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结束吗？
    不，不是。
    苏淮发出了一条满是冷酷意味的信息：“她们没用了，再踩一脚吧。”
    闹出这种事还想干干净净的带着钱走，凭什么？
    凭你们长得美吗？！
    其实，之前的妖蛾子和她们本身关系不大，商演是公司忍不住金钱诱惑强行要接的，也是公司临时变卦想要欺生的，她们几个的自主权并没有高到可以做这些决定的程度。
    苏淮知道，但他并不打算原谅。
    艺人和经纪公司是一个整体，怎么分割？
    更进一步，她们是韩国经济的一部分，是韩国文化的一部分，更是韩国政治体系下对外开拓的一部分，值此两国对立之际，我有什么理由忍气吞声？
    根本忍不了一点！
    当然，苏淮只是灵机一动，具体执行还得看虞虞。
    她想怎么发挥，决定了这张牌能打到什么程度。
    裴姝虞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放下的手机屏幕，灿然一笑，自信溢满眉间嘴角。
    然后，她转身和tara拥抱，用不大的声音道：“谢谢，谢谢你们的配合，你们很棒，也谢谢贵公司的不信誉不敬业，让我咬紧牙关赢下这局。”
    tara的姑娘们当然听不懂，只是一边笑着，一边看向翻译。
    等到翻译把文字转译出来，姑娘们的笑容僵住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聊天框也被漫天的“？？？”糊满了。
    虞姬的声音确实不大，然而有移动麦在，任何人都能听清楚。
    面对表情不知所措的队长，裴姝虞抱住她，并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的，我知道，问题不在你们，我都知道。
    你们是很好的前辈和姐姐，可能我们没有机会再合作了，但我衷心的祝愿你们回国以后一切顺利。
    去吧，伱们可以把那位李室长带走了，我们公司决定不起诉他。”
    轰的一声，房间里炸了。
    不止是直播间，整个平台甚至整個直播圈都有要炸开的趋势。
    谁也不知道如今的房间里蹲着多少相关人士，盲猜一下，斗鱼陈总都有可能在看。
    “怎么了虞虞？！”
    西楚霸王不是唯一一个问出来的，此刻，满屏都是各种节奏。
    同样在此刻，背对着镜头的裴姝虞向屏幕外的羽颜使了一个眼神。
    小助理在镜头外跟她比了好几个手势和口型，天天睡在一起摸胸的默契让她很快理解了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下个瞬间，直播间的观众们忽然看到——
    羽颜焦急的冲进镜头里，指着电脑，捂着嘴小声的嘀咕着。
    裴姝虞愕然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紧接着马上摆手让工作人员关掉了移动麦。
    等到她把tara礼送出门，重新回到电脑前的时候，直播间里已经卡到几秒跳动一下画面了。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最后这一幕，不是苏淮教的。
    但是她出自本心的行为，却带动着整个星虞轰隆隆的开动起来。
    苏淮表情严肃的举着手机，不停和公司各个部门对话，招聘部忙、外宣忙、经纪忙、运营更忙。
    学校外面的网吧包厢里，夏羽快要把键盘敲出火星子了——回复不完的群聊，对接不完的指令，宣泄不尽的热情。
    副总陈茹不停在办公区奔走：“快快快，把所有目标都重新敲一遍，趁着热乎劲儿，我要看到更加明确的意向！”
    运营部副经理罗强镪亲自蹲在剪辑室，对着剪辑师喷口水：“思路！我要的是思路！思路给我再打开点！”
    来自央美的视觉艺术毕业生小哥哥疯狂抓头皮：“哥，这还不够燃啊？！”
    “我要的不止是燃！我要的是能够应对不同需求的多样宣传片！我要的是今天封神的原因和根源！我要的……”
    其实他也没搞清楚到底要什么，只是都想要。
    因为此前所做的预案，只能对标现在全部数据的75%。
    换言之，虞姬突破了最理想状况中的上限，之前所准备的后续思路必须要更新了。
    为此，富宇直管的外宣公关部正躲在办公室里开小会。
    苏淮以电话会议的形式参与其中。
    富宇发言：“诸位，大家一定要清楚认识到我们如今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我们的热度有多高？是空降热搜榜一的程度。
    但这并不完全是好事，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一定会有很多媒体批评我们，直播行业，目前还生活在主流媒体的偏见和鄙视中。
    更严峻的一点是，tara在国内有很多死忠男粉，他们的杀伤力和破坏力绝对不容小觑……”
    富宇开题施压，员工们纷纷集思广益，而苏淮负责降压。
    小会开到一半，苏淮打断，为大家点明了几点思路。
    “第一，tara的男粉主要集中在斗鱼和虎牙两大平台的游戏区，他们原本就不是虞姬的目标用户。
