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赛区八强？”杜河看着凌焕臻的眼睛问。
    “我都说了是‘最初’了。你们最初可没这么厉害。”凌焕臻摊了摊手。
    何彬微微蹙起了眉头，问道：“该不会只是靳省出线吧？”
    凌焕臻点了点头。
    队员们怒火中烧，恨不能把凌焕臻摁在地上狠狠修理一顿。
    “凌教练，我想您这并不是对我们的不自信，而是对您自己的不自信。”何彬冷冰冰看着他，“就我们现在这个阵容，靳省里其他大学随便哪个校队的教练换过来，我们杀进东南赛区四强都没问题吧。”
    帅北叉着腰，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当初我放弃平面模特的工作回到校队，可不是仅仅为了混一个靳省出线。虽然你也教了我不少篮下技巧，但是有周哲骁在，只要他肯教，我也能提高。”
    夏驰逸也跟着火上浇油：“周哲骁当教练都比你有自信！”
    提起这个，凌焕臻来劲儿了。
    “跟谁比当教练，我都没自信能更好。但周哲骁，我一定比他强！”
    “嗯？”周哲骁皱眉，目光里透出灵魂疑问。
    “你们仔细想，他的魔鬼训练，除了夏驰逸，你们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统一标准，只有我会对你们因材施教！”
    陈船愣了一下，周哲骁的训练量，要真按照那个来，队里不少人得退出。估计连参赛的最低阵容都凑不齐。
    叶朝影呼出一口气，心想凌焕臻的“因材施教”就是指外包吗？把他交给高进书，把何彬交给季波，把夏驰逸送去焦颖风那里……
    凌焕臻看着大家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我这个实习教练，碰上你们这帮不认输的天才学生，才是我最大的运气。”
    “天啊，凌焕臻要开始熬鸡汤了。最近上火，可以不喝吗？”帅北第一个不给面子。
    杜河摸了摸后脑勺：“凌教练，你最大的运气不该是亚锦赛冠军，奥运会四强吗？”
    周哲骁直接挑眉，夏驰逸代表他发言：“我们遇上你这个实习教练，还没有挂档、撞护栏、扣光分数，是我们运气好。”
    “哈哈哈，夏驰逸你说的是驾校的教练？”
    凌焕臻摁了摁额头，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一停，“哥哥们，求求你们了。煲鸡汤是一个教练的必备技能，你们行行好……尝一尝我的鸡汤行不？”
    “你早说嘛！大家鼓掌。”身为队长的何彬第一个鼓起掌来。
    凌焕臻深吸一口气，先是看向杜河，目光幽深：“你说错了，我拿下亚锦赛冠军和奥运会四强，那不是运气好，恰恰是我最大的遗憾。”
    “老凌……你遗憾是没拿下奥运会冠军，打败对面的梦之队吗？做人……还是知足常乐吧？”
    凌焕臻笑着摇了摇头：“我那一批男篮运动员，是大家心目中的黄金一代。甚至有球迷说我们的那十年，是亚洲篮坛的诸神崛起。可正是因为我体会过那种辉煌与荣耀，所以当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我眼睁睁看着从诸神崛起到黄昏落幕……真的很寂寞，而且无能为力。”
    他说完，大家都沉默。
    从最开始盛星鸣那猝不及防的车祸，到焦颖风因为脚踝伤病在第二次参加奥运会前饮恨退役，再到天天和凌焕臻对着掐的李晓燃也因为肩伤黯然离场，只有凌焕臻是坚持得最久的那个。
    他总想给篮坛留下点什么，总以为自己再努力抢一个篮板或者一个盖帽就能给年轻的队友多一点向前的机会。
    然而他的队友也好，篮协也好，整个体育界的氛围也罢，都不再是十年前那个诸神崛起的年代了。
    “对不起。”
    一声清晰的抱歉声响起。
    “嗯？”凌焕臻抬起眼，正好对上周哲骁的视线。
    队友们以为周哲骁是为自己在心里奚落了凌焕臻的鸡汤而道歉，但只有凌焕臻和夏驰逸明白，他在为十年前的那场车祸道歉。
    那是来自盛星鸣的道歉。
    对不起，我提前退场了。把你留在那里，孤军奋战到现在。
    凌焕臻的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光，他的喉咙动了动，握起拳头在周哲骁的胸口上捶了一下。
    “我说点现实主义的话，此时此刻，就不再煲鸡汤了。你们一路赢到现在，其实我内心有预感，没觉得哪一场你们会输掉。但全国八强是另一个level，每一场都要做好会输的准备。”
    “放心吧，老凌。我们就是输了，校园论坛上也绝对不会像挂马文华一样挂你，绝对是虽败犹荣！”叶朝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凌焕臻的眉毛抽了抽，老子是担心这个吗？
    “是啊，什么cba选秀之类的，打进四强已经够看了，不会耽误我和杜河的前途。”帅北搂着杜河的肩膀安慰。
    凌焕臻哭笑不得：“你们的志气呢？”
