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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花信风/解霜雨 第34章 chapter 34

第34章 chapter 34

    这最后一句让且惠绷不住笑了。
    她松开紧抿着的唇, “谁敢当您的领导呀?真是。”
    沈宗良故作好奇,“昨晚没收我打火机的人也不敢吗?怎么会这样。”
    “......”
    且惠嘴角翘得老高了,“那你今天抽烟了没有?”
    “抽了, 这个是真没办法。”沈宗良老老实实承认,“陈叔下来检查,他是出了名的老烟枪,我不得不陪两根。”
    对于男士见面互相派烟的社交礼仪,她虽然不喜欢, 但理解。
    且惠揪着睡裙,缓缓说出心里的疑问,“刚和朋友吃完宵夜吗?”
    “小钟老师很厉害啊。”沈宗良带着笑夸了句,“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心里清楚, 小女友这个电话打来,多少有几分负荆请罪,或者刺探军情的意思。
    但那确实也不算什么,特地当成件事儿去问, 显得他小气了。
    因此,沈宗良再不舒服,也不会张这个口, 更张不开。
    且惠明明白白地说了,“是庄齐告诉我的, 还说她给你看照片了。”
    “照片?”沈总喔了一声,像回忆一桩极小的小事,“好像是看了,挺漂亮。”
    她细长的指甲抓着被单, “就光是漂亮吗?没点别的意见要发表了?”
    沈宗良站起来,倒了一杯水, “还要有什么吗?”
    她垂着眼眸,低声说:“比如我和庄新华靠得太近了呀,超出了朋友间正常的社交范围。”
    他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那么小惠,你自己觉得超过了吗?”
    “事实上当然没有。”且惠忽然拔高音调,“但照片非常误导人。”
    她都能想象,庄齐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会怎么品评这张照片。
    沈宗良点头,他放下手里的玻璃杯,“那就可以了。”
    她不懂,“什么叫可以了?”
    “就是没有再谈论的必要。”
    且惠沉默了会儿,“我怕你会生气。”
    “庄新华也好,或者将来别的什么人也好,只要是你自发自愿的选择,我都不会生气。如果像现在这样,仅仅是误会,那更不必生气了,你说是吗?”
    沈宗良的这句话太肯为她考虑了。
    不像凡人,倒像菩萨。
    她反而感到被冷落,在他那里不受重视。
    且惠眼里含着两丛怨气,“为什么?!我哪天真喜欢上别人了,你也不生气吗?”
    “至少表面上不会。”沈宗良停顿了一下,“心里嘛,也许多少有一点。”
    且惠撅起嘴唇赌气,“心里我怎么知道?我只会看表面的呀。”
    他倏地笑起来,“当人家长辈的人,总是留足几分体面,别步步紧逼的。”
    且惠也笑,“好了,我明天上午还有得忙呢,得睡了。”
    这声笑是他递过来的台阶,再生硬,她也得顺理成章地走下来。
    沈宗良嘱咐说:“好,下午方伯会去接你。”
    她轻轻地说出再见,挂了电话。
    夜晚的海边静了下来,月光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白日的喧嚣渐渐平息。
    且惠坐在床上,看了很久窗外起伏的波涛,心也不平静。
    以前且惠总觉得,沈宗良年轻俊朗,即便差个十岁也没什么,不过他更严肃些。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十岁是个不小的年龄差距,当中隔着阅历划下的鸿沟。这道沟会让她抛出去的疑义和情愫都跌进暗流里。
    她在意的事情,沈宗良觉得丝毫不值什么,他有非常稳定的内在体系。
    且惠站在他的面前,以为能和他对付几个回合,但不管她出什么奇招妙式,他悉数化于无形。她的内力像打在棉花上。
    甚至,沈宗良连招数都没有,他只是宠溺又包容地笑,说不要为难一个长辈。
    这么坐着想了一阵子,且惠的情绪也像被微风滤过,变得温吞吞的。
    沈宗良的权势她够不到,沈宗良的心思她猜不出,沈宗良的境界她悟不了。
    她真的爱上了一个完全摸不到边角的人。
    这是她再三权衡后艰难得出的结论。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已经爱上了他。
    爱如弦上利箭一般,“嗖”的一声射向未知的深渊,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且惠认命地躺下,就这么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行程只到中午,比起前两天不算累。
    但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加上昨晚没怎么睡好,且惠强撑了很久。
    吃午饭的时候,彭真注意到她一直恹恹的,“没事吧?”
    且惠从碗里抬头,“没有,这几天走的路有太多了,脚疼。”
    “我看不光是脚疼,嗓子也干吧?你一直翻译不停。”
    她笑着点头,“拿人钱财嘛,总归要做好事情的。”
    彭真说:“下午回去以后好好休息,还有几天假期呢。”
    且惠夸张地回答:“余下的几天我坚决不出门了,能坐着就不站着。”
    彭真咧起嘴角,“笑死,这一周的锻炼指标都完成了是吧?”
