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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初五一日, 祁北南没有应酬,新宅子那头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
    他便和萧元宝携着蒋夫郎一道过去看看。
    新宅先前揽了人来,将屋顶园子, 边边角角破损处做了修缮, 再行得打扫。
    收拾干净后,便是个空匣子,看着格外的宽敞,可没有家具却也显得十分的空寂。
    这朝家什运了来, 安置在屋子里头,新宅这头就很有可居的味道了。
    宅子中最大的一间园子,预备拿来做两个人婚房用。
    年前祁北南过来的时候, 教了工匠做了个牌匾, 如今已送来挂在了上头。
    又还在市场上要了一株花树栽在了园子里头。
    萧元宝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 看着新宅子焕然一新, 颇有些惊奇。
    “辛夷轩?”
    他站在大园子前, 瞧着挂了一块牌匾。
    园中也多了一颗小臂粗细的花树, 这时节叶子花朵落尽, 只光秃秃的黑枝条立着。
    便是如此, 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是甚么花树。
    祁北南收回扬起的眸子,转看向萧元宝:“喜欢吗?”
    萧元宝见着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 心领神会,微是抿了抿嘴。
    也只两人才明白其间的意味。
    他点点头:“名字取得好, 花树也应景。”
    蒋夫郎识不得几个大字,不知晓其间的寓意。
    偏头瞧见两人眉眼间的默契, 也扬起了些笑容, 轻轻摇了摇头,年轻人呐。
    进了园, 中入待客厅,上置了一张翘头案,紧挨方桌。
    往进门前是左右相对的四张太师椅,单边椅间置有一张方案。
    左转是偏厅,陈设便不那般肃正了,靠墙处置有一张罗汉床,左有花案,右是折叠屏风,阻隔了进卧屋的视线。
    卧屋中设了一张架子床,衣柜,妆台,花案,桌凳。
    外去,右方向是间宽敞的书房,房中置半面屋墙的书架子,又是桌案一系。
    明家送来的家具是好物,大园这一屋用的都是黄花梨木、鸡翅木、紫檀、铁力这般好木头。
    用料实在不说,做工精巧,雕刻纹花耐人细看。
    便是这个园子里头的家什少不得也是几百贯之数。
    另还有旁几个园子里的整套家具。
    虽客园和其余不必摆上门面的屋,所用的家具都是榉木、松、杏这样的木材,但耐不住数量多。
    与明家言了四百贯的预算,这送来的哪里是这些银数能买到的。
    虽说明家压货来的人言,一套正客厅上的紫檀家具,是明家送的贺礼,五六架的美人百花屏风是明观鑫送得贺礼,可抛开这些,其余的也是过数了。
    这份情,祁北南自记在了心里头。
    “你们这处的园子逛得人脚发软,看着似比县里的还大些。”
    蒋夫郎随着萧元宝这园钻去那园的,只觉京都的宅子便是讲究,一景一物的都别有看头。
    若不是有这么个徒儿,他哪里能得这样的机遇来京城走一趟,又逛上如此好的宅子。
    “我来瞧园子的时候也觉比县里的宽敞,实则是他门墙园子隔得多,教人觉着大。实则可不如县里的宽敞。”
    萧元宝挽着蒋夫郎的手道:“只是这宅子便是不如县里的大,我与哥哥再连带着一杆子伺候的人,那这宅子也住着空旷。老师就在京里陪着我多住阵子,你瞧在新宅子住多好。”
    “那像甚么话。”
    蒋夫郎道:“你俩新婚夫妻,届时我住着讨嫌。”
    “讨哪里的嫌,这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分了园子,都不从一个门进屋歇息。”
    蒋夫郎只笑。
    萧元宝见此,便没再说话。
    如今宅子侍弄得差不多,一应成亲所需所用便可置办起来往这头送了。
    蒋夫郎来了以后,与萧元宝一同采办着日用,又能帮着他做油酱菜,萧元宝可算是松了些手。
    过了正月,祁北南回了官署。
    开宵禁归市的事务处理殆尽,京都府上也未再收到京中百姓的皇帝对工部满意,连带着祁北南也受了褒奖。
    他踏实的回了翰林去就职。
    二月上,铁男来了信儿。
    “可是宅子售出去了?”