    从粉丝价值上来讲，得罪他们不是天要塌下来的大事。
    正相反，由于他们在韩粉圈子里声名狼藉，所以和他们对上，其实有助于虞姬争取数量广泛的韩国女团粉。
    公关部门要做好相关引导工作，最差也要把影响力扩出去、扎根到韩圈里。
    第二，萨德是10月份正式确定的吧？
    目前整个韩粉圈风声鹤唳，我们把事实公开，炸炸鱼塘，挺好的。
    当然了，爱国饭不必刻意去吃，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往民族对立方面去引导，更不要营销虞姬的爱国形象，画蛇添足。
    我的态度是就事论事。
    对于因此事而引发大规模骂战，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对了，记住通知运营部，告诉他们准备好承接和筛选新粉丝，这批从全网骂战里转过来的粉丝会很难管，你们也要做好把他们隔离在微博的预案。
    第三，理解透彻我们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我们要的不是黑红。
    虽然虞姬因为她过于性感的外形很容易惹来黑粉，但在个人言行方面，她不能有明显破绽。
    我们要的是，让她基础扎实的红很久。
    之前有一部分同事的发言非常精彩，师夷长技以制夷，学习韩团虐粉固粉那一套，很好，就这么干。
    回头你们把思路和运营那边共享一下，让他们组织虞姬的粉丝去和tara的死忠粉慢慢死磕。
    主播和明星很像，粉丝不打几场硬仗大仗，凝聚力就差点意思。
    之前，虞姬的根基算是蛮稳固的，但是经过最近几天的持续引流，尤其是今天的爆炸性热度，新粉群体一定会极其庞大。
    等到这场大战打赢了，提纯出来足够多的死忠粉，管理难度就会骤降，她的商业价值也会迎来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苏淮条理分明的安排着，浑然没把今天的大场面当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圈圈悄悄的凑了过来，坐在他身旁，支棱着耳朵，听得极其入神。
    苏淮放下手机，一偏头，就看到一张极其精致的脸和一双星星眼。
    狗淮心里一突突，感觉有点被美色动摇，但是一想到这是哪儿，心里马上就清醒了。
    把她凑过来的脑袋往旁边一扒拉，斜睨她：“靠那么近干什么？”
    圈圈搁在校园里是个正经八百的女神，哪有男生如此轻慢过她？
    她对此非常不满意，鼓着嘴抱怨：“我就是好奇，你那么凶干嘛呀？”
    狗淮懒得撩拨她，直接回了个直球：“我发现你好像对我有一些想法，为了避免你认不清自己，得防患于未然。”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她戳漏气了。
    作为一个i人，她现在是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只是想死。
    妈呀，太丢人了！
    “我我我……”
    圈圈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我了半天都没下文，不如颜梦清一根毛。
    就这种小菜鸡，让她主动追男生，耽搁半辈子都不带有下文的。
    苏淮也不打算难为她，主动递了个台阶：“是不是想学习一下运营网红的思路？以后好加倍努力早日发财？”
    “啊！对对对！”
    圈圈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感觉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是的是的，我太想进步了！”
    苏淮莞尔一笑，就感觉这姑娘还挺好玩的。
    i人一般都没啥存在感，但是当你主动去扒拉她们的时候，往往又有意外惊喜。
    圈圈当不了主播，但她的性格，真的有很大可能成为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宝藏博主。
    “行，我给你讲讲。”
    苏淮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就发生在几天之前。
    “话说前几天，歪歪平台也打了年度大赛，其中有一个叫做菲儿的女主播，仅仅只有几千人的粉丝团，在歪歪算是很少的。
    菲儿并没有财团为她豪刷，但她在晋级赛阶段始终排名第一。
    靠的全是她那些小粉丝。
    为了给她刷票，那些粉丝自发组织起来，24小时轮班倒，参与全部能抢票以及能提升主播星级的活动。
    他们有严格的排班制度并分工明确，抢宝箱、拉票、刷珍爱团，甚至有粉丝1对1的加游客好友，拉游客为主播贡献选票。
    在每个时间点与每个环节上，每一位粉丝都誓不缺席，从而在没有财团的情况下硬生生将菲儿送进了8强。
    和她差不多的还有天佑，8万多粉丝在直播间里守着，等着去抢0点40分刷新的宝箱，只为多打出几票。
