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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花信风/解霜雨 第52章 chapter 52

第52章 chapter 52

    沈夫人那边, 是在一个潇潇雨歇的傍晚,才得知儿子受了伤的。
    她急得打发王姨去请大夫,又亲自找了许多上好的膏药出来, 让一并送过去。
    王姨到西平巷时已经入了夜,雨势才减。
    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跟着夫人在这里住过几年,也没有惊动人。
    她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卧室外, 敲了敲门。
    那会儿沈宗良正在洗澡。
    且惠在案牍劳形里抬起头,问了一句,“是谁?”
    这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出来。
    王姨悬空的手腕顿了下,老二什么时候准别人进他房间了?
    她心里纳闷, 笑了笑,“我是王姨啊,听说老二腰上受了伤,来看看。”
    原来是沈夫人身边的人。
    且惠放下手里的笔, 没有任何犹豫的,开了门。
    经过上次的事,她已经想得很透了, 只管待在沈宗良身边,直到哪一天待不下去, 也会干脆利落地离开,不必去看其他人的脸色。这个其他人里,也包括沈夫人。
    一照面,王姨几乎要呆愣在她的光彩中。
    小姑娘穿一件妃色抹胸裙, 肩上拢了条白羊绒披肩,肤白赛雪, 目光盈盈楚楚,像一盆晚开的玉梨花,在寒冷的冬日里,以力压诸芳的姿态绽放在枝头。
    她轻轻柔柔地问:“您是找沈宗良吗?他还在里面洗澡,请进吧。”
    王姨哎了两声,“夫人让我来送点东西。还有朱医生,他等在外堂里,没叫进来。”
    “哦,那您辛苦了。”且惠点了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坐吧,喝杯水。”
    她忙完,仍旧回了书桌旁写卷子。
    王姨借着端茶的间隙打量她,气度是难得一遇的温婉从容,也不多看多问什么,只是眉目间似蹙非蹙的,总像有什么心事,而这份愁容更为她的端丽增色。
    很快,浴室的门嘭的一声开了。
    沈宗良仍是扶着墙出来的,“小惠,是谁来了?”
    “是我。”王姨忙放下茶,撩起珠帘迎上去,“越大越没点分寸了,怎么连受伤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家里一声?”
    沈宗良笑,搀着她的手到了桌边,“妈妈事多心烦,我就别打扰她了吧。”
    “不用瞒了,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说!”王姨说着,往书桌边瞥了一眼,“夫人从别人嘴里知道的时候,简直快气死了,夜了都要让我过来一趟。”
    他们说话时,且惠就在旁边听着。
    但她低头写着题目,假装专注手头上的事,这种时刻,本就不该她多嘴。
    沈宗良说:“都快好了还来做什么?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真的都好了?”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真的,我明天都要去上班了。”
    王姨这才放心地点头,“那医生也不用看了,这些药你收着吧。”
    沈宗良一样都不肯,“药也别留了,留给我也是浪费。”
    “好,那我就先走了,你坐着吧。”
    “我送您出去。”
    王姨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眼钟且惠。
    她全程置身事外,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没兴趣加入进来。
    如果不是天生性子冷,就是不打算和沈家有任何瓜葛了,才怠慢至此。
    王姨的目光越过了珠帘,她小声问:“将来你要在这里结婚的,把你的心上人养在这儿,像话吗?家里又不是没房子了。”
    沈宗良反问了声,“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娶小惠呢?”
    王姨连声道:“好好好,你的事谁也管不了,但夫人那一关是过不了的,打算怎么办?”
    “过不了就不过嘛!”沈宗良心里早就有了成算,笃定地说:“我结婚,用过她那一关做什么?小惠如果愿意嫁我,到时候我会通知她的,算我这个做儿子的孝心,她要不来,我也没办法。”
    王姨语塞,拿手指了指他,“你就胡闹吧。”
    她又坐着车子,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沈夫人身边。
    姚梦还没睡,拿了本老爷子的遗作在灯下看。
    她扬声问:“去看过老二了,他现在怎么样?”
    王姨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好的差不多了,催我回来照顾你。”
    “他还会记得我?”姚梦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不在背地里怪我,就阿弥陀佛了。”
    “二哥是有涵养的人,怎么会呢。”
    姚梦关上书,又问:“就他一个人在家?还是有别的人在?”
    王姨也不敢瞒,“还有......钟小姐,在他房里看书。”
    “她又住进去了是吧?”
    “是。”
    姚梦歪在榻上闭了半天的眼,连王姨要给她揉太阳穴,都轻轻推开了。
    再睁眼时,她有了个主意,“冯夫人不是和她妈妈认识吗?过阵子,我找个机会,把她妈妈请到京里来坐坐。听说,她很听她妈妈的话。”
    王姨纳闷道:“你的意思是,让她妈妈劝劝她?”