    萧元宝见着是磷州的信,有些急切的询问。
    眼看着要开春儿,处处都等着用钱,那头宅子要是再卖不出,手头的银子可就周展不开了。
    祁北南读了信儿,眉心微动。
    铁男在信里说他们手里的那处宅子有个商户前来瞧看了,没见多瞧得上,但竟也不还价。
    他们宅子对外要的是五百贯,这价格虚高,只要人还价不还到四百二十贯以下,都能售。
    这商户倒是有意思,竟然一口就应下了五百贯的钱。
    铁男前去见了人,方才晓得那商户也并非是人傻钱多,原也别有用心。
    不知这商户哪里来的神通,得知铁男手上有云平坊铺子的事。
    年秋上朝廷律令下发,开了宵禁,冬月上又令各州府归管夜市,不可扰民夜歇。
    磷州府上便将夜市选定在了现成改建出来的云平坊上。
    云平坊临河景致好,又远离了闹市和民巷,用做夜市再好不过。
    商户闻风前去抢买原来无人问津的铺面儿,未出两月,铺子被一抢而空。
    年底上夜市便做了起来,又有州府的扶持,在云平坊营商商税有所减免,年节上元宵灯会又办在云平坊,老百姓都知晓了这地儿,好不热闹。
    如今那头铺面儿越开越是多,白日夜里都热闹。
    寻常小铺面儿的价格从初始的三贯钱的月赁金,时下已涨至了五贯。
    若要临河位置好的铺子,价格更高,六到八贯不等。
    光是赁铺子且不好赁,更别说买一处好的铺子了。
    这商户瞧中了临河的那处三层楼的小楼,愿意出高价卖下。
    几经打听铺子在甚么人的手上,最后打听到了铁男那处。
    知晓人只怕没有售出的念头,教人捎了口信儿去被拒了难再张口。
    又使了神通,借着买宅子这才得见了铁男。
    铁男事先没收得祁北南卖铺子的信儿,自不敢做主,便与祁北南来了信,问他的意思。
    “那商户愿意出八百贯买下小楼,连带着会用五百贯把我们的宅子也买去。”
    祁北南如此与萧元宝道。
    “那卖还是不卖?”
    萧元宝现今只晓得云平坊的铺子涨了价,却也不知是个甚么价钱。
    “他开的这价,咱卖与他也不亏。”
    云平坊那十五个商铺,拢共才花了一千贯的钱,虽小楼一间低得上几间小铺的价格,但也实在是挣了。
    不过那处小楼位置属实是好,又大,再放放价格还会涨。
    但祁北南手上确实有些差银钱用,若能套着宅子一并卖出,省事不说,还能迅速回钱来这头周转。
    既然有人问了来,他也起了些心思要卖。
    但这个价格,他就不大满意了。
    祁北南提了笔,与铁男回了信儿。
    信上说,小楼合宅子,一千五百贯。
    若不肯,言沿江还可赁两间小铺与他用,按照今市价月八贯钱的赁金,两间十五贯,今岁不涨价。
    再若不依,至少也得合一千四百贯钱。
    封了信,加了银钱,与邮驿快马加鞭送去。
    萧元宝心头多不安宁的等着,他心头盼着生意能成。
    这笔钱能来,届时一应都能周展开了。
    倒是不白等,二月下旬上,京都的天气回了些暖。
    萧元宝正在和蒋夫郎在做油酱菜,秦缰赶着马儿将前去官署的祁北南送至宫门口,在街上嗦溜了一碗面条,回来宅子。
    在巷子口见着个东瞧西看的身影,远看着就有些眼熟,近了发现竟然是铁男。
    他头次来京城里,虽有京中宅子的地址,问着过来,还是不尽熟络,半晌没找着位置。
    “一路打磷州过来,可是劳累了你。”
    萧元宝唤文哥儿与铁男端了一盏子茶汤,外又教红棠给他拿了一碟子糕吃。
    “过来路上的几日,天气都还好,赶路也顺,倒不觉疲累。”
    铁男如今长成了大小子,高高壮壮的,在磷州掌着那头的庶务,人稳重了好多。
    “只心头挂记着郎君与哥儿,嫌那车马行得慢。”
    萧元宝笑道:“你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铁男晓得家里头哥儿管事,要紧事郎君没有特别交代,哥儿也是一样能说的。
    于是他便将随身带的包袱取了出来,将一应的物交与了萧元宝。
    萧元宝见着铁男亲自前来京城,便晓得生意多半是成了。
    他前来必定是把银子带来,这要紧的东西,不亲自送过来,谁都不放心。
    虽也是能前去银庄上汇过来,只也繁琐,且还得与一笔不小的费用。
    “那商户取了第二种提议,一千五百贯买下宅子与小楼。他得听还能赁用两间沿江的好铺,没多绕价,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倒是都还不曾与他少下一百贯的钱去。两间江铺各赁了一岁。”
    萧元宝见着一并送来了一千六百八十贯钱,外还有两间铺子的赁契。
    他瞧着三张五百贯数额,三张五十贯数额的交子,外有三十两的碎银,心头说不出的满意。
    问铁男道:“可晓得那商户做得甚么生意,如此阔气,一应能拿出这样多的银钱来。”
    “听得是做古玩生意的,需得是要一间位置好又大气的门面儿来经营。那些个小铺他嫌门脸儿小了,不肯要,就敲得中咱府上的小楼。”
    铁男道:“外在的两间小铺儿是为族中同经商的亲眷赁下的,一个用做了吃食生意,一个做了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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