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打扫战场
    听着对岸撤退的号声，亨克尔骑士望着面前即将搭好的浮桥，气愤的砸了砸拳头。
    明明只要再多等半刻时！如果进攻前，少主听从他的建议！
    不甘化作了一声叹息，老骑士不知兵力两倍余敌的正面战场因何而败，但既然主力已退，他带这两百民兵也无力回天。
    亨克尔叫停士兵们的搭桥作业，转身领军撤离了北岸。
    随着狼家的军队向着来路渐行渐远，彻底从战场消失，老布莱恩收拢的士兵们才切实的感受到胜利的来临。
    但欢呼之后，人们却仍然不能马上在停歇休息。
    一些士兵依旧保持戒备，而更多的人则开始在战场上寻找己方的伤者，救治任何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乡亲。
    坡下的老布莱恩奔走着，组织起士兵们搭建临时营地，并让人回隆卡村内取来门板木板制作的简易担架，搬运那些找到的伤者。
    莱昂也不想闲着，便将卡尼斯暂时交由奥莉薇娅和雷多爵士等人押回营寨监禁，他跑下高坡和麾下的士兵们一起搜救领民。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堪忧，隆卡也没有太多治疗手段，现在每尽快多找到一个伤者，清理好伤口，或许就能多救下一条性命。
    那些没被敌军带走，也没死透的敌方士兵，莱昂没有多余的闲心管，但为自己而战的士卒，多救一个是一个。
    尤其是塞尔瓦人，很多塞尔瓦青壮还没来得及重组家庭留下后代，这些人若是战死，那真的是彻底绝户了。
    奔走在战场前后，尽管沸腾之心的力量正在消退，但经过这段时间疯狂的魔素刺激，身体素质得到飞速成长的莱昂，体力依旧远超常人，搬运重物的效率自然远高于普通的青壮。
    “那是.领.领主大人？”
    正在忙活的士兵们，瞥见跑过身旁的银甲身影，一个个眼露诧异的回头，望着骑士老爷抬起找到的伤者，脚步飞快而平稳的，来回穿行在尸体遍布的战场之间，他们有些惊讶于尊贵的骑士大人，竟会屈尊来干这种脏活。
    不远处，洛哈克包扎好受伤的阿泽瑞恩，瞧见莱昂的奔走忙碌，他想了想，也搓了搓掌心，脱了铁手套，跑过来给伙伴搭手帮忙。
    两人与战士们一通忙活，数十个伤势或轻或重的伤员，被暂时运到了伤兵营地当中接受救治。
    虽然隆卡眼下并没有随军医生，但好在，现场有一位相比西大陆绝大多数民间大夫都要精通“医术”的法师少年。
    而来自雷多爵士麾下的杜瓦纳老兵，也拥有一些简单包扎处理伤势的经验。
    面对轻伤士兵们惶恐的感谢，莱昂快慰了众人几句，便转身前往那不远处，正不断传出哀嚎和惨叫的手术营帐。
    走进其中，血腥之气溢满了鼻腔。
    宛如屠宰现场的手术台前，简单袍衣的少年衣服和手上更是沾染了鲜红。
    “.按紧他！”考维斯一改往日那温和淡雅的声音，此刻好似一名冷静的屠夫。
    而事实上他正在做的看上去倒确实和屠夫很像。
    只是，屠夫夺走生命，而金发少年此刻却在尽可能的挽留生命。
    莱昂叹了口气，快步上前帮忙压住挣扎哭嚎的伤者。
    没有麻醉药，接受截肢手术的人自然痛苦的就像承受酷刑。
    莱昂此刻意识到那迷药一般的“慰灵香”所蕴含的巨大价值。
    相比起用在作奸犯科之上，那熏香若是用在医疗手术当中或许才是正道。
    应付着不断被抬进救治营寨的重伤患，一连为十几名情况危急的伤兵施以手术，金发少年的额头很快便溢满了汗水。
    用沸水煮了半刻钟消毒的布巾帮他擦拭，莱昂惭愧于自己前世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并没点出医学技能，也没有考维斯那样能传递魔素，将自身精力反过来灌输给对方的能力。
    他只好尽可能利用仅有的简单卫生常识，帮小法师打打下手。
    不断替对方来回传递用火焰消毒的手术器械，好在提前准备的医疗工具还算充足，钢制的刀具，镊子，钳子，锤子，凿子，锯子，针线，夹板，绷带.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只听得营帐之内，接下来不是刀具切开皮肉，就是锋利的锯子割断骨骼的心惊肉跳之声，时不时还有烙片炙烤伤口的呲呲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段恐怖的外科手术也终于即将结束。