    她笑着低头戳着甜品:“是啊,小腿都变紧致了。”
    说是半天,但送走参观团那批人时,还是到了傍晚。
    且惠仍回了酒店,幼圆昨天玩到快天亮,醒得晚了,正在匆匆忙忙地洗漱。
    她见且惠进来,含着泡沫说:“再等我一下就好了,不用很久。”
    且惠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不用急,我也先坐一下。”
    “怎么了?”幼圆看她脸色苍白,“今天又很累啊?”
    她点头,“我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累,有种忙忙活活,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
    幼圆举着牙刷笑:“谁在咱这个年纪能忙得明白啊?都是瞎过,三十岁能悟出滋味来就不错了。”
    半靠在沙发上的人,望着云海蓝天说:“那还是慢点到三十岁吧。”
    “嗯?为什么?”
    幼圆丢掉毛巾,走过来把洗漱包丢进行李箱,再用力合上。
    过了好久,且惠才慢腾腾地,用很轻的声音说:“因为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在他身边了。”
    暮色昏黄,且惠脸上这个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直刻在幼圆的心里。
    爱情如此大的威力。她漂亮、真诚又坚韧,很少被情绪困扰,有着强配得感的且惠,在碰到沈宗良以后,竟然也会变得脆弱敏感。
    她们到家是晚上十点多。
    方伯先送了幼圆,到冯家门口时,王字真拢着披肩在等。
    她接了女儿下车来,且惠探出头说:“伯母晚上好。”
    王字真看了一眼司机,心里明白几分。
    当着面她没问什么,笑着说:“累坏了吧且惠?早点回去休息。”
    且惠趴在车窗边点头,“好,您也早点休息,再见。”
    少了幼圆这个话搭子,车里一下安静了不少。
    方伯专心开车,从不多言语一句,且惠很快犯困了。
    她歪着头,毛茸茸的发尾扫在靠枕上,眼睛慢慢闭拢。
    直到车子开进报社大院,平稳地停下来。
    且惠才悠悠地醒过来,睡眼惺忪,“到了吗方伯?”
    方伯说:“到了,钟小姐。我给你拿行李。”
    她推开车门,看见沈宗良背对着了这边,正给那株散尾葵浇水。
    他那只夹了烟的手把卷曲的叶子打开,另一只手摁两下喷壶,再换到另一根。
    这个园丁当得一点耐心都没有。
    整座小院浸在皓白的月色里,红透的橡树叶一路艳烧到天际。
    西风从墙角刮了起来,竹影扫动,落在沈宗良的背上,挺拔俊秀。
    且惠轻手轻脚地过去,一把从后面环住他腰。
    沈宗良没受到惊吓,手上的活计也没停下,平静地说:“回来了?”
    “哪有好人半夜浇叶子的?”且惠把脸贴在他衬衫上。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青绿的松针,夹杂一点乌木沉香。
    他笑了一下,“白天忙忘了,怕耽误了你的盆栽,不好交差啊。”
    且惠侧了侧头,看见那盆散尾葵的叶子都打了卷。
    她不高兴地说:“这是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沈宗良总算浇完了,把手里的喷水壶一放,转过来,夹烟的手扶起她的后脑。
    两天没见,且惠直勾勾地看着他,夜色在那双水汪的杏眼里荡开。
    他喉结滚动了下,伸手拨开她鬓边的头发,“小脸煞白的。”
    且惠很轻地嗯了一声,“累得,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两天就够了吗?”
    他嗓音很哑,揉着她后颈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沈宗良的视线都落在她那两瓣饱满的嘴唇上。
    很想吻,但和他沉稳持重的人设不符。
    有时候,他也会很讨厌外界对他的刻板印象,比如现在。
    谁说他就一定是八风不动,处变不惊的。
    且惠抬起头,正想说两天是个虚数。
    就和古文里的三一样,表示不确定但多的数量。
    她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看见他眼中的欲念肆无忌惮地流向了她。
    这是想接吻的意思,有了之前的经验,且惠看得出来。
    她先一步踮起脚抱住了他,让沈宗良压下来的唇扑了空。
    且惠伏在他耳边说:“方伯还在后面呢,别胡来。”
    沈宗良笑了一息,随即喊了声:“方伯,辛苦了。”
    说话时,他手上还拥着个文弱的小姑娘,但脸上的神情又是那么自然。
    仿佛拿着一份文件般,根本没什么好深究的。
    方普活了这么大岁数,在沈家伺候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场面。
    他拿着箱子的手有些颤,不敢再往前推了,“那钟小姐的箱子,我放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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