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河行宫太皇太后的寝宫哭声震天,桂枝趴在乌雅氏的遗体上大哭,弘时的福晋和弘历的福晋富察氏拉着她,弘时的媳妇说:“姑妈,别把眼泪滴到祖母身上,连累她徘徊不去。”
桂枝哪里能听到这个,号啕大哭地要往乌雅氏的身上扑,这时候英儿赶紧过来抱着她,加上旁边两位福晋协助才把桂枝拉开,几位亲王福晋捧着衣服在一边等着,那拉氏和老六福晋十四福晋准备给乌雅氏换衣服。
桂枝被拉到一边坐着,整个屋子里全是她的哭声。房间外面老六阿哥不停地抹眼泪,十四则是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得跟个孩子一样。
再外面是一圈的宗亲,雅尔江阿就说:“太皇太后生于顺治十七年,到如今已经七十七岁了,虚岁也能绕到八十了。算是高寿,这是喜丧,不必太伤心。”
喜丧,意思是一个人全福全寿全终。乌雅氏的福气自不用说,子孙兴旺,儿孙乃是至尊,天下没有几个比她更有福气的了。如今将近八十的年纪也能称得上全寿。虽然前几个月开始就有头疼脑热,但是和那种在病榻上起不来的比起来这点头疼脑热真不算事。这是符合喜丧的,儿孙都该高兴。
弘晖没那么伤心,虽然是祖母,和父母比起来到底是隔了一层,确实难受,但是和雍正去世比起来有差点。因此能冷静自持,就是老六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两位,这会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别人说什么他们都听不到。
宗亲们安慰完家属后就开始商量葬礼。
重要的是葬礼不能在行宫办理,要回京城去,以乌雅氏的地位要在紫禁城慈宁宫停灵,百官使者们都要吊唁磕头,这也就是比帝王规格低一点的国丧。
弘晖问:“冰块准备得怎么样了?”
十六阿哥说:“准备好了,冰块,蜡都准备好了。”
弘晖点头:“按计划走吧,今天就走,沿途都安排过来是吗?”
十六阿哥说:“您放心,沿途前几天都安排了,三天就能到京城。”
“嗯,咱们先回去。二十叔,后面你来压队,看着点各家的家眷,务必安全回京。”
二十阿哥点头:“您放心,这是大事,不会有人不开眼的。”
弘晖叹口气:“如今天热,实在是不能拖了,想来姑妈是能理解的。”他的意思是不等海棠了,就是海棠这时候从关外飞奔赶来也来不及了,夏天天气热,尸体一两天就要腐烂,就算是处理得再好最多能撑半个月,更何况现在姑妈在哪里都不知道,等是等不了了。
弘阳点头,代海棠同意了,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儿。
这时候里面的宫女出来跟他们说话。
“启禀皇上,寿衣换好了。”
弘晖点头,跟十六阿哥说:“开始吧。”
又对老六阿哥和十四阿哥说:“六叔,十四叔,咱们进去再磕头吧。”
太监们搀扶着他们老兄弟进门,十四立即哭嚎了起来,宗亲们跟着进门,大家跟随着磕头后退出来,留下乌雅氏的儿孙在场。老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以及桂枝的哭声震天。
这时候外面送了冰棺,木棺和其他一堆东西进来。
因为棺木太宽,太监们动手拆掉了门框和一些砖头,这动静惊动了十四,他立即拦在床前大喊着不让进来。
弘阳和弘时把他拉开,十四阿哥就哭,在装殓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挣扎,弘时没拉住被他挣扎开,十四就跌跌撞撞地到了棺木前用脑袋开始撞棺木,撞的咚咚响,还要伸手去推盖子,几个人赶紧拉着把他拖回来死死地抱住。最终棺木装入了巨大的冰块雕琢的冰棺里面,缝隙里都塞满了冰,盖上冰盖后侍卫太监们一起用力抬了出去。
这时候天都黑了,所有侍卫都手执火把,各处开始点验名单,弘晖他们已经换了衣服,披麻戴孝要连夜护送棺木回京。
其他人要在第二天一早启程。整支队伍出了行宫,把棺木放在一辆大车上,前面用汽车牵引,因为汽车只要不出问题理论上能一直跑,而马匹有累的时候,所以这次快速转移就用汽车。
黑龙江境内早就天黑了,海棠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呆呆地靠在枕头上,百岁和安康坐在她身边,扎拉丰阿背着手在床前走来走去,嘴里说:“格格就是自己吓自己,咱们来的时候老人家好好的,能吃能睡,不能因为一个梦就这样。”
“是啊祖母,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安康也跟着扎拉丰阿的口气说:“您就是想太多,前几天不是接到了姑姑的信吗?说老祖宗虽然有些腹泻,但是那是她吃了不熟的瓜引起的,小瓜还没长熟呢被她吃了,有这一难也说得过去。别说她了,就是我吃了没成熟的瓜也会肚疼。更何况老祖宗还有劲头给姑姑挑婿,您不是说她老人家就是折腾,您看这折腾的劲头都有,怎么可能半个月就急转直下呢?”
