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仪式结束之后，众人开始纷纷入座。
    此次重阳宴会，排除皇室成员以外，共有九百九十九位宾客。
    但座位的安排又大有讲究。
    首先是最上首之座，自然是以永元帝为主。
    太极宫内，永元帝和武皇后分列左右最上首。
    而在他们的两侧，各有九个位置。
    也就是说，太极宫内安排了二十个最为重要的座位。
    除了永元帝和武皇后以外，另外十八人，可以说是大兴位极人臣的存在们。
    太极宫此时的所有门扉全都被提前卸下，他们即便坐在殿内，也可以有极佳的视角俯瞰整个宴会会场。
    而宴会会场中的九十九桌，也有着严格的等阶划分。
    越是靠前的圆桌上，落座之人就越少，越往后就越多。
    但即便再多，也不会到拥挤的程度，只是将圆桌围得满满当当而已。
    李玄在太极宫的房顶上，看着这些人有条不紊的一一落座，也是感慨不已。
    “这人啊，到哪都有上下尊卑的划分。”
    “从古至今是如此，到了这大兴也是如此。”
    “看来这根子还是在‘人’身上。”
    李玄看着下面景色，不禁咧嘴笑了笑，觉得有趣。
    安康公主等皇家子嗣的还算靠前，距离李玄并不远。
    可会场最后边的那几排桌子，李玄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清。
    而且，其实那边坐的人反倒是最多的。
    可即便如此，能踏入这宴会会场之内的人，又岂有等闲之辈。
    李玄看到这里面还有不少小孩子，是以家眷的身份入场的。
    家眷的座位比较靠后，但也同样分为三六九等。
    这些人优雅大方的落座之后，便开始寒暄起来，有不相识的也会热情的打招呼介绍，那叫一个和气致祥。
    重阳宴会上，李玄估摸着有一千出头的人员参加。
    这般大型的贵族社交场合，李玄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
    他跟阿翔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零嘴，看着下面热闹的一幕。
    随着祭祀仪式结束，总算上了点吃喝上来，但还不是正餐，仅仅是填肚子的瓜果点心，茶水糕点而已。
    但这些都是皇家特供的食物，对住在宫里的贵人们自然习以为常，但对这些宫外的“贵人”却是难得的体验。
    也幸亏这些食物在今天不限量的供应，只要桌上有哪一类食物少了，自会有宫女换上新的一盘，绝对不会让桌上出现空盘。
    而且，在场都是有身份的人，吃起东西来那叫一個矜持。
    即便明明饿得不行，或者实在嘴馋，也生生忍住，保持着面上的贵族优雅。
    即便是小孩子也没有胡闹的，显然是来之前被好好嘱咐过。
    毕竟，若是在这样的场合丢脸，第二天就要成为京城贵族圈里的新闻了。
    在这一点，我们的十八皇子殿下可得好好学习啊。
    这种时候，皇家子嗣们倒是显得和平日里差不多，毕竟眼前的食物还是景象，对他们而言都不陌生。
    反倒是这些宾客，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最大。
    有的在看前面几桌的大臣们，有的在看后面几桌的家眷。
    心思各不相同。
    李玄则是在看着他们所有人，欣赏着这稀罕的一幕。
    唯独正在台前进行的歌舞表演没有多少人欣赏。
    祭祀仪式结束之后，众人坐下，缓解疲劳的同时，用点心垫着肚子。
    如此看来这宴会的流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性。
    而与此同时，先前那座高高的祭台则是被盖上了一层黄布，然后有不少花衣太监正在下面忙碌。
    看起来是要把祭台拆除之后移走，在这片空地上设立蹴鞠场和看台。
    李玄已经看到了堆放在一旁的施工材料了。
    说起来，内务府办事也很聪明，他们这些材料都已经提前准备好，只需要现场拼接就可以。
    高台的拆除工作也是进行的飞快，毕竟干活的花衣太监都是实力不凡的武者，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
    如此一看，这人族修行功法简直是为打工而生的啊。
    “陛下，今日的重阳宴会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啊？”
    李玄在房顶上，听到了太极宫内的动静。
    “哦？这个声音是先前主持祭祀的银发老伯？”