    “我们的志气就是打进四强啊！明天赢了燕都大学就圆满了！”陈船说。
    凌焕臻捏了捏眼角，“好吧，好吧。虽然你们的目标只有四强，但我还是想说……比起什么亚锦赛，奥运会，你们才是我的终身成就。所以，尽情享受每一场。”
    他相信，自己带过的这些孩子们，在不远的未来，会成为篮坛新鲜又澎湃的血液，拉开新的序幕。
    回到学校之后，明明还是在调整休息，但大家吃完晚饭就主动回到了篮球馆，用那里的投影设备来放燕都大学在全国赛里的表现。
    特别是燕都大学对战西南航大的比赛，打的非常焦灼，也让夏驰逸一次性感受到了两支球队的强悍实力。
    这场比赛，燕都大学在进攻端可圈可点。
    他们的中锋白定舟，身高二米一一，在篮下和莫闯打得如同火星撞地球。
    杜河一边看，一边托着下巴，眉毛皱得紧紧的，看得非常认真。
    “你看出个什么名堂了吗？”帅北问。
    “我不知道咋说，这个白定舟好像很擅长吃饼，第一节比赛，他好像总是接到传球，运球不到几步就进了？”杜河回答。
    凌焕臻笑了笑，“周哲骁，要不然你跟杜河还有帅北分析分析？”
    一时之间，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周哲骁后背靠在椅子上，双臂懒洋洋垂在身侧，慢悠悠地回答：“白定舟很擅长提前判断接球位置。就比如刚才这一个回合，他们的控球后卫邱擎大概四十五度角突破包夹面朝篮下，白定舟会提前抵达邱擎的上线位置投篮，接到球往里面放就行。”
    听到这里，杜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周哲骁继续讲解：“再比如上一次进攻，邱擎从上线突破，白定舟密切观察防守自己的人，这个人如果移动过去补防邱擎，白定舟就立刻寻找最佳的进攻角度。”
    凌焕臻抬了抬下巴：“所以，结论呢？”
    “结论就是，中锋想要得分，并不需要在篮下硬碰硬，灵活的跑位就能凭借身高优势吃到队友送到嘴边的大饼。”
    杜河和帅北一起点头。
    凌焕臻接着补充：“其实在对战首体大的时候，杜河，你好几个空位投篮，基本就跟你在篮下的跑位接应有关，只是那个时候是队友们帮你把篮下防守调开，接下来的比赛，你要学着自己在篮下找空位。就我的经验而言，希望你俩在篮下能保持一个相对篮板偏后方的位置，不要让对手的联防轻易捕捉到你们。而且当叶朝影或者周哲骁只要一突破进入罚球区，就能传球给你们直接上篮。”
    “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重点给你们练习一下这个篮下接球上分。”
    尽管现在分析的是燕大中锋白定舟的篮下跑位接应，夏驰逸看的却是西南航大的应对。莫闯一直跟在白定舟的身边，伺机而动，要么封堵白定舟的接球角度，要么守在白定舟的附近，一旦他转身投篮就给予致命一盖。
    真要说跑位，夏驰逸觉得莫闯的防守跑位才是范本。
    但是白定舟发现莫闯在针对自己之后，开始了强硬的低位单打，没想到白定舟的篮下单打能力很强，就是心思挺精明的，能跑位赚分就没想拼力气，不然一整场打下来都在和莫闯篮下较劲儿，非得虚脱了不可。
    夏驰逸本来以为燕都大学的得分王牌是小前锋盛放，但是上半场比赛看下来，他们队的得分后卫刘星昂倒是个厉害角色。
    凌焕着拍了拍手，“刘星昂，今年一年级，是东北赛区崛起的新秀，在赛场上很积极，对于他西南航大采用了一对一盯防，也就是派出了戴勋专门来盯这个刘星昂。有谁看明白是为什么了吗？”
    “因为燕都大学的快攻发起者并不是他们的控球后卫，而是这个得分后卫刘星昂。他本身具有很强的切入能力，好几次都是强行对抗突破，跟卓铮这样爆发力强的小前锋硬刚他都不怕。为了遏制刘星昂的速度，西南航大派出戴勋专门在他的运球线路上施压，逼迫他快速传球，只要他一传球……”
    夏驰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他队友异口同声接话：“陆映南就抢断！”
    凌焕臻拍起手来：“没错，这个策略，我们也能用。因为我们也有东南赛区的抢断王——叶朝影！”
    叶朝影立刻站起来，举起一只手，“保证完成任务。”
    夏驰逸却没有那么乐观，因为即便有戴勋一对一盯防，这个刘星昂还是在第一节比赛的末尾拿下了4分。
    严格说起来，刘星昂有点类似锋卫摇摆，他的打法和庆大的宋泊云比较相像。
    程清开口，科普了一下这个刘星昂和庆大之间的缘分：“传说李晓燃选人的时候，是这个首都三中的刘星昂和首师大附中的宋泊云精彩二选一，李晓燃当时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pick了宋泊云。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星昂和宋泊云的实力应该是很接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