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庆阳气得咬牙切齿地盯住辰哥儿放狠话:“宋景辰, 我是看你喜欢喝,才好心好意把自己的甜汤让给你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给脸不要脸?请问你范庆阳是有德性的当世贤者,还是为国家社稷的朝廷大臣, 我真的好奇哦, 你的脸皮得有多厚, 才能如此大言不惭说出要给人脸面的猖狂之语, 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范庆阳想要羞辱辰哥儿不成,反倒连连被辰哥儿打脸回去,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儿, 骨子里的暴戾再也压制不住,不管不顾抄起手里的瓷碗猛地向辰哥儿掷去!
猝不及防的, 在场的孩子谁也没反应过来,包括辰哥儿自己,只是长期跟随父亲习武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把头一歪,青瓷盏砸到了坐他旁边孩子的头上。
小男孩先是一愣, 随即哇哇大哭, 这也是个少爷, 兵部尚书家的小孙子,瞬间现场一片混乱。
皇后本就因为刘贵妃摆他一道心里烦躁, 听到小孩子哇哇哭闹,更是心烦, 叫身边宫女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 范庆阳与宋景辰拌嘴,火气上来拿瓷碗砸人, 宋景辰躲开了,后面的小孩没躲开。
都不用问俩孩子为什么拌嘴, 就知道自家外甥肯定是找事儿的一方,皇后心里恼怒外甥不省心的同时对辰哥儿也颇为不满,认为辰哥儿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若他说话好听些,外甥也不至于被气到失去理智。
她一面命人去速去请御医为被砸伤的孩子医治,一面让人把俩孩子叫过来问话。
范庆阳恶人先告状,说他好心好意把自己的甜汤给送宋景辰喝,宋景辰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侮辱他。
辰哥儿则把刚才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皇后先是严厉斥责了范庆阳的不当举止,又说辰哥儿不该火上浇油致使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伤及无辜,罚俩人同时面壁半个时辰。
皇后拉拢宋家,只不过是顺手人情,图个万一用得着。宋景辰再得皇帝喜欢,还能帮得上太子不成?至于宋景茂,从翰林到权臣的路还长着呢。
外甥女和范盛才是真正有用之人,不管从利益轻重还是远近亲属自然都是范家人更重要。
目睹这一切的秀娘简直是怒不可遏,所以,我们儿子从头到尾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都说话如此难听了,还不允许我们还嘴了。
也不看看是谁屡屡挑衅在先,就你们这么个羞辱人的仗势,还怪我们没有给你们消火了?
我呸!怎么才叫给你们消火,叫我儿喝你们孩子喝剩下的嘴巴子吗?
我可去你爷头的!
就这?我还腆着脸给你送钱,可拉倒吧。你皇后再大还能大过皇帝去?
至于太子,能不能登基还不一定呢,就算能登基,大不了我们躲远点儿,有银子在哪儿安不了个家啊,要受你们这个窝囊气。
秀娘一咬牙,这个主她是做得了的,她相信三郎若见到皇后如此对待自家儿子,定也是和她一样的决定,他们两口子忙忙乎乎图什么,还就不是给小孩攒下一分基业,让儿子快快活活不受气么。
秀娘坐的位置最靠后,也是最后一个捐银,她默默上前,所捐银子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对得起自己的坐位,理所当然全场最少,就这还是看在灾民的份上。
赏花宴皇后吃了刘贵妃一记闷拳,无心多呆,待众人捐完银两便草草收场。
只她习惯了玩弄御下之道,喜欢打人一巴掌给人一甜枣,罚完宋景辰面壁,又把娘俩叫至跟前,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说什么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修养心性之时,凡事不可冲动,罚辰哥儿不是因为辰哥儿做错了什么,是想让辰哥儿想明白凡事当理智对待。
宋景辰不吭声,秀娘忙笑道:“娘娘说得极是,臣妇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回家后定当对他多加管教。”
演戏嘛,你皇后会,我许秀娘也会。
说着话,秀娘轻轻碰了碰儿子的脚后跟。
宋景辰抿了抿唇,终是挤出一句:“景辰谢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习惯了只需对下面人和蔼几分就能赢得人心,适当的时候再给些小恩小惠,对方便能感恩戴德,又赏了娘俩一提篮进贡的杨梅,命宫人将娘俩领出延福宫。
宫宴散去,任谁都看得出经过李国舅一事,太子同皇后元气大伤,皇后料想过今年不同往日,但还是低估了哥哥倒台对太子的影响,再加上太子性格不似靖王那般讨喜,皇后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
——御书房中。
皇帝听手下汇报了今日皇后同刘贵妃在赏花宴上之事,面沉如水,一个个的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他要是的平衡,而非打破平衡,拿下李国舅是给太子以震慑,并非是为了让靖王一脉压过太子。
储君的人选,实际上文昭帝对哪个都不够满意,靖王缺少容人之量,日后怕是听不进去谏言,再者废太子牵扯太大,除非太子有大过,不可轻易为止。
太子如今最大的问题其实是身体不好,今岁已然十七,与太子妃成亲后至今尚未圆房,这圆房之后子嗣如何尚未可知,而靖王府上已经有了两位皇孙。
太子与靖王到底选谁,只能左右打压着,维持现状,等过几年再行定夺。
想了想,皇帝对身边的张公公道:“就这两天,安排皇后身边那位外甥女侍寝吧。”
他总要替皇后这边撑一撑腰,免得朝中一些不安分的见风使舵蠢蠢欲动。
延福宫中,范芷兰听到皇帝要自己准备侍寝的消息后目光中迸射出勃勃野心,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召她侍寝了,竟然丝毫不顾忌姨母的感受吗?
