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法战争后，清帝国就成了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甲午战争中清帝国以一地敌一国，暴露了自身的最大短板。
    本来国家实力就不强，面对外敌的时候不仅不上下齐心合力，居然还趁机玩削藩，于是就有了辛丑战争。
    辛丑战争更过分，江南互保简直让人怀疑清帝国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
    及至日俄战争，战争虽然是在清帝国的领土上爆发，清帝国不负众望，宣布中立。
    日俄战争前，日本想从阿穆尔购买工业原料，乔治严防死守，一两铁砂都休想离开关东，彻底堵死日本工业的希望。
    现在轮到清帝国，乔治就无所谓了，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清帝国今年成立陆军部，对陆军进行改革，同时在九月颁布《宣示预备立宪谕》，预备立宪。
    立宪固然是好事，但各地反响并不及清帝国预期，根源还是在于甲午战争和辛丑战争。
    这两场战争最严重的后果是，使清帝国中央和地方的矛盾暴露无遗，清帝国成立陆军部是为了收回军权，但是这个决定几乎遭到全国所有督抚的反对，导致陆军部形同摆设。
    立宪的目的，同样是为了缓和清帝国中央和地方的矛盾，安抚地方督抚。
    地方督抚又不傻，不会轻易将权利上缴中央，日俄战争刚结束，就有地方督抚联系阿穆尔，希望购买设备，以及直接采购武器。
    乔治来者不拒，只要给钱，要机器给机器，要技术给技术，反正这些东西乔治不卖，也有的是人卖。
    清帝国中央政府也有人来，而且还是乔治的熟人大头。
    大头目前的职务是直隶总督，同时还奉命编篡官制。
    清帝国为预备立宪，任命17名官员负责编篡官制。
    这17个人里，16个是王公贵族或内阁、军机处以及部院大臣，仅大头一人为地方官员。
    大头虽然势单力薄，但却掌握了预备立宪、编篡官制日常运作的实权，“编篡官制”的办事机构“编制馆”的人员组成，从提调到各课委员，是清一色的袁氏人马。
    大头希望乔治能帮助清帝国筹建一座可以生产重机枪，以及火炮的现代化兵工厂。
    “只要机枪和火炮，不要战车和军舰？”
    乔治好奇，不是说好的要重建北洋舰队的么。
    “实力不济，力有未逮——”
    大头苦笑，有钱修园子，没钱买军舰，这在清帝国是常态。
    辛丑战争中，清帝国都城被攻破，财产损失无数。
    辛丑战争后的赔款，连本带利10亿两白银。
    迭加甲午战争后的赔款，清帝国实在是没能力重建北洋舰队。
    这也正常，乔治笑问大头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俄罗斯帝国在三大舰队被全歼之后，也同样没能力重建海军——
    这也就大头不好意思跟乔治对骂。
    否则高低得回一句：老鸹别嫌猪黑。
    法国人没钱，乔治可以借。
    清帝国不行。
    乔治知道另一个时空，清帝国是在1912年覆灭。
    这个时空不好说，万一清帝国提前几年灭亡，乔治找谁要钱去？
    到时候找大头也不好使，他只要敢称帝，也活不了几年。
    大头是老朋友嘛，照顾阿穆尔的生意，乔治多少得打个折送点东西什么的。
    乔治给大头准备的还有礼物。
    作为甲午战争的直接受害者，乔治相信大头对于日本的恨意，不亚于自己。
    甲午战争前，日本在清帝国有很多情报机构。
    这些情报机构现在还在正常运转，乔治不知道清帝国是否掌握相关情况。
    “玄洋社，同文会——”
    大头满脸震惊，不知道日本人对清帝国的渗透居然是如此的处心积虑。
    玄洋社是1881年成立的，1886年长崎事件后，玄洋社鼓吹国权主义，以“破支那，胜俄国，吞并朝鲜”为国权主义目标。
    1884年，玄洋社开始在清帝国开办学校，培养日本间谍，为渗透清帝国服务。
    东亚同文书院就是其中代表。
    让乔治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东亚同文书院居然还在运营。
    “这个学校只招收日籍学生，以搜集情报为主要任务，我们在日本缴获了很多清帝国的地图，回头送给你一份，相信我，比你们自己的地图详细很多。”
    乔治不知道大头会怎么处理东亚同文书院。
    “好！好！好！好个东亚同文书院！”
    大头怒极反笑。
    日本势大的时候，就算发现东亚同文书院的不轨之举，迫于日本压力，清帝国多半也不敢动东亚同文书院。
    另一个时空，东亚同文书院一直到1945年才被盟军司令部勒令关闭。
    日本将东亚同文书院的工作人员撤回日本后，于1946年创办爱知大学。
    后又于1967年成立东亚文化研究所，依然是日本外务省下属的情报机构。
    “这所学校培养的学生，全部都是日本间谍，他们中的很多人现在还在活动，我这里有一份东亚同文书院的历年毕业生名单，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乔治帮人帮到底，唯恐除恶不尽。
    大头没有在海参崴多停留，在采购协议上签字后，连夜离开海参崴返回清帝国。
    过了没几天，乔治就得到消息，东亚同文书院被关闭，所有师生皆被抓捕。
    大头做事也很绝。
    日本在清帝国的机构，不止东亚同文书院，还有其他研究机构和商业机构。
    大头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覆盖整个清帝国。
    但是在大头的辖区内，已经开始对日本所有研究机构和商业机构进行取缔。
    乔治很高兴。
    之前乔治向大头推销装甲战车和军舰，大头说没钱。
    现在总有钱了吧。
    这就叫帮人就是帮己。
    大头的追加订单还没过来，布鲁西诺夫又向乔治汇报了一个新情况。
    日俄战争结束后，乔治没有赖在关东不走，下令关东俄军逐渐撤出关东，将关东逐渐还给清帝国。
    除达里尼之外，俄罗斯帝国在关东地区还保留的，只剩相关产业和铁路。
    按照清帝国和俄罗斯帝国之前达成的协议，俄罗斯帝国不在关东地区驻军，铁路沿线的治安交由清帝国负责。
    乔治留了个心眼儿，没敢把所有军队全部撤走，以护路名义，保留了一支铁路警察。
    不出乔治所料，关东俄军开始撤离后，关东治安陷入混乱，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不可避免的遭到波及。
    清帝国新任命的盛京将军赵尔巽下令剿匪，在关东清军的努力下，治安逐渐有所好转。
    在这个过程中，隶属于盛京将军下辖的第五营脱颖而出。
    第五营统带是曾落草为寇的张雨亭。
    张雨亭啊——
    乔治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太深刻了。
    日俄战争期间，张雨亭先是为俄军效力，后为日军效力，俄军开始反攻后，又开始为俄军效力，突出一个立场灵活。
    上辈子日据时期，张雨亭因拒绝日本在“满蒙”筑路、开矿、设厂、租地、移民等要求，被村冈长太郎用炸药炸死。
    阿穆尔在关东地区拥有广泛利益，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沿线的矿产资源，都属于阿穆尔所有。
    从这个角度上说，乔治和张雨亭之间，迟早会爆发利益冲突。