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邵跟着动了动,瞧着人,喊了声黄叔,想去递根烟,地方不大合适,缩进口袋的又伸出来,摊摊手:“没犯事儿,亏您操心,一听我进局子就想着逮我。”
黄锐不理他油腔滑调,跟另外两个警察问事儿,完了才放心,把靳邵喊到门口磨耳根子。
靳邵揪了揪耳朵,手插裤兜,站人跟前挺像个做错事还硬气的坏小孩,顶撞的口吻说:“我这两年老实得很,您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你脑子会不会又犯轴了!”
“说的什么话。”他嬉皮笑脸没正形,眼里没个大小,当自家兄弟似伸手揽黄锐脖子,“晚饭吃没?一会儿下馆子去,上周你回老家,街里都没见着,怪想。”
黄锐一把年纪,脖子都要被勒断,把他搡开,“拉倒。今天就算了,回头让你婶儿炒俩菜,到家里坐坐。”
“行。”靳邵插回裤兜,“晚上吃什么,我蹭顿饭不打紧吧?”
“打不打紧的,先说好,这儿伙食可没馆子里的滋味,跟你上回似的吃一半丢一半——”
“不挑。”靳邵笑眯眯说:“主要陪您唠唠。”
这空档,他回头看了眼黎也,被发现一直在盯着他们,黎也立时移开目光,再看时,俩人就贴着肩走了。
突然想通了他怎么跟回自己家似的自来熟,一个犯事儿犯到警察都眼熟的刺头,挺符合黎也对他的初印象。
做口头教育那差不多完事儿,好在这几个学生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使劲逮着人薅,基本没损坏什么物件,顶多碰碰桌子电脑,砸机器的都是那五个,要赔要干什么没他们事。
就是被扒得底裤不剩,住哪,哪个学校哪个班都问得清清楚楚,然后蹲的蹲站的站,乖乖等家里人接。
“那这几个孙子呢?!”
黎也盯着门外,被李聪这声扰回神。
警察对他们这种不良少年没好气:“他们一会儿上所里蹲,干嘛,要一起?”
“这还差不多。”李聪蹭着姚望偷乐。
某个闲散人士听了不服:“靠,凭什么?就他们是学生了?老子也是!谁还不是个学生了?”
警察气得拍桌:“你歇去!整天窝那种地方,你爸前两天来报失踪了知道不?有手有脚不老实找个班上……”
黎也趁机插话问了一嘴,得到应允走出了警务室,捞起袖子看,忘了手表前些日子就坏了,针不走,换电池也这样,没地方修,她爸送的,也没舍得摘,当配饰挂着下意识就看。
背包里手机响过一回,先接到女警官电话后的陈兰静打来的,问基本情况。
“没受伤,没大事,现在人还在警务室……”
……
“好,你过来告诉我一声。”黎也注意到派出所对面一家便利店,通话途中去买了桶泡面,回来坐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
聊完了电话,眼熟的女警官刚从警务室出来,黎也拆了泡面料包进去问热水。
“有是有,但饮水机这两天坏了,得到后边儿食堂接,我带你过去?”
“麻烦了。”黎也微微点颌。
女警官带她到后边的空地,指了食堂,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她进去就能看得见。
局里没多少民警,食堂不大,后边的甚至一些设施建筑还能看见上世纪旧物的缩影,食堂前门口的全铜水龙头生了层锈斑,转起来会有尖锐的摩擦声,应当是用来自行清洗餐具,地上还有溅出来的残羹渣滓。
“这么多年,你妈真就没个消息回来?”
门边那面墙靠外有窗,窗户拉开,贴近谈话明晰,黎也僵定在前门与隔窗中间的盲区墙,这声音熟,不久前见过的那个老警察。
对话的人半晌不吭声,她站得有点儿虚浮,就要不管不顾进去时,这人又说话了,很沉,与她听过的,总是无所谓、总是尾音稍扬的松弛迥乎不同:“走都走了,记挂这破地方做什么?”
“你别记挂着就行。”
靳邵张嘴,要回什么,两个人目光都向另一边直了——门口站了个姑娘,刚进来,一只手握桶干巴泡面,头发挽脑后扎起个散散的低丸子,显脸更小,她在周围逡巡一圈,视线才走到两个对坐的人脸上。
黄锐认出了她,警务室里就她跟靳邵两个坐着的,“你是……刚那姑娘?”
黎也大大方方看靳邵:“跟他一道的。”
黄锐拉长音喔了声:“你来这干什么?”
她抬起泡面:“接热水。”
“你自己咋找到这儿来的?”
“有人带。”
靳邵往她手里瞄了眼,或许是觉得好笑,语气听得黎也不是太舒服:“就吃这个?”
黎也讽笑回去:“我还没看不上,你嫌弃什么?”
