，也不是孙猴子管老龙王那般白借嘛！”
    说完这话，大帅斜睨了姜登选一眼又道：“若是沪上此事尘埃落定，未来我们再次入关，让你们这几个七十二变先入关占那鳌头，可还好？”
    “另外，此次出兵的军费，由我的户头来出！”
    姜诚定住。
    大帅已是挑明未来与直系有一战，而他还轻而易举地打算把头功给自己和姜登选！
    很好，若是如此，那未来的直隶督军……还不就是我这位兄弟的。
    一旦如此，直隶山东连成一片，老子还会惧任何人吗？
    短暂沉思间，大帅见他并不发言，以为这点喂了的“好处”不能让臭小子满意，顿时老小孩一般的佯作翻脸拍大腿：“他妈了个巴子的，差不多得了啊！”
    “都说了连军费我都一并管了，还要咋？是不是得让我亲自站起来，给你小子磕一个？”被这老无赖气乐了，姜诚赶紧欠了欠身道：“哎，帅爷您这是折我寿呢！”
    “咱是一听您这么给面子，想着该怎么调兵遣将，帮衬着我这兄弟漂洋过海南下了呢。”
    “嘿嘿……还有咱也是想着十里洋场的歌舞厅，可有年头没再去乐呵了！”
    大帅被他这话搞得哭笑不得，抬手连连指点他鼻子：“个混账小东西，油腔滑调没点正经的，哪天给你爹拍个电报，先赏你二十军棍的。”
    姜诚做出副嬉笑告饶，可他余光落在张汉卿脸上，才是发觉这位从始至终一言没发的少帅，冰冷的眼底隐约有妒火在闪现。
    …………
    部队在营口登船，舰队趁着夜色离港，沐浴着满天星光驶出渤海海峡。
    姜诚摘掉了军帽，手臂支撑在围栏上眺望——今夜月色皎洁，遍洒入眼处的万顷波涛。
    前世是边防兵，其实严格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军舰。
    更有点戏剧性的是，这支庞大而凶悍的舰队就是他的。
    近三年来改装，扩容……他的舰队实力，几乎可以比肩联合舰队。
    还会继续发展，他很清楚，那些德国的工程师们，正在根据自己给的设计蓝图，筹建新型战列舰——
    建造局，也在今年6月开始对这种5万吨级的战列舰进行理论性研究，并对其武器、装甲和航速进行了可行性论证：
    排水量为5万吨，水线长260米，宽36米，满载吃水10.7米，最高航速27节。
    而防护方面，能在2万~3万米的距离上抗403毫米的炮弹；舰舷可以经受一条250千克装药鱼雷的打击。
    火力方面，姜诚提出要装双联装403毫米主炮4座，副炮口径150毫米，远程高射炮105毫米，近程高炮37毫米。
    如此恐怖的参数一经提出，让这些见惯了世面的德国工程师们都傻了。
    要知道那是1921年，就算是若干年后的德国，兴登堡级也因为过于变态的设计，生产一度流产，到二战结束都没造出来。
    现在……光凭他们，可能吗？
    可两年来的潜心发展，再加上红苏和美国的大力支持，蒙古和吉林的产业链是越来越完善，工业化已经全面完成，制造这种庞然大物的可能性，居然出现了。
    若真的成了，小日子未来真敢来，光这艘战列舰也得让他们吃尽苦头。
    沉思间，张汉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澜，一个人在这儿吹海风，想什么呢？”
    骤然收拢思绪，姜诚一下子回身过去。
    见他迅速避开了目光，姜诚摇头笑了笑：“没想什么——”
    “就是舱里闷，搁这儿透透气，想着抽根烟。”
    说着，他真的摸出烟盒来，但带的火柴并不防风，连着点了两次都被海风扑灭了，姜诚讪讪一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