看来这么多年姨母所依仗者不过是太子而已,而太子,她也可以生。
皇帝此时召侄女侍寝完全在皇后意料之中,淡淡地扫了身旁一脸激动的侄女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皇宫中的女人只不过是皇帝制衡前朝的手段罢了。
……
娘俩回到家中,辰哥儿一头扑进三郎怀里郁郁不乐,父亲的怀抱踏实柔软,让小孩感到放松而自由。
三郎问发生了何事,秀娘便把今日宫宴上范庆阳两次挑衅辰哥儿,还拿东西砸人,最后皇后娘娘却各打五十大板子让辰哥儿也跟着面壁思过之事说了一遍。
宋三郎听得眉头紧皱,他原本的意思也并非是要投靠皇后和太子,而是借此次捐款造势,为后面向朝廷争取滴漏水钟的专营权做铺垫,卖好皇后不过是顺手为之。
此时听完秀娘一番话,没有多说什么,只说秀娘做得很对。
若是辰哥儿受人家如此大的委屈,爹娘还巴巴地上前卖好皇后,才真叫儿子伤心。
三郎揽着辰哥儿哄了一会儿,告诉儿子:皇后不是学院里的先生,处理事情会站在道义的一边。皇后只会站在对她自己有利的一方,与宋家相比,范家的利用价值显然更大,她偏向范家也是正常,若是相反,那怕范庆阳是她亲儿子,她亦会权衡利益得失,叫辰哥儿不要把她人之言太过放在心上。
宋景辰不由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爹,皇后娘娘说得也并非全无道理,你不觉得我太冲动会为家里招惹祸端吗?若我忍一忍他,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
宋三郎郑重道:“不可!我儿今日做得很对,对范庆阳这样的无赖之人,你的忍让只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让他行事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只有狠狠回击才能让他记住你不能惹。”
“爹真是这样想的吗?”
“自然,下次他若再敢招惹你,你只管狠狠教训,只要不把人打死,爹都替你兜着。”
宋景辰忍不住搂住他爹的脖子蹭了蹭,“爹,你可别吹牛了,人家是太子表弟,三品大员的儿子,你才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拿什么和人家碰,儿子我还是缩着脖子做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宋三郎笑着捏了下他耳朵道:“怎么,瞧不起爹爹?八品小官怎么了,信不信八品小官亦能将一品大员拉下马。”
宋景辰瘪了瘪嘴巴:“怎么不相信,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讲的,草民逆袭成英雄,正义战胜了邪恶,大家都爱看嘛。”
“怎么能说是杜撰呢,刘皇叔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拜托,我的亲爹呀,您怎么不说人家是中山靖王的后呢,您又是哪门子皇子龙孙呀。”
宋三郎:“万一是呢,比如上辈子。”
宋景辰无语仰头望天。
三郎笑道:“怎么,辰哥儿不相信?”
宋景辰一本正经道:“爹,你敢说上辈子,我就敢说我过奈何桥时都没喝孟婆汤呢。”
宋三郎亦一本正经道:“巧了,我也没喝。”
“喝什么喝,你们爷俩都别喝了,快出来给娘帮忙。”秀娘一挑门帘儿进来了。
“我娘家大舅又给送鱼来了,这次还捞到两只大水鳖,老肥嫩了,我瞅裙边儿都拖地了呢,炖出来一准儿好吃。”
“什么?我刚想做一只缩头乌龟大舅老爷就给我送水鳖来啦,我必须得把它干掉,”宋景辰猛得从他爹怀里站起来,“爹,我们快去看看。”
“赶紧的吧,除了两只大水鳖,还有半筐子田螺小虾呢,到时候叫灶上给我儿炸小河虾吃,香着呢。”
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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