    姚梦瞪了她一眼,“你老糊涂了,劝管什么用啊?当然得许好处给她们家了,她想法设法接近老二,不就为了这个吗?要什么我给她!趁早打发了,天下太平。那样子妖里妖气的,我看着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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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从来没有一个冬天,令且惠觉得如此的轻柔,一晃眼就过了。
    大三下学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比前两年更加忙碌的学习,就是在她五月生日那一天,沈宗良送了她一匹马。那是一匹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的汗血马,浑身淡淡的金色,看上去高大漂亮。
    那天晚上,沈宗良为她在山庄里开party,请来了她的大半个同学圈。
    因此,和她一道念过书的都知道了,且惠交了个很不得了的男友,是沈小姐的叔叔。
    她自己也是临时被通知,换好礼服,坐车就去了。且惠一到,切了蛋糕以后,天空炸起绚烂的烟花。
    且惠被噼啪声吓得,捂住了耳朵缩在沈宗良怀里。
    她大声问:“不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吗?”
    沈宗良抱着她,附在她的耳边说:“这是郊区,而且,我提前申请过了。”
    “怎么招呼也不和我打啊?”且惠轻轻瞪他一眼,“害得我被蒙在鼓里,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往她耳朵里吹热气,“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定会列出一百条理由来拒绝,我不想听。二十岁是人生一道坎儿,需要隆重一点,不然压不住寿数。”
    且惠不想听这些封建迷信。
    她笑:“就你知道的多。”
    那匹马到了最后才被牵出来。
    再比别人沉静,也到底是个没经过什么世事的孩子。
    且惠哇的一声挣开沈宗良,提着裙子跑到它身边,伸出手小心地摸了又摸。
    沈宗良跟上了,从背后圈住她问:“喜不喜欢?”
    “嗯,这得提前很久吧,要签合同,要空运,又要过海关的。”
    “你管这些呢,喜欢不就行了。”
    且惠也不管人多不多,转了个身抱住他,“我喜欢,沈宗良特别喜欢。”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像样的生日了。董玉书记得,就给她煮一碗面,在碗底多卧一个鸡蛋,不记得也就算了,妈妈很忙很不容易,她不会主动提起。
    此刻,她豁出一个开怀的笑,也含着泪。
    沈宗良屈起手指擦了擦,“走,我带你去骑一圈。”
    且惠懵懂地张嘴:“可以吗?我不是很会。”
    “我会,你坐上来就好了。”
    “嗯。”
    他们在一众惊羡的目光里,缓慢共乘着,消失在月色下的草地上。
    周覆最先回过神,举了举杯子说:“咱们喝咱们的啊,开了这么多酒呢。”
    杨雨濛只喝了一口,就全吐在了杯子里,“我呸!这酒怎么是酸的。”
    “你口水是酸的吧你!”幼圆没忍住怼了过去,“这香槟还不好喝嘛?”
    唐纳言笑了,“老沈是个最讲影响的人,为了他家小惠也破例了。”
    “美人一笑值千金嘛,他规矩了那么多年,偶尔这样也没什么。何况请的又不是什么商贾之流,也不存在利益输送,没事的。”
    唐纳言抬头望一望天边的缺月,“是这个道理没错,这么点排场,也没多大的关系。可我怎么总觉得......”
    周覆手里端着酒,回过头看他,“觉得什么?”
    “算了,不是什么吉兆,不说了。”
    “那就喝酒吧。”
    沈宗良带且惠骑到了一片小山丘上。
    视野豁然开朗了,远处青峰的轮廓若隐若现,微风吹起她绵软的裙摆。
    他弯下脖子,蹭了蹭她的脸,“你好热。”
    “嗯,我喝了好几杯呢。”且惠闭上眼说。
    沈宗良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嗤的一声,“那晚在冯家的园子里,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哪儿来这么一个仙女。”
    且惠向后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但你教训仙女了,你说不喜欢女孩子喝酒。”
    “怎么你这么会断章取义啊?”沈宗良在她掌心里蹭了蹭,“明明你先说不喜欢我抽烟。”
    她说不过,就开始撒娇,“那你就不可以让着我吗?”
    “我让,早知道有一天是这样,我一定让。”
    且惠忽然扭过身体,“是哪样?”
    沈宗良捧起她细白的脸颊,深深吻下去,“就是一天都离不开你,这样。”
    他的吻太温柔了,舌尖湿热而温软,且惠以为含到了他怦怦直跳的心脏,连她的心跳也乱了。
    在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刺激下,她被吻得晕头转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晓得耳边吹过的风很轻柔,由温热变得滚烫,也许那也不是风,是沈宗良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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