百岁没说话,因为百岁和海棠都有那种老太太要出事的感觉。但是百岁没海棠那么强烈,想了想说:“姑祖母,现在离得远,就是出事儿了也赶不回去,而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要是各处张贴告示说国丧期间让臣民们三个月内禁止婚嫁才是出事了呢,您看这各处没动静,不如再等等。”
海棠心里盼着这是自己做噩梦,没有的事儿。听了百岁的说法,感情上她不愿意相信老额娘不在了,理智更是让她觉得天下哪有那么多玄幻的事儿,什么托梦,都是小脑太兴奋才导致的做梦。
所以她自己开脱了半天,就说:“嗯,对,明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大家都松口气,看她能安排事情就觉得这事儿算是翻过去了。
然而晚上海棠一晚上没睡着,她翻来覆去跟烙饼一样,没来由地觉得烦躁,就起来开始把过往的信件重新读一遍,没从字里行间找出什么不好的征兆来,就这样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就觉得心口难受。
她年纪越大越有这种感觉,就是一旦熬夜,脑子和心脏都有种濒临罢工的感觉,她立即让人去找苏合香丸。可是这味药偏偏没带,这些年海棠的身体状态很平稳,海棠自己都忘了苏合香丸。扎拉丰阿更是觉得用不上这玩意了,所以全家人十几年都没人说过苏合香丸这四个字了。
海棠就决定休息一天,对扎拉丰阿说:“我心口难受,我睡一会儿。”
随队伍而来的有年轻的太医,给海棠诊脉后就跟扎拉丰阿说:“此乃是心疾,劳累忧愤引起的,这附近应该有草药,臣去找些来。”
下午把草药找来,然而这是一个建议版本的方子,因为很多需要炮制的药材一时半会凑不齐。海棠喝完感觉好了一点,也就是一点而已。心口还会时不时地抽痛。
一连几天海棠都没出帐篷,百岁就跟属下们说:“姑祖母这个样子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万一出事就麻烦了,回去吧。”
百岁说回去下面没人反对,所以由扎拉丰阿进帐篷和海棠商量回程的事儿。
海棠有些犹豫:“我还想再往北走一走,眼看着现在不去就冷了。去国境上是我一直想做的。”去看看雅克萨,去看看海兰泡,再去看看海参崴。
扎拉丰阿说:“还是回去吧,您这几日一直病着,奴才和孩子们都担心您,而且您这样子是赶不了路的。不如先去阿勒楚喀(哈尔滨)或者是齐齐哈尔休养,如果您真的没事儿再去不迟。”
这确实是个稳妥的办法,海棠点头:“去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是黑龙江将军的驻地,阿勒楚喀是金国的第一个都城,但是比较起来还是齐齐哈尔物资更齐全一些。
整个队伍转向齐齐哈尔,海棠觉得心口疼的病情没有好转,甚至有一次疼起来她觉得整个人眼前一黑呼吸暂停,这是她自我感觉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一行人带着她小心翼翼地转移到齐齐哈尔,此时先行的侍卫已经赶到齐齐哈尔通知将军衙门准备药材了,却从这得到一个消息,热河派人来请海棠回去,说是太皇太后有些不太好。
侍卫担心地说:“主子就是因为梦到太皇太后才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很虚弱,这消息要是真的让她知道了就怕病情更难控制。”
黑龙江将军塔尔岱此时不在任上,他在去年有病回京城治病去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边境平静,名义上管理这里的盛京将军那苏图,但是正经主持这里事务的是都统吴札布。
吴札布听说了这事儿脸都绿了,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勇宪亲王在这里出事整个黑龙江将军府的人能不能承担京城的怒火。心里大骂上司黑龙江将军塔尔岱,你丫的看病看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吴札布也深谙官场甩锅大法,背不了的锅就给它甩出去,谁背的动给谁背。于是就跟下属说:“先让报信的人回避回头领他悄悄地去见扎公爷和大阿哥,该怎么说让扎公爷想法子去。”
于是进入齐齐哈尔后,海棠这边积极治疗,而吴札布则是把扎拉丰阿和百岁请出来,让报信的人来找他们说明太皇太后病重,皇上急召亲王回去的事儿。
百岁听了心想:这果然是真的!
扎拉丰阿心想:这该怎么跟格格说啊!
第787章 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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