    白焰在考维斯的手上升起，那跃动的圣洁火苗拂过止血的伤口，待清除了所有微不可见的不洁异物，包扎完毕，几乎精疲力竭的少年长长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几乎倒下。
    一旁感慨莫名的杜瓦纳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身旁这漂亮的小男巫，或者说小医生？
    他很清楚这些接受这场外科手术的民兵和战友有多么幸运，即使过程很痛苦，但有一位术士亲自主持救治，这可是贵族才有的待遇。
    那眼花缭乱的魔法，瞧着实在比一般军医粗糙的手法靠谱多了。
    “谢谢。”考维斯接着搀扶重新站稳，只是困倦让他的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早已在战斗中耗空魔力的少年，已经透支了体内的魔素。
    “交给我吧。”莱昂走过来从杜瓦纳战士手中接过搀扶，顺便帮伙伴脱掉染血的外袍，扶着摇摇欲坠的少年离开了手术营帐。
    最严重危急的伤患，全部得到了尽可能妥善的处理。
    而剩下的轻伤员，其他战士们也懂得那些被他往日三令五申的消毒包扎流程，也不必每个人都过度劳烦考维斯亲自医治。
    “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莱昂看着站都站不稳的考维斯，连忙叫来士兵牵来战马。
    “嗯麻烦您了，吾主.我顶不住了.先睡会儿”
    少年晃了晃靠住莱昂，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莱昂低头看了看终于坚持不住，直接站着呼呼睡去的可靠伙伴，心怀感激的拍了拍自己小老弟的肩膀。
    今日之战，考维斯厥功至伟，他的作用不仅仅是掌旗，今天要没有他供应的魔力，不只无法召唤强大的古代炎阳禁卫单骑破阵，自己更不能维持沸腾状态，与那个叫卡尼斯的强大狼家骑士死斗。
    仅靠眼下的自己与奥莉薇娅，是不可能正面强行突破那么多重骑兵，外加三个武勋骑士，完成单骑擒将的壮举。
    老实说，此战危机时将伽罗恩视作底牌，赌博的成分也很大。
    莱昂知道那化身英灵的古代禁卫应该很强，但到底有多强，他心里也没底。
    他只是以召唤时的古代记忆作为标准，猜测或许能够搏一搏而已。
    毕竟化身英灵的古代亡魂反正不会死第二次，就算打不过，被重骑兵冲锋击溃灵体，最多也不过是亡魂回归，所以让他直面强敌为自己挡枪，莱昂也没啥负罪感。
    当然，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低估了古代法师近卫的强大。
    如果不是自己和考维斯的魔力加在一起也只能维持短短几秒，若时间足够，那位法罗里斯家千年前的先祖，靠着武艺和那身强大的盔甲兵器，一人就能杀穿狼领的军阵。
    啧啧，恐怖如斯啊，恐怖如斯.幸好当初在森林中碰到活尸化的它时没有恶意，不然.
    骑上战马，将昏沉睡去的少年一路护送回了营寨，莱昂发现就在自己帮助考维斯抢救伤员的这段时间里，隆卡内，居然多了一大群法罗里斯红袍士兵。
    援军？
    赶紧催马赶到村社大屋，莱昂扶下少年，快步走进了敞开的一楼大厅。
    在议事的大桌边，他看到了略微熟悉的面孔，正是驻守瓦赫特堡的马塞洛骑士，他身旁还有个过去见过来自辎重营地的军官，雷多爵士正在与他们交谈。
    “惭愧，莱昂大人，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率兵全速赶来，但还是没能赶上战斗。”马塞洛正身行礼道以歉意。
    “不必自责，你带的终究是步兵，来的够快了。”
    莱昂摇摇头，他让众人稍等，接着先上楼将累坏的考维斯抱回了房间休息。
    把霸占床铺的狮鹫幼崽挪到一边，放下少年，莱昂临走rua了几下那好奇打量自己的小狮鹫。
    “听着，安静别吵吵，不许打扰你奶爸休息，知道不？”
    玩笑的对那肥啾嘱咐完，莱昂开窗通风，随即转身下楼，去会见从瓦赫特与塞尔瓦方向赶来的援军。