    通过声音，李玄认出了其主人。
    “看来此人的身份颇高啊，不仅能主持祭祀仪式，还能坐进太极宫中。”
    李玄猜测起此人的身份。
    宴会上的歌舞表演虽然仍旧在进行，但并不妨碍李玄能听到殿内的动静。
    接着，永元帝的声音响起，只听他轻笑两声，接着答道：
    “呵呵，只是让皇子皇女们准备了些余兴节目罢了，省得他们总是闲在宫里，无所事事。”
    “怎么，皇叔有兴趣？”
    听到永元帝的称呼，李玄不禁心中一动。
    “不会是那个郑王吧？”
    此时，殿内又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哈哈，陛下。”
    “别说是郑王殿下了，就连我们也是好奇的紧啊。”
    “陛下在今年举办的御花园比赛，吾等可是耳闻不少，先前还有皇子和公主殿下们出宫查案一事，如今在京城也是一件脍炙人口的大事。”
    “几位殿下的故事，可在民间都传开了。”
    “陛下用心良苦，让诸位殿下深入民间，体察民情，百姓们无不交口称赞啊。”
    李玄没想到，都坐进了太极宫，官当得这么高了，还是免不了要拍马屁。
    “看来有些东西是基本功，必须得练啊。”
    李玄竖起了耳朵，认真去听太极宫内的对话。
    难得有大兴的一众大佬齐聚一堂的机会，听听他们的对话，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可听了一会儿，李玄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下面这些人除了互吹彩虹屁，还是互吹彩虹屁。
    不是在说永元帝英明神武，就是在夸赞大兴未来可期。
    尤其是大兴即将跨过第一千个年头，成为千年王朝。
    众人都在吹捧永元帝，说他必然因此青史留名。
    永元帝则是客气，还有二十五年，自己不一定能挨到那个年头。
    下面的人自然是纷纷捧场，说他年富力强，绝对没有问题。
    一众功臣权贵齐齐说能在永元帝的带领下，跨过这个特殊的年份是天大的荣幸。
    李玄听了一阵，发现这件事情似乎对他们还蛮有意义的，话题总是围绕在这一点上。
    而就在这个期间，花衣太监们已经完成了祭台的拆除工作，蹴鞠场已然基本成形。
    “喵啊，这效率！”
    李玄惊叹一声。
    这时，歌舞表演也来到了尾声，宾客们在坐下吃了会儿点心茶水之后，也是稍微填饱了一些肚子。
    “嚯嚯，看来这是要来一场蹴鞠比赛啊。”
    宾客们议论纷纷，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相比起之前的祭祀和歌舞，蹴鞠明显有趣多了，尤其是他们不饿了之后，明显更多了不少兴趣。
    尤其是年幼的孩子们，比先前活泼了许多，毕竟宴会的前半部分还是很沉闷的。
    就连坐在前面几桌的大官们也都不再板着一张脸，正襟危坐，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蹴鞠这项运动，在场大部分人小时候或多或少的都玩过。
    有些人甚至现在还很热衷。
    太极宫内，永元帝突然开口道：
    “朕记得皇叔当年也是蹴鞠好手，不知这几年还在玩吗？”
    “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给今日参赛的晚辈们勉励一番？”
    按照郑王的辈分，安康公主等人都是孙子辈的晚辈。
    作为如今仍旧活跃在朝堂上的皇室宗亲，郑王的辈分和地位最高，倒也有这个资格。
    可是郑王听到这话，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弯腰行礼，嘴上婉拒道：
    “陛下真是高看老臣了。”
    “老臣如今一把年纪，如何还能在耍得起这年轻人的游戏。”
    “还是将今天的球场，交给真正的主角们吧。”
    永元帝看郑王站起，赶紧抬手虚按两下：
    “唉，皇叔坐下说话，何必这么拘束。”
    “我那些孩儿们无缘得见皇叔的英姿，是他们没有福气。”
    永元帝话说的客气，脸上也是带着和蔼的笑容，和他平日里在甘露殿独处时宛若两人。
    武皇后坐在一旁，脸上保持着恬静的笑容，除了必要的时候以外，竟是一句话都不说，低调到了极点。
    但别看武皇后看起来低调，但太极宫内无人敢小觑她和武家。
    如今朝堂之上最具风头的便是武家。
    尤其是推动女帝登基一事，将武家推到了风口浪尖，惹来了不少非议。
    但武皇后和武家至今都安若泰山，可见他们的手段。