靳邵挑眉,很随意对她示意了下:“一块儿坐着,饭在后边儿有。”
刚才在警务室门口,话那么说,他们也没吃堂食,附近小饭馆打的菜,塑料盒装,好几样,原想来几两酒,让黄锐劝下了,他骑车来的就不让喝,拿了几罐汽水——其中一罐被靳邵拎出来摆到了旁边空位上。
黎也看到愣了,却还是说:“不用。”
靳邵也愣,笑说:“随你。”食指朝打菜档口方向的窄门入口,“接水那里边。”
“谢了。”
等人拐进门里,黄锐拿筷子指了指靳邵,说他:“态度也不好点。”
靳邵哑声失笑,指自己,又指门那边:“我请她吃饭,我态度好点?”
水一下就接完,黎也出来时,靳邵那根对着入口的指头对着了她,两人面面厮觑,他略不自在缩回手。黄锐疏朗笑笑,跟她招手,说:“小姑娘,坐过来,没事儿。”
这她没推辞,食堂很空,这个点与用餐时间错峰,自己单坐听人聊天也很尴尬,不如明着听。
又看见那瓶原封不动立在靳邵旁边那空位上的北冰洋橙汁汽水,还多了根黄色吸管。她拿了,坐到对边的黄锐身旁。
泡面需要等会儿,黎也伸手去够靳邵另只手边的开瓶器,他有所觉察地伸手作无意挡了下,黎也坐回去,他又伸了只手递过来。
黎也沉默盯着他,不接,他噗嗤笑了:“还想装个逼?”随后一丢,开瓶器落在她桌前。
“你俩认识啊?”黄锐一边把菜散了散,让黎也能夹到,“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黎也开好汽水瓶,扔回靳邵那,淡声说:“就是同学,我今天刚转来。”
黄锐往靳邵那扫,“噢……那今儿是一块儿去的网吧,都给逮进来了?”
黎也哽塞下,想解释严谨点,黄锐放下筷子就来跟她说实在话了:“你姑娘家,以后少跟这小子混,他不干正事儿。”边说边拨着脑袋想,“之前我好像记得一姑娘,也天天跟着他不学好,劝也劝不动。”
黎也大概能猜到这姑娘是谁,瞥旁边,靳邵的筷子插在饭堆上,后靠椅子,语气些子无奈:“要不我换个座儿?您好发挥口才。”
黄锐甩手:“不用,你坐这儿一样的。”
黎也没忍住笑得肩膀颤,唇下小痣似也跟着灵动,额前碎发簌簌散落,丝丝缕缕染着窗外投落的薄暮暖金。
收回目光,靳邵抓起桌边一盒烟叠着火机,轻踢开木凳。
“不吃了?”黄锐昂着脑袋问。
“透口气儿,没回来您就自己吃,吃不完打包回家塞冰箱,剩到明天吃也比你们食堂的糠咽菜强。”他背身摆摆手,走路一股洒脱劲儿。
这话给黄锐呛得,啐他老半天。
-
陈兰静到派出所又给黎也打了个电话,刚吃完,黎也帮黄锐收拾一桌残局,赶去前边。
早先站在食堂前的小院里的人也不知哪时没了影,她穿过小院空地想起回头,阒其无人,门前生锈的水龙头尚在滴滴嗒嗒,便加快脚步离开。
事情了结,人都聚在大厅里,家长们个个来跟警察握手,说上一堆感激涕零的谢词,李聪跟姚望都被提耳朵拎领子带走了。
黎也自后边喊了声舅妈,没被答应。陈兰静扯着秦棠,一步三推着走到大门口,嗓子厉害,训话都字句清晰:“你怎么又跟他混一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听!”
“……我就上个网,你至于吗?”秦棠别开脸,不太服气。
激得陈兰静越发火大:“上个网一起进局子里来了?早都叫你不要跟他这种人接触!你看他平时混的地方,你就是被他给带坏了!还拉上小也一块儿,净学些不好的,学习有那么认真你还能成绩倒数?”
要不是黎也恰时走来,估计陈兰静这火还能烧得更旺些,她肝火上头时指过一个方向,黎也站在门口朝那看。
天浅暗,翻着沉积的云团,拐角靠墙朝着停车处的那边,黎也看到靳邵那醒目的一身黑,蔫着脑袋,偶一侧脸,突出的鼻梁硬挺,唇间咬一缕青烟,懒散步子迈得忽慢忽快——难怪秦棠特意警告过她,陈兰静根本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情人的儿子,甚至是讨厌?
黎也跟在了他身后去停车处的方向,忘记打招呼,还是陈兰静喊她一声,她回头解释:“我买了辆自行车,被扣后边儿了,等我一下,得去领。”
秦棠挣扎着想说自己的也被扣了,被陈兰静凶骂,说明天顺路再过来领,跟她动真脾气,她就不敢不老实。
俩人情绪激动,黎也担心她们不会等太久,想着尽快,脑袋一转,不远优游不迫的人却消失了。
她的自行车和李聪他们的小电驴挤一处,十有八九是刚才开走时跟家长友好互动过,导致那辆自行车这会儿安静摔躺在地上。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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