    很多人抛下了工作、停下生意、牺牲睡眠与金钱，为主播战斗。
    其中有屌丝、有白领、有富二代、也有老板。
    你能理解这种精神吗？”
    “哇……”
    圈圈整个人都是傻的，眼睛一直转圈圈：“理解不了，太扯了吧？”
    苏淮哑然失笑：“现实一直不需要逻辑，小说才需要。”
    “他们……为什么啊？！”
    圈圈努力思考了，但没有结果。
    “他们维护的，是自己心中的江湖。”
    苏淮的声音有些悠远，他静静注视着屏幕中的裴姝虞，感慨道：“每一个能够在这个年代呼风唤雨的大主播，都有一支可以为其拼命的军团。
    而一旦输掉了至关重要的战争，军团立崩。
    所以到底为什么？
    我以为，是因为偌大一个华夏，永远都有一群边缘人的精神需求得不到满足。”
    “哇……你的理解，好有高度！”
    圈圈又没忍住，用亮晶晶的大眼睛偷偷看苏淮。
    “我能理解，我们学表演的，有一部分是为了钱，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热爱，那种碰到好戏就想演的戏疯子其实也挺边缘的。”
    “对，一个道理。”
    苏淮忍住了想摸摸她脑阔的冲动，笑着颔首。
    “而你将要满足的，是一个主流群体——向往奢华生活，向往女神人生，但自身缺乏相应素质，只能将精神和感情全部投射在你身上的梦女团体。”
    “梦女？”
    圈圈这次的反应就很快：“爱做梦的女孩？”
    “嗯。”
    苏淮点点头：“到时候你的运营思路是另外一种，不用学虞姬。她走她的军团路，你炫你的高端富，想明白粉丝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那还是军团路更帅一些……”
    圈圈小声嘀咕着，看上去还有一些不甘心。
    但也只是小女孩的好奇罢了。
    苏淮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懒得再理她，于是就摆摆手把她撵走。
    “滚蛋吧，你该睡觉了。”
    小女孩气得直喘粗气，鼓着腮帮子咚咚咚上楼。
    苏淮慢条斯理的接起电话，开着扩音，手机放到茶几上。
    “卧槽！哥们你们怎么回事？！”
    小王有点气急败坏的大嗓门猛的传出来，急得够呛。
    “那个傻哔经纪人出来了，一出来就跟我和公司告状，你收拾他，打就打了，把tara整个牵扯进来算怎么回事？！”
    苏淮听起来比他更急：“行了行了，我哪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为决赛新装的移动麦，不熟悉，弄岔劈了，我这里早都焦头烂额了好吧？
    哥，你有正事儿没有？没有就别添乱了，行吗？”
    王思明气笑了：“我他妈就拿这个跟他们解释？！”
    但狗淮比他更气，砰的一拍茶几，直接吼了出来。
    “你跟他们解释个der啊？！
    现在两国对立情绪那么严重，她们在你手下还有什么发展？！
    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坚定伙伴？！
    虞姬如果能熬过这关，未来就是绝对意义上的网络一姐，你们熊猫的镇台支柱！
    你现在不抓紧想办法帮忙，还踏马惦记着替几个前女友出头？！
    王大少，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拎不清？！”
    王思明被喷得狗血淋头，整个呆住了。
    但是，这种强硬的对立并没有让他变得更生气，反而使他从情绪中恢复过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嘶……”
    小王倒吸了一口凉皮，喃喃道：“有道理啊……本来就是mbk惹的事，我tm管他们去死呢？”
    “傻哔！”
    苏淮借机又骂了一句，爽呆了。
    小王非但不生气，反而转头开哄：“淮少，我想明白了，你准备怎么搞？我能帮上什么忙？”
    嘿，瘸啦！
    狗淮忍着笑意，肃然道：“关键时刻，该发声就发声，我需要你站出来保护虞姬言行的正义性，能做到吗？”
    “尽管放心，这太简单了！”
    王思明一副信心满满的架势，就差拍胸脯打保票了。
    “我作为她们的中方经纪，站出来控诉一下韩方经纪的蛮横不要脸，保证贼有说服力！”
    哎，那就对咯！
    苏淮要的就是这个。
    论到盖棺定论，谁能比王大少更有公信力？
    那可是他自家的艺人！
    当然，矛头永远只会指向经纪公司，不会直接对准tara。
    这几个姑娘除了是韩国人，本身的性格都还挺好的，能少造点孽，就还是让小王控制些吧……
    什么？
    你们说是苏淮造的孽？
    扯淡！
    我这人从来不记仇，天地可鉴！
    嘿嘿一笑，狗淮继续忙碌，坐镇中央，遥控指挥。
    夜色越来越浓，影后越飞越高，这个世界，永远只向少数人呈现真实一角。
    苏淮很庆幸，重生的他，终于奋斗成了一只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