    永元帝抬眼，发现蹴鞠场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看台架设好便可以开始蹴鞠比赛。
    太极宫地势较高，殿前是长长的玉阶。
    因此，即便永元帝等人坐在太极宫内，也可以一览无遗蹴鞠场。
    待会儿他们会在这里观赛，并不会上看台。
    看台是给宾客们准备的。
    “这场面倒是弄得比昨天大多了。”
    李玄在房顶上默默嘀咕一句，然后转头对竹篮里的阿翔喵了一句：
    “喵，呜？（阿翔，你紧张吗？）”
    阿翔听不懂，只是眨眨眼睛，摆摆脑袋。
    别说，还挺可爱。
    阿翔在空中飞翔，舒展身体时，确实威风帅气。
    但此时的阿翔将身体藏在竹篮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出来，倒也有些萌点。
    而在皇家子嗣们坐着的位置里，安康公主也是不免有些大赛前的紧张。
    “安康，第一场比赛是你跟老三吧？”
    五皇子等人凑过来问道。
    安康公主点点头。
    “老三仗着自己修为高，但球路其实很粗犷，他就是大力出奇迹的野路子，你不要怕。”
    输给过三皇子的五皇子如此评价道。
    “但你也记得躲着点老三的射门，他虽然还没到御气境，但修炼的功法很恶心，能做到短时间的附着。”
    五皇子分享着自己的经验，说着还看了看四周，偷偷在桌下挽起了自己的一条裤腿。
    五皇子的小腿异常白皙，皮肤光洁，连腿毛都没几根。
    只是好端端的一条腿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痕，能看出来上面已经抹了药膏，但离好利索还远着呢。
    “哇，五皇兄，你的腿好白啊！”
    元安公主冷不丁在一旁惊叹道。
    五皇子脸色一红，恼怒的说道：
    “元安，你别捣乱，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这个啊！”
    五皇子一指自己腿上的烧痕。
    “小心老三将真气附着在皮球上进攻，看皮球看不出来，得看老三的动作，他调动真气总有迹象的。”
    “如果中招了，可就跟我昨天一样，坚持不了多久的。”
    还别说，五皇子的败北经验还是挺有用的。
    看得出来，他昨天的比赛其实踢得很认真。
    安康公主将五皇子的话都默默的记在心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安康你可要加油啊，可不能让老三那个混蛋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风头。”
    五皇子比自己上场比赛还要紧张，似乎三皇子赢比要了他的命还更难受。
    安康公主乖巧的连连点头。
    “有阿玄在，皇姐一定能赢的！”
    元安公主笃定的说道。
    七皇女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呢喃着梦话给安康公主助威。
    虽然大家都没听清七皇女说什么，但姑且算是吧。
    此时，赵奉出现在了已经搭建好的蹴鞠场上，然后朗声说道：
    “各位尊敬的来宾。”
    “嗯？？？”
    李玄在房顶上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尾巴都差点弯成一个问号。
    “不是得先说‘尊敬的领导’吗？”
    “看来老赵头还有的学啊。”
    李玄打趣一句。
    而赵奉的声音接着在众人耳边响起：
    “陛下今日安排了重阳宴会的余兴节目，进行三场蹴鞠比赛。”
    “参赛的四位选手，分别是大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
    “以及，十三公主殿下！”
    “十三公主！？”
    赵奉的刚一介绍完今天参赛的四位选手，宴会会场中便开始窃窃私语。
    相比起前面的三位殿下，有许多人对十三公主并不了解，因此很是好奇。
    而知道谁是十三公主的人，反应更是剧烈。
    带着各种不同情绪的目光，立即投向了皇家子嗣落座的位置，寻找起安康公主的身影。
    而少数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安康公主的身上。
    “那就是……”
    “萧妃的孩子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