    马塞洛爵士和辎重营地的军官，各带了两支法罗里斯士兵方队前来支援，四个分队，合计共有两百名精锐步兵。
    他们几乎是在狼领军队败退，隆卡守军开始打扫战场后不久，就先后抵达了隆卡。
    听着援军到达的时刻，莱昂心中默默复盘，重新推演了一番刚刚经历的战役。
    今日之战，若那个叫卡尼斯的狼家骑士死硬不降，自己下手杀了对方，那即使己方战线溃败，甚至再退一步，他干掉卡尼斯后，被复仇的狼领骑兵围攻杀死，这仗也依旧有得打。
    强弩之末的狼领本阵，哪怕算上北岸的民兵，也不一定可以击败马塞洛骑士他们带来的法罗里斯精锐。
    法罗里斯一方的情况，倒是比之前战斗中他料想的好上不少。
    当然，那样打下去的话，塞尔瓦、隆卡、普莱顿的损失就过于惨重了。
    就之前在战场上搜救伤兵的大概估计，此战不计伤者，光战死者就接近五分之一，要再算上伤者的数目，守军有三四成的伤亡。
    继续打下去，即使法罗里斯最终在援军赶来后能够胜利，那三块领地也肯定全完了
    “.您可真无愧厄利弗大人授予的方旗头衔，居然在战场上生擒了古纳尔家的少主，这下，我看短时间内，那群跳脚的恶狗不敢再来袭扰荆棘花领了。
    对了，您得准备好和他们派来的使者谈判，若无有经验的言官，可以写信让厄利弗大人的城堡派人过来应付，您可得好好狠狠宰上狼家一大笔金王冠。”马塞洛为之笑道。
    他早听闻上次从前线回来的同僚提过，古纳尔家的那个卡尼斯，在玛莫尔战场表现的十分勇武，阵斩了不下五个有名有姓的堪塔达尔武勋骑士，亲手杀敌过百。
    没想到对方竟在隆卡这小村子面前阴沟翻船，栽在了自家这位同样年轻英勇的潘德拉贡阁下手中。
    “少主？他是狼家的继承人？”莱昂闻言一愣。
    “没错，大人，卡尼斯是那个古纳尔男爵的长子。”雷多爵士点头答道。
    莱昂心里不禁微微冒汗。
    幸好那家伙倒是没有死楞的拒绝投降，不然杀了狼家的继承人，自己跟那个素未谋面的古纳尔男爵结下死仇，实在没有必要。
    不过转念一想，他不由期待，一个大男爵家族的继承人，这身价肯定少不了。
    隆卡之危已解，马塞洛骑士等人倒没有急着离开，一来防备敌人杀个回马枪，二来刚刚经历过战斗的隆卡以西，也急需大量人力打扫战场。
    阵亡士兵身上的盔甲和武器被统一收集，敌人身上的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扒了个干净。
    敌人的尸体，除了阵亡的狼领骑兵和一名骑士有价值等待家属赎买回去以外，皆被运往了野外，进行就地掩埋。
    三领的牺牲者，除了本地的隆卡弓手与步兵以外，也被各自的乡亲辨认身份，之后尽快送回不远的家乡进行安葬。
    杜瓦纳戟兵方队有十名战士阵亡，雷多爵士带来的一位骑士侍从，亦不幸在与狼领骑兵的战斗中牺牲。
    而战前组织的四名普莱顿骑手，两人阵亡，两人受伤。
    这四名来自普莱顿富户的骑兵，全程没有畏战退缩，所以按事先的约定，战死者的家属将会得到不菲的抚恤金，作为陷阵杀敌的犒劳。
    那活下来的两人，拿到赏金的同时，也得到了向洛哈克与阿泽瑞恩效忠的机会，可以选择成为二人的骑士侍从。
    让莱昂感到宽慰的是，自己的伙伴里，除了阿泽瑞恩的胳膊受了点轻伤，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除在战斗中难以避免的瘀伤以外，皆无大碍。
    而自己的重甲近卫队，也没有一人阵亡，就是前排迎击骑兵冲锋的扎布罗恩三人，即使有着沸腾之心的体质韧性增幅，仍受了不小的内伤，有轻微的骨折骨裂，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看来相比于甲胄单薄的普通士兵，防护周全，身负重甲的精锐，只要不是直面强大的骑士，阵亡率确实很低。
    斜阳西下，莱昂随老布莱恩走在战后的高坡上，环顾战场。
    听着自己的百夫长报告军队概况，他接着，问及了另一个现在无比关心的问题。
    “战利品都统计好了吗？”
    “大致有个数目了，除去伤势过重的马匹，上等战马俘获了两匹，普通骑兵的战马十五匹。
    骑士板甲两套，其中有一套胸甲洞穿，而重骑兵铠甲则能凑齐十五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